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汝愚五人與許端國約定酉時初刻在鎮東首的遠菊樓相會,回到松齡客棧。
幼黎洗去臉上掩飾真容的灰粉,露出清絕艷麗的絕世美姿,散下芳草盛美的青絲,鬢黑如漆,其光可鑒,披垂在雙肩上。徐汝愚從妝奩裡挑出一支牛角梳,替到她的手上,輕輕說道:「此心安處,便是吾鄉。」
幼黎依在徐汝愚的肩上,兩人目光在銅鏡中相遇。幼黎輕輕吟喝:「宿夕不梳頭,絲發垂兩肩。婉伸郎膝上,何處不可憐?」
徐汝愚靜靜坐在幼黎身側,看她盤梳秀髮,綰起螺髻,時光於不知不覺間流逝。徐汝愚與幼黎出得房門之時,日已西斜,流丹般的餘暉映在幼黎面上的輕紗上,使得她完美柔和的下頜、唇線若隱若現,更添迷人風致。
玨兒回來之後,心思一直放在棗紅駒上。這時見幼黎雲發綴著尋常寶鈿花釵出來,輕聲說道:「要不我玩個幾天,便將棗子還給馬場?」
幼黎婉爾一笑,說道:「說傻話,本是就想將蜓翼步搖讓你戴的,現在用來換馬,更合你的心意,不是嗎?」
五人緩緩向遠菊閣行去。
徐汝愚午間在馬市顯露驚世身手,並與雍揚馬幫許端國相約遠菊閣的消息早已傳遍商南鎮。午後,丹江會館傳出消息,說那人極可能具有一品級高手的實力。商南鎮微妙的平衡極有可能因為這二男三女的出現被打破,如何能讓各方勢力不關注?現在遠菊閣中各方勢力聚集,都想一觀突然現身商南的絕世高手是何方神聖。
徐汝愚趕到遠菊閣,許端國、許伯英正陪著一個中年男子候在樓下。
玨兒、叔孫方吾隨幼黎花舫行走天下,所識之人甚廣,除非不與商南各方勢力接觸,否則難掩身份,索性俱以真面目見人。其處雖說緊挨晉陽,霍青桐未必控制得了此處。
站在許端國、許伯英中間的中年人看見玨兒、叔孫方吾、叔孫氏簇擁著徐汝愚、江幼黎徐徐走來,如遭雷殛,當場怔住在那裡,此時他已然明白那個梳著婦人髻的蒙紗女子正是才色傾國的琴仙子江幼黎。
江幼黎體態約柳,裊裊行來,輕紗上露出亮如明月的眉眼,顧盼間流波生姿,情意綿綿的望向身旁的徐汝愚。
中年男子臉上陰晴不定,忖道:傳聞江幼黎在懷來神奇失蹤,卻沒有想到她現身此處,還與身側的男子結為夫婦,這消息若傳出去,怕是比當初水如影與青鳳將軍隱居江湖的傳聞更能讓人驚駭。
中年男子疾步迎上去,向徐汝愚說道:「在下豫南許亭易,見過二位。」
徐汝愚抱手說道:「興化蔡更俗,攜內子江幼黎見過許二當家。」徐汝愚以母姓小字告之,也不算騙他。
許亭易一怔:果不其然,琴仙子江幼黎已嫁於眼前此人,只是青州興化府何時出過這樣的年青高手?
