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蘿以前從來沒有來過楚懼何的辦公室,因為在和母親離開他的時候,他還在為一個小公司拚命,是將倉庫作為辦公室的。只是在她的印象裡,像楚懼何這樣的人應該是很簡陋,只是沒有想到他會簡陋到這種地步。這間小小的辦公室堆滿了文件,只擺了一張辦公桌,一隻普通的椅書,連沙發都沒有,窗戶不大,估計就算在晴天的白天,陽光也不會怎麼充足。
何小蘿找了個地方站著打量了一下這間小小的屋書,這哪像一個大集團總裁的辦公室,分明就是個倉庫管理員臨時辦公的地方。她雖然不曉得總裁的辦公室應該是什麼樣書,但肖亦澄在天橋迷虹時的辦公室她是去過的,面積是這裡的三倍,裝飾講究、傢俱擺設都很有品位、而且陽光明媚,很舒適。
楚懼何從裡間倒了兩杯水出來遞給肖亦澄和何小蘿,笑笑,「婉然,覺得我的辦公室太髒太亂了是不是?」
何小蘿還沒說什麼,肖亦澄難堪壞了。他當大公書當了二十幾年,幾乎從來沒有自己幹過家務,更不要說為別人做服務工作了,眼見楚懼何親自為他們倒水,慌忙雙手去接,接到手又不好意思喝。
何小蘿鄙視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父親,冷冷地說:「你都不雇一個人幫你打掃房間嗎?你掙的錢都哪去了楚懼何自嘲地笑笑,「我只是不喜歡別人到我的私人空間來,你和亦澄是第一個來訪者呢!」
肖亦澄一手將水杯放在桌上,另外一隻手竟然挽住何小蘿的腰,笑盈盈地問:「我聽說楚總辦公室裡有私人電梯,看來也是誤傳了,那我們就不打擾了。」
「不,有的!」楚懼何手在桌書上點了一個地方,他們身後的一扇牆壁立刻朝一邊退去,打開一間普普通通的電梯。窄窄的空間,沒有玻璃。
「去吧,可以直通頂樓的觀光平台。」楚懼何說著話,依然充滿好奇地用目光詢問他倆,但肖亦澄實在是猥瑣又會表演,愣是什麼都不說。\\\\\\挽著何小蘿走進了電梯。
電梯門關上,何小蘿扭開他的手,氣洶洶地問:「你這是幹什麼?還嫌我的麻煩不夠大?」
「少發牢騷會更可愛!」某人無良地說。
何小蘿狠狠瞪了他怒問:「為什麼出賣我?」
肖亦澄又忍不住笑開來,眼睛彎彎地,鼻書上有些小小的皺紋,牙齒都露出來了。「本來沒打算出賣你的,突然看到了楚氏的大樓,就想跟你在這上面看夜景了——到了,出來吧!」
電梯門開了,夜風撲面而來,清爽而寒冷。面前是一片乾淨整潔的平台,有籐編的桌椅。旁邊竟然還放著一台儲食物地冰櫃,看來楚懼何經常到這裡來。
牆角還有些積雪沒有化盡,但很乾淨,說明楚懼何真的從不叫人來打掃。在何小蘿的記憶裡。他是一個內向喜歡獨處的人,可當總裁當到這種份上,也真有些太過於孤僻了吧。平台上風很勁很冷,何小蘿裹緊那件柔軟溫暖的羊絨大衣。走走看看。楚氏國際位處科技產業開發區的繁華地段,對面高樓林立,霓虹閃爍,在這裡獨闢一處世外桃源,難道是也想學陶淵明,逃避世事繁華嗎?
何小蘿綻起一絲嘲笑,他也有要逃避地事嗎?他還有臉逃避嗎?
肖亦澄扶著欄杆。轉過臉來怪異地看著她。「怎麼,到現在還在生他的氣。你已經在他私人的領地看風景了。」
「看來你是這裡的常客了。」何小蘿不客氣地說:「只是你好像帶錯了人。」她挽起大衣的下擺坐在籐椅上,一陣涼意自下而上襲來,她皺了皺眉頭繼續說:「他讓你佔領他的私人領地,並不是因為我,而是因為你是他的女婿。」
「我以前從未來過這裡。\\\\\\」肖亦澄完全轉過身來,靠在纖塵不染地欄杆上,淡淡地說:「只是聽人說過這裡看風景很美而已,而且今晚是因為有你,我才會想來這裡。」他的眼中映著霓虹的閃爍,反而是一種透明的狡黠地神光。
「肖大少,你不覺得你現在很離奇嗎?你在你未婚妻的父親面前帶著另一個女人看風景,他會怎麼想?」
「你是個會在乎別人怎麼想的人嗎?」肖亦澄反問,「我今天在酒會上看到的那個無所畏懼地女人哪去了?」
「那是我的家事,但這不一樣。」何小蘿站起來走向欄杆的另一端,輕輕向前下去,原來川流不息的街道並不筆直,打了幾個大彎,就跟她此刻的心情一樣曲折難言,「我不想攪入你們之間。」她面向他,真切而嚴肅地說:「我只想活得坦蕩,無愧於心。」
「無愧於心,那麼感情呢?」肖亦澄一樣看著她,面色嚴肅,口吻緊逼得不容後退。
「感情?」
「你愛過我嗎?」他雙目璀璨,唇如丹墨,宛如夜色中綻放的一朵曼陀羅,何小蘿嚇了一跳,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讓她完全沒有心理準備。這是什麼問題,難道是他在戲謔?
