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與虎都是貓科動物,雖然兇猛程度相距甚遠,卻遠不過他們的血緣。李秀才的辦法就是先診出幼虎所犯的疾病,再尋找成年的野貓作為實驗對象,慢慢嘗試用藥。
藍海風聽完他的敘述,思考片刻後覺得可行,雖然風險仍然很大,但比起直接在幼虎上瞎蒙,已經好了許多。
兩個時辰後,幾人來到禁地中叢林虎的住處。可憐的幼虎此時奄奄一息,無力的躺在母親的身邊,瞇眼淺寐。時不時的,它會睜大眼睛衝著母親嗚嗚叫喚,但無論虎媽媽如何舔舐愛撫,都不能讓它提起哪怕一丁點的精神,即使母虎將它叼到邊,也不吃一口。
面對陌生的來訪者,母虎顯得十分警惕,她低低呻吟,將幾個子女招到自己身後,然後緩緩站起,猛然一聲嘶吼。
蕭清琳能夠進入虎穴已經是提起了生平前所未有的膽量,聞得虎吼,她先被震的面色慘白,渾身汗毛倒豎,背心燥熱,冷汗狂冒,哆嗦著下意識的摀住了耳朵。雙腿軟如豆腐。等了數秒,她不見老虎再有動作,於是側身斜眼偷偷瞄了那猛獸一眼,沒想到那老虎剛好也在看她,琥珀色的瞳孔內凶光四射,似是下一刻就會忽然暴起,一口將她吞進肚子。
蕭清琳再撐不住,直接一跤跌倒,她在意識裡不斷的告訴自己,有林雪鴻在,這老虎再凶也傷不得人,但本能卻完全不相信她的欺騙。一番簡短的天人交戰之後,她終於還是驚叫一聲,奪路而逃。
林雪鴻不知道她對老虎如此恐懼。他不可置信地看著她跌跌撞撞慌亂竄走的背影,心裡真有從來不認識這個女子的荒誕感覺。藍海風拉拉他地袖子,示意他不要分神去理會那無用的膽小鬼。林雪鴻想了想。咧嘴哈哈一笑,深以為然。
十六層天衣真氣緩緩從他身上溢出,在他周圍形成一個藍色光罩,強者的威壓瀰漫了整個山洞。母虎智商低下,行事全憑本能,在這樣地氣息中完全提不起凶心,乖服的趴臥下來。二尺長的大尾巴左右搖擺,似是討好,又似是哀求。
見到母虎繳械,林雪鴻上前走到它的身邊,彎下身子輕輕愛撫著它的前額後腦。君^子^堂母虎發出陣陣低沉的呻吟,眼睛緩緩閉上,不一會兒就睡去了。與它一同睡去的,還有她地兩隻二女,唯獨那個生病被林雪鴻刻意避過,此時茫然四顧,嗷嗷叫喚起來。
藍海風跪在地上,把幼虎放在膝上輕輕愛撫,不時撬開它的眼瞼小口仔細觀察。又在幼虎身上聞了聞氣味,不多會兒她問診完畢,額上卻已緊張的滲出汗來。「真是摸著石頭過河啊,」藍海風摸出絲帕擦了擦汗,說道。「這只幼虎先天不足。身體積弱,眼下似乎還有拉血的症狀。它腹中空空的,至少三,四天沒有進食了,應該活不過後天。」
「救得過來麼?」林雪鴻對這些小貓小狗地疾病沒什麼興趣,索性直奔主題。
藍海風點點頭道,「救活自然沒問題,只要擠了母虎的乳汁,給它每日強灌一些下去,吊住性命,你再渡一道真氣護住它心脈,渡一道真氣強它的脾胃,撐個十日,沒有問題。只是根治有些困難呢。那個叫暮雨的孩子真是可憐,看這幼虎的症狀,哪裡會跟她有一點關係。不過這也是命啊,假如幼虎不是生病,即使那幾個孩子能趁著母虎外出摸到這來,也不可能捉得住它,」她想了想,又道,「先就這麼辦吧,先回去捉十幾隻野貓試試看。」又重新安靜下來,與往年不同的,就是今年靜得特別早,從前還要鬧騰十來天的各種活動都已取消,還有就是各家各戶祭祖禱告的頻率明顯高了起來。
蕭清琳終於從孩子們地糾纏中解脫,開始了新的工作……養貓。每隔幾天林雪鴻都會從附近的山林中捉來十幾隻野貓,交給藍海風處理。藍海風先給這些野貓灌下猛藥,破壞它們身體的機能,造成類似於幼虎病症的狀態,然後再施藥地診治。而她治下地貓,統統都會交給蕭清琳照料,每日準時灌藥,再詳細記錄各只野貓的生活狀況。
大多數時間,小暮天都會陪在她身邊,絮絮叨叨地說一些家裡的發生的事。暮秋的妻子已然病了,整日躺在床上,幾乎不說話,而暮秋則徹底墮落,家事不管,打獵不去,終日飲酒。
