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然在馬上站起身來向遠處望了望,然後,又對著劉曄笑道:「子揚先生,莫非你那位許褚將軍沒有來?」
「朱將軍莫要開玩笑,許將軍是我家主公的屬將,可不是本人的屬下!」劉曄聽了朱然的話感到極為彆扭,什麼叫「你那位」?所以,他對這句話要極力糾正。
「也就是說,許褚那個傢伙正在許昌保護著曹操,是嗎?」朱然的笑容開始變樣了。
「哈哈……」劉曄是什麼人,豈會看不出朱然馬上就要動手的意思?所以,打了個哈哈,他就把朱然的目標轉移了,「來,我給將軍介紹一下,這位是劉備劉玄德的軍師,諸葛亮,人稱『臥龍』的諸葛孔明!兩位要多多親近親近!」
「什麼?」朱然本來就有一些發亮的眼睛開始轉向諸葛亮,把諸葛亮看得渾身發毛,強裝鎮定之餘,暗地裡大罵劉曄不是東西,不講義氣,居然這麼快就把自己給賣了。
「在下諸葛亮,草字孔明,現在事從江夏太守劉備劉皇叔,見過朱將軍!」罵歸罵,還是得先想想該怎麼辦,諸葛亮開始動起腦子來。
「什麼狗屁皇叔?劉備也不嫌髒了別人的耳朵……」朱然大罵,不過,一提起耳朵,他又禁不住摸向了自己的腦袋一側,今天他並沒有穿戰甲,所以,一摸就能摸到。
「唉呀,朱將軍,你的耳朵是怎麼了?」劉曄眼尖,朱然摸耳朵的時候,本來用來遮擋傷處的頭髮恰好就被撩開了,劉曄一眼就看到了他那只缺了半邊的耳朵。
「呀……」不提還好,一提耳朵,朱然更加是怒火萬丈,猛得抽出佩劍,「刷」地就砍向了諸葛亮。
「喀嚓!」諸葛亮閃得快,所以,朱然的劍砍上了他跟劉曄來時坐的馬車,這馬車是敞開的,是平時達官貴人坐的那種便車,朱然這一劍,居然把馬車上的護攔給砍了個稀爛,連帶著車底也給砍出了一個窟窿,可見朱然恨意之深。
「來人,這兩人乃是奸細,都給我抓起來,押入建業大牢!敢有反抗者,格殺勿論!」見一劍不果,諸葛亮帶來的護衛衝上來護住了對方,朱然立即就大聲吼了起來。
「朱將軍且慢!」劉曄雖然不明白具體情況,可也知道自己無意之間闖禍了,連忙想法子補救。
「劉曄,你還是先保住你自己吧!」朱然根本就不理劉曄,仍然惡聲道,「來人,動手!」
「朱然,你想死嗎?」沒辦法了,時刻危急,諸葛亮只得用上這一招文人的常用救命絕招:危言聳聽!
「諸葛亮,你敢咒我?」朱然大怒道,不過,卻不再下令手下向前了。
「朱然,你可知我是何人?劉曄先生又是何人?」諸葛亮森然說道,朱然此時已經稍稍冷靜了下來,他知道,危險時刻已經過去了,只要應答得當,就不愁這朱然不放過他們。
「一個是假冒皇叔之人的走狗,另外一個,是我江東大仇的鷹犬!」朱然罵道。
「朱然,你……」劉曄大怒,他的身份可不一般,比起劉備來可只高不低,要知道,劉備的皇叔身份,不過是他自己說的,真假難辨,對他客氣點的就承認,不客氣的自然就直接叫他大耳賊,可是,劉曄可就不同了,他可是正牌子的漢室宗親,漢光武帝之子,阜陵王劉延的後代,這一點是絕絕對對勿庸置疑的,因為這個身份,他在曹操的幕府之中雖然沒有什麼大權,可是卻地位超然,連曹操對他也是很客氣的,如今,朱然居然敢罵他是鷹犬,他怎麼能不怒?
