還是沈廉打破尷尬,給凌玉夾了筷菜,倒了杯酒道:「凌少爺吃些酒菜,明天也好上路。」
凌玉撫著有缺口的酒杯道:「今天這頓飯菜,怕是要吃掉徐大人一個月的俸祿。」
徐季苦笑:「可惜我吃朝廷的俸祿,卻無法為朝廷分憂,實在心中有愧。」
「不然。」沈廉勸道,「你徐季一心為公,比那種吃朝廷俸祿還要貪污的人好上萬倍。只是盜挖銀子和妖獸的事情,非人力所能為,任何人都改變不了,徐大人還是不要介懷。」
徐季長歎一聲,最終還得要認命。他舉杯與凌玉喝酒。凌玉跟兩人一一碰杯後,默然喝乾杯中的薄酒,徐季還要再灑上,凌玉卻將杯子反扣在桌面。
徐季愕然。
凌玉卻淡淡道:「別人請我吃山珍海味,我不稀罕。蘇再山給我白銀五千兩我也不要。可今天你徐季的這杯酒我卻喝了,喝了就要承你的情,這個忙我幫你。」
徐季一顫,酒壺掉在桌面上,半壺酒汨汨流出,將桌上幾碟小菜都打濕了。
「當……當真?」徐季不敢相信,連聲音都在發顫。
怕換到任何人都不會相信。
凌玉是何等人?那是吏部天官的少爺,朝中除了皇帝和內閣外,就屬凌實權勢最大,他家的少爺,出入所見的都是知府以上的官員,今天能和徐季喝酒就算天大的面子,真的會去冒險麼?
更何況凌玉還是妖煉師。在雲朝中,妖煉師地位超然到令人震撼的地步。幾乎每一個註冊在案的妖煉師都有國師的稱號,常年不用幹活,可俸祿是一品大員的十多倍,皇親貴戚和軍隊大佬們紛紛交好的對象。
就算有幾個,屈尊進入獵妖團供職,那也是獲得供奉的地位,甚至獵妖團的常年收入,都要分給他們三成以上,那種財勢,別人根本難以想像。
凌玉集合兩種身份與一身,可謂天之驕子。如果進入朝廷,一定會成為年輕一代中最受矚目的明星,他根本就沒有必要去冒險,而且凌家也一定不會讓他去冒險。
但是今天,凌玉卻為區區一杯薄酒,要幫徐季的忙。
徐季這個中年男子,頓時熱淚盈眶,竟手足無措,不知如何說才好。
反而沈廉在震驚愕然之餘,還竭力勸道:「凌少爺,你真的要幫忙收服妖獸?礦洞中這麼危險,守銀豺數量眾多,你一個人怎麼行?還是等大戰過了,我找譚盾大人借兵,跟你一起去殺妖獸。」
凌玉搖頭道:「我幫你們的忙,不是殺掉守銀豺。」
「嗯?」沈廉和徐季一起呆住,他們還以為凌玉又有變卦。
哪裡曉得,凌玉卻口出驚人:「我要幫你們解決整個銀礦的事情,讓盜礦從此杜絕,將福龍會徹底趕出歸林鎮。」
這句話,說的太大了。
徐季愣了下,卻反而連連搖頭,苦笑道:「凌少爺何必說笑,何必說笑呢。」
「你覺得我是說笑?」凌玉淡然道。
「福龍會上通皇室,下有知府,連同州駐軍都不敢管的事情,你能夠解決?」徐季不信,他怎麼可能信。在歸林這幾年,所有的辦法他都想過了,就差沒拿性命去填,可盜礦還是盜礦,他所能做到的改變,不過是讓礦工多吃幾口飯而已。
可凌玉就能解決這一切?
沈廉的雙手一直顫著,他是個軍人,握刀的手向來穩定,可到此刻,卻再也控制不住了。因為沈廉知道的比徐季多,想到的也比徐季多。
凌玉看著徐季懷疑的目光,眼神中甚為堅定,對徐季的疑惑,他只是說道:「那又怎麼樣?」
徐季心中猶如一個驚雷炸響。
那又怎麼樣?沒錯,那又怎麼樣?
蘇再山身後有福龍會,那又怎麼樣?蘇再山是蘇起的兒子,那又怎麼樣?本鄉里長勢力龐大,可那又怎麼樣?
這些問題,擺在徐季面前是死也解不開的,可如果換了凌玉呢?
凌玉的身後有凌實,而凌實代表的,是雲朝的文官系統,那是一股驚人的勢力。
凌玉自己是妖煉師,蘇起就算再厲害,也絕不敢得罪整個妖煉師集團,要不然,縱他是大劍豪,可蘇家上下,怕都是活不成了。
更何況,凌玉救了譚盾的命,譚盾是五大名將之一,而現在雲朝中,就只剩下五大名將所掌握的五路兵馬,這等於凌玉還有軍方的,哪怕這是象徵性。
凌玉還有什麼不能做的?
想通了這些,徐季的淚水刷刷流淌下來,他苦心孤詣,奮鬥多年也無法完成的事情,如今真的有人來幫他的忙了。
凌玉卻有言在先:「徐大人,你那種全心為公的想法雖然好,可在此處卻行不通。礦工挖礦要吃飯,里長有勢力要分錢,知府大人你不打點也長久不了。所以這次的事情,重點在福龍會,我幫你趕走福龍會的勢力,讓每年產銀中,朝廷的利益佔到五成,其餘五成,你就不用管了。」
徐季雖然耿直,可並不愚蠢,知道凌玉的話句句在理,更何況往年來,朝廷的收入連半成都不到,反倒是福龍會和七十二連環寨拿走了八成。如今朝廷可以收回五成之多,已經是很驚人的數字了。
徐季深吸幾口氣,將眼淚拭去,又起身,振振衣衫,肅然的跪在凌玉面前,慎重道:「凌玉上師,今日所議之事若能成功,你就是朝廷之功臣,歸林之恩人。我徐季願從今後,歸入你門下,做你門下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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