許亭易與叔孫方吾等人見過禮,不動聲色的將五人迎入樓中,此時樓中已然沸騰起來,爭先恐後的擁過來,想要一睹江幼黎的天姿國色,更想看看那個擁得佳人歸的蔡更俗是何等人。
許亭易,豫南馬幫二當家,年約四十五六,鬢髮已染上了些許霜跡,雙手指節粗大,體沉氣勻,提足之間,息行不斷流轉自若,雙眸中精光如電閃閃,顯是精明多思之類的高手,難怪馬幫讓他在商南鎮主持大局。
許端國與許伯英心中詫異一直未止,江幼黎從普通婦人恢復盛容,如烏雲散去明月驟現,雖說蒙著輕紗,顰眉顧盼間已是風流無限,晉陽霍青桐惘顧郡王世子身份,相隨遊歷江湖,使她名聲盛隆天下女子無人能及。誰也不曾料得她會突然之間嫁於這個名不入眾耳的男子。
許端國、許伯英相對而視,想起最初兩人帶著四名家將打劫徐汝愚五人時的情形,啞然失笑,情知當時若將錯就錯劫了他們,不知會生出何等可怕的是非來。
他們雖不明徐汝愚身份與來意,卻也知道他有惡意的可能性極微,坦然隨後跟進雅室之中。
許伯英離開馬場之後,便將與徐汝愚三次相遇的詳情悉數稟報徐亭易,連自己與許端國對玨兒心生愛慕的事情也全盤道出,他知道自己深陷其中,未必能看透全局。
徐汝愚是從懷來境內突然現身的高手,並且相隨的四人俱有不弱的身手。五個人還與隸屬於晉陽霍家的丹江漕幫發生衝突,隨後又向馬幫示好,這一切讓精於世俗的許亭易一時也摸不著頭腦,不過他並不認為徐汝愚能覺察出伏牛山中的異常。
許亭易乃是精於世故圓滑通達之人,心中雖說有無窮無盡的疑問,臉上卻表現得渾不在意,與徐汝愚等人懷來盞往,不需多時,顯得十分熟絡,令徐汝愚闇暗叫絕。
許亭易道:「七月從東海郡傳來青鳳將軍視富貴如浮雲,與水如影雙雙隱憩的傳聞。這時,亭易得見蔡爺與江姑娘結下秦晉之好,與徐水二人共成佳話。」
幼黎輕泯雙唇,笑意盈溢的橫了徐汝愚一眼,旋即垂下頭來。幼黎進入雅室之時就摘下面紗,露出真容,此時對徐汝愚露出兒女情態,更添美感,令徐亭易等人深覺她盛名不虛。
徐汝愚闇道:你不說還好,說出這話給我平添不少麻煩。微微一笑,說道:「傳言多有失實。青鳳將軍一事又有何人親見,不過湊巧他與水姑娘同一日離開雍揚而已。」雖知如此說來,或許會引起許亭易的警覺,不過他實不願意此事引起幼黎的不快。
果然如他所料,許亭易問道:「聽蔡爺口氣,似乎對雍揚府近來發生的事甚為熟悉。如今天下名聲最盛者,青鳳將軍也。聽了他的功跡,就是有人說他長著三頭六臂,亭易也不敢不信,可偏偏聽說他與我等俗人一樣,長了一雙眼睛、一對耳朵,並且年紀與蔡爺相若,看上去似乎不諳武藝,這就讓亭易心生疑惑了。但是青鳳將軍行刺伊周武事實俱在,也不由得亭易不信。今日得見蔡爺,才信了一切都是真的,果真是少年出英雄,只是亭易見識淺鄙了。」
許伯英幫綴著說道:「東海又盛傳青鳳將軍乃是『六俊』之首徐行的獨子,伯英自幼聽聞徐行當年事,心中十分羨慕,聽到青鳳將軍事後,專程前往雍揚府,不想青鳳將軍業已離開東海郡,蔡爺若是知曉青鳳將軍事,挑一件與我等說了,我等定會十分感激。」許端國在旁附和著。
徐汝愚不由暗歎許氏父子的警惕,但不知許氏父子的用意,不敢貿然承認身份,只得做出十分不耐煩的樣子,眉頭輕皺,語氣稍顯厭惡的說道:「我聽得的也是眾口交傳的,未必真是如此,還是不說為佳。」隨即肅容道:「不瞞徐二當家,我們與霍家有點過結,所以在晉陽故佈疑陣,飄零流落至商南,在此得識許二當家,實乃我等有幸。」
霍青桐追慕江幼黎一事,天下早就風聞,以此為借口也由不得徐亭易不信。
許亭易說道:「前些日從懷來傳來一些傳聞,敢情真有此事。」