「子揚先生勿要跟這莽人一般見識!」諸葛亮攔下了劉曄,可他的話卻又把朱然給激怒了,不過,諸葛亮已經不怕了:「朱將軍,我是劉皇叔的使者,劉曄先生是曹司空的使者,今日來到建業,只不過是想跟孫將軍共同商討聯盟以應對許成之事,朱將軍,別說殺了我們,即便是你把我們給攔下來,也是枉顧軍機的大罪,就算是孫將軍不怪你,難道你是想讓孫將軍跟曹司空還有劉皇叔同時結仇嗎?」
「你……」朱然用手一指諸葛亮,卻說不出話來。
「朱將軍如果沒有其他事,就請讓開道路,我們還要去求見孫將軍!」劉曄見諸葛亮在氣勢上壓過了朱然,跟著也來了一句。
「得罪曹操,劉備又如何?」朱然終於講話了,「別以為你們兩家聯手就了不起,我們吳候才不會在乎!哈哈哈……」
「吳候?」諸葛亮跟劉曄同時驚呼,心中同時感到不妙。
「不錯,朝廷傳來旨意,封我家主公為吳候,領江東六郡,兼荊揚二州,如何呀,兩位?」這一下,輪到朱然笑了。
「……」諸葛亮與劉曄互望了一眼,都是大感惶然,想不到許成的手居然伸得這麼快。
「兩位,事情都已經是這樣了,兩位還是跟本將軍到我建業的大牢之中走上一遭,如何?本將軍會給二位安排一間不錯的水牢的!哈哈哈……」朱然大笑。
「哼,朱將軍,莫非孫將軍想效仿昔日大將軍孫伯符故事了嗎?我勸你還是讓開路的好,我等與孫將軍還有要事要談!」諸葛亮威脅道。
「不錯,許成不過是想讓我三家互鬥,然後坐收漁翁之利,朱將軍,你若是不讓開,日後江東若是有事,你可就是罪魁禍首!」劉曄也加了幾句。
「好!我放你們『走』!」朱然其實也是知道的,劉備和曹操的使臣不能隨便攔,何況許多江東大將都認為應當聯合曹劉以抗許成,他當然不敢冒這大不韙把諸葛亮和劉曄都給抓進牢裡去,他不過是想出一口惡氣罷了,所以,他一擺手,向手下喝道:「拆車!」
「拆車?朱將軍,你……」諸葛亮跟劉曄阻止了手下保護車輛的舉動,不過,對朱然的行為他們也很不贊同。
「哈哈,兩位,你們不是想『走』嗎?我這就是要放你們『走』呀!」朱然大笑道。
劉曄還想說話,諸葛亮拉住了他,只聽諸葛亮又道:「既然朱然將軍想讓我們走,那在下就跟劉曄先生走了,朱將軍慢拆!」
說完,諸葛亮就拉著劉曄從馬車上下來,接著就要向城內走去。
「慢著!」朱然一揮手,手下士兵又攔住了兩人,「做事情自然要做得徹底,兩位兩腳懸空,怎麼能算是走呢?所以,在下還是要幫忙的!」
「兩腳懸空?」諸葛亮看了一下腳下,心中突然大感惶恐。
「來人,扒鞋!」朱然的嘴裡吐出了諸葛亮意料中的兩個字,這一下,連劉曄也不安起來。
「朱然,你敢……」
沒有用的,最後,朱然硬逼著諸葛亮和劉曄在旁看著他的手下把那輛馬車給砸散了,再砸成木頭渣子,然後,才派人「護送」他們去見孫權,當然了,鞋是一定要脫掉的,所有人都要脫,而且,他們也別想到其他地方買鞋。
所以,等到諸葛亮和劉曄到了孫權的府邸門口的時候,都已經站都站不穩了,要知道,雖然江南不是很冷,可是,冬天也熱不到哪裡去,何況,那個時候的街道實在是談不上平整,再加上他們又是從城門處一直走到孫權的府門的,路也不近,還能站著就已經是不錯的了,要知道,他們終究只是文人,不是百姓,平日裡出門兒都是車馬代步,哪受過這種苦?
可是,一切都還沒有結束,到了孫權府門前一通報,他們就接到了孫權的逐客令:暫時有事,要接待遠來的客人,兩位就先到別個去吧!以後再見。
於是,兩人又不得不去找驛館暫住,好在朱然的手下在送他們到了孫權府邸前不遠就都回去了,兩人終於可以找鞋穿了,不用光著腳去找,要不然,說不定驛館看他們都是光著腳丫子,還不會讓他們進呢!
就這樣過了一天,第二天清晨,諸葛亮和劉曄就又開始向著他們的目標:孫府,前進了。
不過,這一回,倒是沒有人留難他們,很順利的,他們就被孫權給叫了進去,不過,既然是叫進去的,自然也就沒有人來迎接了。
一直被人帶到了孫權的議事大堂。
一進來,諸葛亮和劉曄就看到有一個人正高據著孫權左首邊的位置,跟孫權言談甚歡。
「呵呵,這不是劉備的軍師,諸葛亮諸葛先生嗎?」朱然的聲音又了次響起,讓諸葛亮和劉曄一陣火冒,兩人轉頭一望,就看到朱然正坐在孫權右首邊不遠朝他們指指點點。
「來者何人?見到吳候,還不見禮?」朱然之後,就是孫權的親信將領賈華,不過,只要是江東之人,自然是不會對兩人客氣的,乾脆來了一招明知故問。
「在下諸葛亮(劉曄),見過吳候!」好漢不吃眼前虧,何況,諸葛亮和劉曄還是來要求聯盟的,自然不能跟江東諸人對著幹,所以,在驛館中的時候,兩人就打好了主意,用軟招!
