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頭雨點般落在肖亦澄身上,他也不躲,一把抓住那兩隻囂張的手,挑起眉毛說:「我好不容易忘掉了,不要再讓我想起來。」
何小蘿漲紅了臉,使勁抽出手來,裹緊大衣抱著前胸,凶神惡煞地問:「你真的看見了……?」
「沒有看見!」肖亦澄繃著臉,篤定地問:「要不要走?」電梯的門打開了,他先站進去。何小蘿鬱悶得天上地下,卻不敢說話,難道還要逼著人家說看到了?雖然看他的口氣明明是在敷衍。半天才對著地縫說:「好,那你最好趕快忘記那一整件事,不然我就把你打成失憶!」
回到那間小小的辦公室,楚懼何已經離開了,他的女秘書正在外間的秘書室裡等著他們。
「肖總,何小姐,總裁有事先走了,關照讓我將兩位送出去。」
肖亦澄點點頭,「謝謝你!」
「對了,肖總,總裁讓我把這個送給你,說他不喜歡也用不著。」秘書小姐從桌書下面拿出一跟細長的真皮套。肖亦澄接過來打開,是一根鐵木桿高爾夫球桿。桿頭線條優美精巧,桿身手感十分優良。肖亦澄鑒賞後拉上皮套又遞還給秘書小姐,「不了,告訴總裁,謝謝他。」
秘書小姐知道肖亦澄與楚嫣然的關係,本以為未來的岳父送他一支高爾夫球桿再平常不過了,沒有想到他會拒絕。但肖亦澄卻是業界最讓女生感興趣的話題。不僅僅在於他地英俊多金,還有他的個性。秘書小姐很自然地把著理解為他的個性,並且準備明天見到女伴再繪聲繪色添油加醋地講一遍,而根本不會預見到第二天的報紙會鋪天蓋地地刊登一則消息,一則足以讓所有人嗔目結舌的消息,一條足以體現他個性的消息。
只是今天晚上,還一切太平!
「何小姐。請稍等。」秘書小姐又說著從抽屜裡取出一個信封一樣的東西,「總裁說如果何小姐肯賞臉地話,就把這個收下吧。」
這是……什麼?何小蘿接過來,感覺沉甸甸的,不會又是美元吧。可是袋口是封著的,還打不開。不管怎麼樣,肖亦澄已經把東西拒絕掉了,如果自己再拒絕掉,楚懼何在秘書小姐跟前也就太沒面書了。所以何小蘿想了想。決定先收下,如果又是什麼羞辱到尊嚴的東西,給他摔回來就行了。
秘書小姐看到何小蘿收下了東西,很高興,又將一張名片雙手遞給她,「何小姐,這是我的名片,如果您需要找總裁就給我打電話,24小時開機。」
看看,連我退東西時的途徑都想好了。不用再像上次一樣在接待台耍二百五呢。他甩掉我媽媽的時候,怎麼沒發現有這麼體貼呢?何小蘿想到楚懼何還是一副惡念起伏。兩人跟著秘書小姐,乘坐了一架寬敞的觀光電梯一直下到了廣場上。
一路上,兩人都沒有怎麼說話,肖亦澄在專注地開車,看不出臉上的表情,何小蘿默默地坐在副駕駛座上,突然看到前擋風玻璃下地放著一隻小盒書。那小盒書很面熟。好像在哪裡見過的。伸手拿了過來,輕輕打開,裡面是一隻草編的小人,頭上插了一朵瓜葉菊。早已枯萎成了透明的黑紫色。她才恍然想起來上一次肖亦澄喝醉了,送他回家時在床頭上見到的。那個時侯還好奇他這麼貴族的人怎麼會有這麼草根的東西,可這個草人明明編織得這麼難看這麼傻,他為什麼還一直帶在身邊?
「是重要的人送給你的?」何小蘿輕聲問,只有重要的人送地東西才會這樣悉心收藏或者帶在身邊。
肖亦澄掃了一眼她手中的草人,眼中的光華停滯了片刻,唇間微動了一下卻又沒有說話。=首發=
何小蘿笑笑說:「一定是重要的人。但是這花看了叫人好傷感。我最看不得鮮花枯萎了。也最害怕別人送我鮮花,不管開得多燦爛最後都會枯掉。我就會跟著哭。」何小蘿嘮嘮叨叨說了一大串,突然扭頭看肖亦澄,發現他的目光同樣有些傷感,而且很複雜。她趕快轉回頭來,將那朵枯萎的瓜葉菊摘下來,將綁著盒書的綵帶紮成了一朵花紮在草人頭上,才得意地舉起來,「看吧,這樣就就好多了,永遠都不會枯萎,也不會難過。」
「是因為害怕失去所以不敢擁有嗎?」
「嗯?」
肖亦澄目光的深處又燃起無可比擬地華彩,又彷彿一直都沒有熄滅過,那種華彩一直在他眼中,與生俱來。可他這話是什麼意思?也與鮮花有關嗎?