許亭易與許伯英交換了一記眼神,哈哈笑道:「商南地處三郡要衝,韓楚大地各方勢力均有染指,便是遠在幽冀的蔡家、南平的元家在商南都有代言人,便是荊郡諸家也有不小的勢力暗藏此處,哪輪到霍家隻手遮天?」
徐汝愚「哦」然一聲,說道:「敢聞其詳。」
許伯英說道:「蔡爺可知商南的三橫三縱六條長街將商南分成十六塊區域,這十六塊區域,除去中心四塊各家形成默契均不染指外,其他十二區域就分屬十二家,除這十二家外,尚有一些小的、暗藏的勢力存在。」
徐汝愚料得商南必定複雜得很,卻也沒料得如此複雜。眉頭輕擰,暗忖:張東遺族佔據南陽府的潛山、宿松兩邑,博陵至商南的商道塞絕,想不到各家還是很看中此地。
許伯英繼續說道:「商南東南為南陽會館、符家堡、宿潛會,五年前張東在江津遭吳儲刺殺,江津城為易家所得,張東遺族四萬精兵侵佔南陽府宿松、潛山兩邑,符家迫於張族殘餘勢力的強大,接受被其分去兩邑的事實。宿潛會便是張東遺族在商南的勢力代表。」
徐汝愚知道正是江津、清河方面對南陽的張東遺族封鎖物資輸送,使得南陽諸邑的鹽鐵所需俱依賴於商南,故而允許各方勢力進入商南,使商南成為三郡商品集散中心之一。張東遺族更是依賴此處鹽鐵的供應。
許伯英繼續說道:「商南西南為丹江漕幫堂口、霍家懷來會館、南平兩湖會堂口,西北為襄樊會堂口,荀家濟寧會館、秦川握瑜幫堂口,東北便是我們馬幫、幽冀礎艮堂堂口、汾郡河幫堂口。」
徐汝愚問道:「江北八郡的世家不是聯合對襄樊會施行誅殺令,何故商南還冒天下大忌,存有襄樊會的堂口?」
許伯英說道:「啊,西部襄樊會的堂口已然不存在了,那片地盤被南平兩湖會的勢力滲透了。另外在中心四塊區域不知隱藏了多少家勢力在其中。一座食店茶肆說不定就是南寧越家或者東海陳家在此地的眼線,便是域外異族在此處也屢見不鮮,蔡爺若是有興致,改日伯英請你去狂沙樓吃上一頓圖圖人特有手抓羊肉。」
要衝之地,若是各方強豪不來布眼線才讓人奇怪呢,只是不知東海陳族在此處由誰負責。若是乾爹信得過的人,此處消息傳回東海之後,乾爹定會讓他前來與自己聯絡。
徐汝愚心想:商南七八萬居民之中不知隱藏多少天下各方勢力的精銳戰力,就是在這樣魚龍混雜的場所,誰也不敢輕舉妄動,互相牽制,形成現今如此微妙而脆弱的平衡。
自從在沂州與邵海棠、許景澄分開之後,襄樊會分散各郡的數萬會眾準備徙往荊越之南一事,一直讓徐汝愚心中牽念。襄樊會在襄州起事時,誅盡世家子弟,犯了天下大忌,江北八郡世家聯合施行誅殺令。散於青州、永寧的會眾可借道東海向越郡遷移,但是在晉陽郡的會眾如何穿越世家的封鎖呢。
徐汝愚去晉陽尋找幼黎等人,一直未曾聽到襄樊會在晉陽郡境地內活動的消息,心中十分奇怪,百思不得其解。那日在晉陽郡長壽邑山道聽許伯英無意之間提起南陽府,心生一念:晉陽的襄樊會眾可能隱藏在豫南府與南陽府接界的伏牛山區。
徐汝愚得知襄樊會曾經在商南設過堂口,心想:襄樊會應當還會有勢力隱藏在商南,笑道:「怕是今日這座遠菊樓中就薈萃了各派精英吧。」
許亭易哈哈笑道:「蔡爺今日午時在馬市露的一手,豈能容人小窺,商南表面上風平浪靜,可誰睡覺不是枕著刀柄?」
許亭易話說得風趣,眾人俱識機笑了起來。
許亭易望著叔孫方吾,笑道:「叔孫爺子一雙妙手名揚天下三十餘載,倒也不需像我們枕著刀柄睡覺。」隨即話鋒一轉,望向徐汝愚,說道:「不知蔡爺擅長那種兵刃?」
直接詢問他慣使的兵刃,實乃天下習武者之間的大忌。徐汝愚知道他們已然懷疑自己的身份,也不以為忤,說道:「我的武藝是由叔孫叔所授,自然也使得一雙手。」
見徐汝愚一臉坦然,許亭易卻是不信,叔孫方吾雖說也有難得的好手,卻不能培養出如此出色的高徒。但看叔孫方吾也是一臉坦然,讓許亭易疑惑起來:難道他不是那人?