「哦?兩位此來何意啊?可是要來投靠我東吳?」明知諸葛亮和劉曄的來意,江東諸人自然不會放棄一個打擊對方的機會,不管怎麼說,他們跟這兩家可都是有仇的,所以,孫權的謀士們就按主子的意思,要來一點事兒了,剛才這一句,就是出自薜敬。
「東吳?」諸葛亮和劉曄都是暗中冷笑,才剛剛被許成封為什麼「吳候」,江東諸人就開始沾沾自喜了,這麼快就自稱「東吳」,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兩位,為何不說話?」孫權正眼了不瞧一瞧兩人,問道。
「在下跟孔明先生來此,是想跟吳候商量一下聯盟的條款!」劉曄突然硬梆梆地回了一句。
「什麼聯盟?劉曄,你可不要太囂張!吳候何時答應跟你們聯盟了?」聽到劉曄這一句,大堂內立碼就像開了鍋,除了少數幾個人之外,所有人都開始議論紛紛。
「不敢,難不成吳候不想與我們兩家聯盟麼?」劉曄又來了一句硬的,這一下,大堂內的喧嘩之聲更大了。
「劉曄,你大膽,來人吶,把他給我叉出去!」賈華負責維持現場,聽到劉曄如此膽大的話,立時黑了臉,不待孫權下令,就要動手。
「且慢!」這種情況下,自然是不能讓士兵進來煞風景的,孫權終於開口了,不過,他也不是什麼好脾氣,所以,話也不客氣,「諸葛亮!劉曄!你們二人以為我江東無人嗎?竟然敢如此囂張!」
「在下不敢!」諸葛亮讚許地看了劉曄一眼,他明白,剛才孫權不講話,無非是想讓江東諸人來為難他們,可劉曄一眼就看穿了他這一招,並用激將法,逼得孫權忍不住開了口,這下,就好辦多了,至少,不用對付那麼多的江東謀士了,那可是很費腦子的,既然劉曄已經出了招,他自己也應該表現表現,於是,他接著道:「在下與子揚先生前來,是奉我兩家主公之命,前來與吳候商議聯盟一事的,又豈敢囂張呢?」
「既然如此,那麼,兩位來到此處,為何不跟吳候商議,卻上來就要訂立條款呢?難道這還不算是囂張嗎?」張昭見到孫權開子口,歎了一口氣,也只有幫忙了。
「當然不是,只是我二人以為吳候的雄才大略,自然會看出聯盟抗許之後的好處,更加不應該拒絕才是,所以為了不耽誤吳候的時間,才直奔主題,難不成吳候居然不願意與我兩家聯盟嗎?」諸葛亮笑了笑,跟劉曄對望了一眼,說道。
「聯盟抗許?」坐在孫權的左首邊,剛才跟孫權言談甚歡的那個人出聲了,「居然有這種事情?我家主公做了何事?竟然要讓曹操跟劉備如此憤恨呢?」
「嗯?」諸葛亮跟劉曄同時看向了那個人,諸葛亮拱手問道:「閣下是……」
「在下董昭,驃騎將軍麾下,現在朝中任中書監令!」那人微笑著,說出了一個讓諸葛亮和劉曄同時感到不妙的名字。
「糟了!」諸葛亮暗暗著急,昨天聽朱然說朝廷封孫權為吳候,就應當想到許成的使者應當剛來不久才是,要不然,自己又豈會不知道孫權晉封之事?現在,就像是做小偷被人抓了現型,麻煩了。
「原來是袁本初帳下的董昭,董公仁呀,聽聞袁本初待先生甚厚,為何不見先生跟隨袁本初而去呢?」劉曄一聽說對方是董昭,立時說道。
「唉呀!聽聞劉曄劉子揚本是原廬江太守劉勳部將,甚得親重,為何劉勳已去,劉子揚依在呢?」董昭聽了劉曄的話,也是立即反駁。
「原來董昭先生就是朝廷的天使啊!」諸葛亮突然做出恍然大悟狀,說道。
「不敢,在下奉我家主公之命,前來建業宣旨!」董昭答道。
「只是不知,朝廷封了什麼給孫將軍,只有一個吳候之『名』嗎?」諸葛亮笑道。
「當然不只是一個『名』頭,」董昭笑道:「朝廷還讓吳候統領荊揚二州並江東之地軍政,諸葛先生回去之後,可要向劉表稟報一聲,讓他早日讓出州牧之位哦!當然了,還有子揚先生,千萬莫要忘了,讓曹司空早早把壽春交給吳候呀!」
「既如此,在下可要恭喜吳候了!」諸葛亮雙手作揖,對著孫權躬身行了一禮。
「哈哈哈……孔明先生客氣了,先生還是盡快回去,先跟劉玄德講,讓他把江夏讓出來吧!他一向自稱是大漢宗親,皇帝的旨意,他可是得聽的喲!」孫權大笑道。
「亮回去之後,自會跟我家主公細細講述,只是,在下仍有疑問,想問一下公仁先生!」諸葛亮又轉了轉矛頭。
「……」董昭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諸葛亮清了清喉嚨,又故意掃視了孫權一眼,引起他的注意,這才說道:「有道是父死子繼,兄去弟承,為何孫伯符將軍的大將軍之位,朝廷不一併送來江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