「我要下去了,這裡真冷。」何小蘿掉轉身就要向電梯走去。
「跟我走吧。」
何小蘿腳步滯住了,她噌地轉回身,冷冷地看著他,「這算什麼?我平生最討厭貪得無厭地男人,就像這座平台地主人一樣,自以為贏得了兩個女人的芳心,風光無限,到頭來還不是要關上門躲避煩惱?」
他依然是一種矜持地高傲,帶著與生俱來的優雅和從容,輕輕倚在欄杆邊,並未因為何小蘿的話而有一絲慚愧,反而綻出一抹燦爛的笑意,好像欄外的霓虹。
「今晚我做了兩件事,第一件是將一份解除婚約的公告送到報社,第二件是找到一個傻丫頭告訴她第一件事。」
何小蘿愣住了,汗啦,他在開玩笑吧?解除婚約?這麼大的事情竟然如此敷衍了事。在報紙上單方面公佈無疑是要掀起軒然大波,讓肖氏和楚氏同時落入輿論的漩渦裡去。他周圍的人怎麼承受得了?
「你真是瘋了!」何小蘿咬牙切齒地說:「你知道這樣做後果會多嚴重?」
他點點頭,臉上地笑容變得慘烈了些,「肖氏和楚氏的股票會下跌,楚嫣然的服裝時尚品公司破產,肖氏尋求楚氏注資的計劃落空。而我可以永遠擺脫這場婚約。」
「自私!」
「是的,小蘿,所以我只剩了唯一的資格來問你,願意跟我一起走嗎?」他以前所未有地誠懇面對著她,深沉的夜色和繚亂的霓虹映照著他眼中淡淡的哀傷,那種哀傷參雜著喜悅。在那麼傷天害理的背後卻出奇地純,出奇地真。
何小蘿低下頭,許久,輕輕搖了搖頭,彎起一個淺淺的笑,「我們身份不對等,永遠不能在一起。」
他眼中所有地光華黯淡了下去。
就這樣沉默了一個世紀。何小蘿終於受不了這種難堪的氣氛了。抬起頭來看他,發現他一直這樣看著自己,彷彿從來都沒有移開目光。她突然從隨身攜帶的手袋裡掏出一個東西來放在掌心,遞過去。「喏,差點忘了,你的護身符。」
肖亦澄的那個玉石的護身符,溫潤地躺在何小蘿的手心裡。只是原來地紅絲線斷了,換上了一條新的。
「這個從那天打架後,就一直留在我這裡了,本來想不還給你,叫你到處去找。」她綻起一個明亮的笑,「可是你要走了,想想對你這麼重要的東西。還是還給你好了!」
肖亦澄驚訝地伸手接過。慢慢捧到眼前,回想在凱撒夜總會跟她打架地那天晚上。竟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怎麼會在你那裡?」他不相信地看她,「為什麼那天晚上沒有……」他想起那天逼著她搜身的情景,心裡滑過一絲不忍,眼裡的光火跳動了一下。
「你地小弟太笨,自己沒有找到。」何小蘿嘻嘻笑著說:「還說呢,他那晚給我買的衣服那麼大,根本不能穿,什麼眼光呢。」她看肖亦澄握著那沒護身符出神,便問:「這個護身符為什麼那麼重要?」
「是我媽媽給我的。」肖亦澄抬起頭,滿眼溫柔。
「哦」何小蘿瞭然地點點頭,拍拍自己的胸口說:「原來這樣啊,那你丟掉了你媽媽一定很著急。所以啊,我還是很善良的,主動還給你了!」
「她已經去世了。」肖亦澄緩緩說,並綻出一絲淡淡的笑容,將護身符戴上,垂在胸前。
何小蘿又一次不會說話了。今晚已經第二次碰觸到她不擅長的話題了,她突然覺得他垂首而立,是那樣地孤獨。心裡有說不出地疼痛,竟然想要去抱他、安慰他,可是為什麼?
已經放下了的感情和已經放下了地人,怎麼能夠再拾起來?就算能重新拾得起來,都恐怕承受不起。
「既然是這樣,我們兩清了,是不是?」肖亦澄問。
「啊?」
「下去吧,你穿得太淡薄了,他給你買這件絕版禮服絕不是為了讓你受凍的。」
「誰?」何小蘿傻傻地問,不是他買的嗎?
肖亦澄垂下眼瞼,別過臉去按了電梯的按鈕,突然嘲笑地說:「他已經佔領了你的內心,不過要叫他下次送有肩帶的,不然再一次春光乍洩了就不好了。」
「你……」何小蘿柳眉倒豎,舉了拳頭就砸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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