他們家糧食積蓄本就很少,如今失去了頂樑柱暮秋,更見窘迫。於是蕭清琳在擔著林雪鴻女僕角色的同時,又多兼職了一份倒貼保姆的工作。所謂倒貼保姆,就是她不僅要分出時間幫著暮天暮雲照顧母親,還要負責管這一家人的吃住。
幸好林雪鴻因為大祭祀的關係在部落裡聲勢一天比一天高,因此還沒人來暮秋家搗亂。按著彝人愛恨分明的性格,像他們家這種闖了大禍的,根本是在部落裡呆不下去的。
暮雨還是被關押在祭壇,任何人不得探視,每日的飲食都是一個小祭祀負責,這個小祭祀在大祭祀的授意下,還經常陪著林雪鴻深入禁地照料幼虎,對林雪鴻對付老虎的手段仰慕到極致,因此也不曾虐待過小暮雨。
時間一天天過去,林雪鴻捉來試藥的野貓死了三四十隻,同樣都是生靈,都是可愛的小動物,為了一隻幼虎就要犧牲這麼多的野貓,蕭清琳心裡很是躊躇。她覺得現在的所作所為都是錯的,錯的很厲害,然而她又不得不做。李秀才有句話說的很對,你要麼從此以後再不吃肉,要麼就再也不要擺出一副愛惜生靈的慈悲模樣。蕭清琳對這話思索良久,終於醒悟過來,人這種動物本就是殘忍之極,所謂的憐憫,不過是給自己找點心理安慰的借口罷了。
十二日後,藍海風終於成功治活了一隻病危的野貓。又過七日,這個數字提高到八隻。此時禁地中的幼虎已是油盡燈枯,幾乎完全依靠林雪鴻的真氣吊住性命,瘦得皮包骨頭,每天十二個時辰,有是一個時辰是在睡覺。
幼虎除了病重,身體內最大的問題就是無法吸收食物的營養,藍海風感覺到不能再拖下去,終於行險開始以給野貓四分之一的藥量餵食幼虎,同時輔以各種補藥,固體培圓。五天之後,幼虎第一次開始主動找食,這個消息令暮家部落上上下下興奮不已,老族長甚至開了一場小小的宴會來慶祝。
一個月後,幼虎已初現活潑,待到來年第三個月,它終於痊癒。除了略微瘦小之外,身體狀況已完全康復。這四個月中,林雪鴻每天都要前往禁地探視母虎一家,初時他還需要釋出真氣震住母虎,到了後來,母虎每次見他都主動親近,猶如見到好友。對於給幼虎治病的藍海風更是如此,總喜歡用碩大的虎頭在藍海風腰上蹭來蹭去,其他三個子女也學者母親,在她小腿上又爬又踩,逗得冰雪美人嬌笑連連,心中成就感油然而生。
結束治療的當天,蕭清琳,藍海風,林雪鴻三人同時來到禁地,與叢林虎一家告別,面對不再兇猛的母虎,蕭清琳又驚又喜,開始還拘束著,到了後來,總算也能跟它們打成一片。嬉鬧一番後,幾隻老虎似有感應,送了他們出來,一直陪伴到暮家部落外面,這才止步。
見此奇景,暮家部落頓時沸騰,幾乎所有族人都跪拜下來,山呼祈禱。蕭清琳看著黑壓壓一片驚喜欲狂的彝人,不禁熱血上湧,心有所悟。她知道,在自己的堅持下,在幾位夥伴的努力下,秀水山莊一行終於成功的在南方叢林中踏出了堅實的一步。今天的消息很快便會傳遍所有的彝族部落,她發財大夢的實現之路,就在眼前。
想到這裡,蕭清琳不僅有些身處夢境的虛幻之感,她側過頭來,把目光投向林雪鴻湛藍的雙眼,希望從那裡得到一些肯定,卻忽然發現那個男子此時的表情不斷變幻的臉上,竟滿是痛苦的掙扎魏夏邊境,在秀水山莊修養了兩月,又經過兩個月跋涉的破月一行終於返回了征北圓帥林雪城所在的帥帳。
「……事情就是這樣的,」破月恭恭敬敬立於一身戎裝的林雪城跟前,從懷裡摸出一支竹筒,雙手捧奉到圓帥手中,說道,「這是大夫人給您的書信!」
林雪城接過竹筒,由其中一頭揭開密封火籤,將蓋頭緩緩扭開輕輕一倒,一方細細捲起的絹帛出現他的手中。細細觀看了三遍之後,林雪城將絹帛揉成一團,隨手扔進壁爐內熊熊燃燒的烈火之中。他閉目良久,忽然睜開,波瀾不驚的雙眼中已滿是殺伐之意,「去跟韓宇哲寫一封信,約他在明晚做最後的談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