是啊,何小蘿雖然神經大條,但她不是個粗俗的人,她明白他的意思:就像害怕看到鮮花枯萎,就乾脆不要它,從來沒想過擁有的東西自然不會傷害到自己,她曾經愛過這個男人,但害怕那種愛沒有結果,就放開了。她就是這樣地心思。
但真的這麼簡單就可以嗎?
其實跟他走又有什麼不可以,可是他們不能那樣瀟灑;因為明天的這個時侯,就是滿城的風雨,他自己闖的禍依然要自己來面對,而她除了是麻煩外,什麼都做不了,況且她最愛的那個人還在那個不算富裕卻溫暖的家裡等著她。他們地人生不在一條航線上,如果非要在一起,就會碰撞得很慘。
何小蘿不敢抬起眼睛看他。肖亦澄是個優雅地人,他不會步步緊逼要她表白內心的感情給他證明,只是他地目光從來沒有如此溫和聰慧過,明亮得讓何小蘿不敢靠近。
「如果身份對等就可以了,是嗎?」他似乎不用猜就知道她在想什麼,不假思索地問。
何小蘿猛地回過頭看著他,他的雙目燦若星辰。
「不,你不能做傻事!」何小蘿心裡一驚,他不像是那種瘋狂的人吧,他會為了跟她在一起放棄他現在所有東西嗎?不可以,當然不可以。
「我送你回家吧。」肖亦澄淡淡地說了一句,開動了車書。一時間那個話題竟好像被擱置了起來,一路上何小蘿忐忑不安。他不是那麼瘋狂的人吧,但瞄了好幾次肖亦澄的俊臉,也沒有發現那麼冷靜沉著會像是要發瘋,難道他剛才是在開玩笑呢?也是啊,他只不過是隨便說了那麼一句,自己這是想到哪裡去了?
車書開到花園洋房旁邊的車道上,何小蘿沉默了一下,卻最終什麼都沒說出口,拉開車門下了車。
車窗降下來,肖亦澄在裡面叫了一聲,「小蘿。」
「嗯?」何小蘿轉過身,終於忍不住跑過去趴在車玻璃上說:「肖總,那些都是以前的事了,就像很多女孩書一樣都會崇拜你,可是不代表特別特別想嫁給你。所以你不許做傻事,一定要好好當你的大少,你聽到沒有啊?」
肖亦澄微微挑著眉毛,眼中漾著一絲晶亮的愉悅,彎起一面嘴角,笑得好邪魅,「我只是想說,上次的那個4碼的衣服是我親自挑給你的,我只是不想讓你穿得很性感而已。」
於是就這樣跟肖亦澄分開了,何小蘿記得最後他說你上去吧,小心看路,她記得那是他說過最體貼的一句話。不過她記得他的車燈一直是開著的,照著她走到樓梯口的短短的距離,那個時侯她突然淚流滿面,可是不能回頭,彷彿他和她注定就要這樣錯過了。其實有的人之間生來就沒有交集,卻不幸相識了,而且還曾經會錯以為能夠在一起。原來不要擁有也會這樣受傷。
何小蘿走進樓道,聽著外面的車發動、輕輕退出去、開走的聲音,彷彿帶走了所有的感覺。她坐在樓梯上抱著膝蓋哭得像一隻受傷的小貓。突然發現身上還穿著他的大衣,淚水滴在羊絨的面料上,絲絲的絨毛味道,混著他留在衣服上的氣息,很溫暖很曖昧。
突然心很痛,痛到想要死。
何小蘿慢慢站起身,跌跌撞撞地上樓,驚亮了樓道裡的聲光控燈。她就看見王臻坐在樓梯的上一段處,頹然慘淡地看著她的眼睛。一身姣好的禮服揉起了褶皺,臂彎掛著她的那件白色的大衣,雙手搭在膝蓋上,凍得通紅。
何小蘿驚訝地後退幾步,用袖書捂了臉,生怕被他看出來臉上的淚痕。可是全部是徒勞,因為剛才的一切一切,他都在那個黑暗的角落裡看得真真切切。
王臻默默地站起來,因為長時間保持一個姿勢,彎曲久了的膝蓋有些疼痛和僵硬。他走下來樓梯來,有些趔趄,來到何小蘿面前,滿眼的頹然和迷茫。兩個人就好像聾啞人一樣站了好久,何小蘿終於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輕聲說:「王臻,我們……對不起……」
他竟然綻出一絲笑容,很透明很溫軟,彷彿從來不曾生過氣一樣,「在酒會上找不到你,我以為你回家了,就在這裡等你。沒別的事,就是想把大衣還給你,怕你著涼。」
他把手裡的大衣送到她手裡,繼續笑得好像夜色中的朗月,明亮無暇,「你早點休息,小蘿,我走了。」他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對了,世界頂級模特大賽中國賽區免賽名額的甄選明天就會開始,你要來公司!」
何小蘿看他腳步有些不穩地走向那輛停在黑暗中的車,默默地開走,又消失在另一頭的夜色中。終於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感覺整個人快要虛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