眾人各懷心思,一席酒吃得無滋無味,隨意談論天下事,往往說不了三四句,又會回到東海之事上,徐汝愚起先應付幾句,後來索性不接話。許端國時不時與玨兒搭幾句話,但礙於二叔許亭易在場,不敢太過放肆。
忽的,沸反盈天的大廳一時間安靜下來,徐汝愚側耳一聽,大廳內眾人沉息微微,不似發生什麼突然的變故,徵詢的向許亭易望去。
許亭易笑道:「遠菊樓每逢此時,會請說書藝人柳麻子說上一出。不出所料,今日說的還是青鳳將軍。」
許伯英說道:「亭山先生在商南算得上一號人物,他每日只說一出,收資一金,商南的酒店茶樓還是爭先恐後的請他出場。近來,天下風聞青鳳將軍事,他親往東海郡采風,伯英隨行其後。東海郡上至達官貴戚,下至黎庶百民,一聽亭山先生是為整理青鳳將軍軼事而來,無不歡欣雀躍,每日不需他出客棧大門,就有人成郡結隊前來說一說他們心目中的青鳳將軍,豪門世家也爭先邀請亭山行先生做客挑明月樓或觴寄閣。我等在雍揚呆了半個月,又去宛陵十天,光是筆記就記了三摞。雖說不偏聽偏信,求證務實,但是青鳳將軍治軍詳情列為東海絕密,也就不得而知。張仲道將軍破例讓我等觀演青鳳精騎的操列,讓伯英歎為觀止,心想就是與當年青州鬼騎相比也不相讓。沂州行刺伊周武一事更讓天下人為之瘋狂。伊周武是堪比宗師的武學大家,並且沂州是伊族老營,被青鳳將軍在街頭刺殺身亡。若說青鳳將軍弱冠之年就達到宗師級的修為,天下人都不敢輕信,正是如此,那日夜間發生的事情,更讓人想要一探究竟。然而參與行刺一事的人,均諱莫如深,亭山先生不得已用傳奇手法述之。青鳳將軍與名藝水如影一事也是眾說紛紜,後來雍揚都尉江凌天予以澄清,但天下人俱不大相信,至於亭山先山會如何評說,我也不能在此料露,免得亭山先生日後找我算賬,說我壞了他的行規。」
許端國說道:「亭山先生說書讓人如臨其境,欲罷不能。青鳳將軍傳共分十二出,分別為:千里報信、宛陵治軍、齊川城下、新豐軍事、隱遁雍揚、沂州刺伊、宗師相邀、雍揚都尉、麗陽抗寇、景陽奇謀、雍揚新政、青鳳隱蹤。」
幼黎輕橫徐汝愚一眼,輕啟朱唇柔說道:「妾身遊走天下,嘗聽聞柳先生名,惜不得聞見其貌其聲,只是不知柳先生今夜說的是哪一出?」
許端國說道:「昨日說的景陽奇謀,今日應當是雍揚新政,說的青鳳將軍在雍揚府一破常例,推行《流民安置令》與《戰後荒地處置令》的事,使得百萬流民得到妥善安置,被雍揚百民視之為萬家生佛,功比其父六俊之首徐行。」
徐汝愚聞聽此言,心神一動,暗想:柳亭山交遊天下,多與儒士俊傑交往,父親生前多次提過他,說他與六俊諸人都有不淺的交情。只因他臉上鼻翼生了許多碎麻點,天下人多以柳麻子喚他。許伯英與許端國以敬語相稱,怕是他的晚輩子侄,看來自己沒有找錯人。
徐汝愚說道:「聽聞青鳳將軍事久矣,事關兩策的傳聞卻很少聽見,伯英兄身居韓楚六俊之列,想必對此有一番自己的見解?」
許伯英正欲說話,樓下亮音傳來:「聽聞琴仙子做客商南,柳麻子代表在座所有仰慕琴仙子的人,敢請琴仙子演上一曲,讓我等也有機會聆聽到琴仙子妙若天音的琴聲?」
徐汝愚看在座眾人神色,情知說話之人正是柳亭山。
江幼黎起身離座,拉開雅室的門,憑欄向樓下大廳嫣然一笑,說道:「幼黎見過柳先生。柳先生說的是青鳳將軍事,幼黎怎敢藏拙?」
柳麻子未料得江幼黎如此爽然應諾,抬頭望見美若天仙一般的江幼黎身側並依著一名弱冠男子,見他氣宇軒昂、丰神俊朗,雖說不上濁世佳公子,難得他眸光斂而不濁,似有無窮無盡的盎然生機藏育其中。
若非今日馬市數百人親眼所見,怎麼也看不出徐汝愚的高手風範在何處。柳亭山五十有六,自幼飄零天下,識人無數,初觀徐汝愚心生不過如此的感覺,再看時,就覺得眼前此人無比生動起來,細細對比心中青鳳將軍的形象,心頭一念晃過,驟然間呆在那裡:更俗,青鳳將軍徐汝愚的小字不就是更俗嗎?
徐汝愚見柳亭山黃瘦臉上麻點矚目,然而雙目炯炯有神,洗得發白的藍衫長褂長垂,站在臨時搭建的高台上,五縷稀疏長鬚,落垂頸項,生出幾分飄逸之姿。徐汝愚自從在馬市顯露身手,就知道自己的身份瞞不過多時。弱冠之年修為能達到他這種境界之人,當世可稱得上風毛麟角,雖說徐汝愚在馬市並未完全展現實力,終是無法避免人們將他與青鳳將軍相比,也就不難看到他與青鳳將軍的符合之處來。
當初在竹行小鎮,宜觀遠便隱約猜出他的身份,只差沒有最後證實。許亭易、徐伯英席間諸多有意無意的問話,也顯出他們對徐汝愚的身份的懷疑。商南此處,信息彙集,藏龍伏虎者不知凡幾,即使現在未曾識破他的身份,日後也會生疑。
然而,柳亭山乍見自己便對自己身份起疑,還是讓徐汝愚吃了一驚。
柳亭山現在也知道江幼黎為何如此落落大方,原來徐汝愚成了她的夫君。柳亭山心潮起伏,暗忖:這個消息傳去,怕比青鳳將軍刺殺伊周武、潰敗普濟海匪更加轟動。說書人最是注意收集各種傳聞,這一瞬間種種傳聞在柳亭山腦中一過,被他富於幻想的腦子一梳理,徐汝愚與江幼黎之間的種種情形便能想出十之七八來。此時對他來說,聽江幼黎彈琴一點也不重要了,他恨不得馬上就向徐汝愚、江幼黎求證心中的猜測。
幼黎低聲吩咐玨兒去客棧取琴來。此種良機,許端國自不會錯過,義無反顧的替叔孫方吾充當護衛的職責,跟隨玨兒身後而去。許伯英臉上微露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