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韌很少在沒有任務的時候外出,因為殘韌沒有外出的必要,沒有想去的地方,沒有外出的理由。
這日,殘韌卻是離開了飛月莊,悠閒的在四處晃蕩著。但卻非因為殘韌突然有了這種興致,黑夜堂的後備成員,主要來源一直是靠收養孤兒,自幼教授的方式,因此,發掘江湖各地有潛質的流浪孤兒,一直是黑夜堂的重要本職工作之一。
只是,最近幾日,黑夜堂事務繁多,殘韌的屬下,都離開了飛月莊外出執行任務,這項工作,殘韌只得親自做。這是一項可以很悠閒輕鬆,也可以很累人的工作。
對於殘韌而言,很輕鬆。因為資質優異這四個字,在殘韌的判斷準則中,起點非常高,而這種孤兒,本就萬中難見一二。
開口向殘韌借劍一觀的聲音,是殘韌在路上碰上的一個莫名其妙的人。殘韌回頭望去,是個男人,身材高大,腰間也掛著一柄劍,連鞘色澤純黑的劍,男人穿著一件黑袍,純黑色的袍。
倘若是夜晚,這種裝束的人,江湖上每天有不少,但在白天,卻並不多見。殘韌想起一個幫派,一個全穿純黑服飾,純黑武器的幫派,黑色風暴。男人的目光很冷,非刻意壓抑的那種冷,因此,給人感覺很自然,似乎他本就應該如此。
「想看我的劍?」殘韌說著,似笑非笑。
「是的,希望能有幸觀賞,你的劍很特別,有一股,凌厲的銳氣。」男人說著,似乎男人想盡量讓語氣顯得平和誠懇,但事實上,男人的努力是失敗的,男人似乎根本就未曾語氣柔和的說過話。
臨時抱佛腳,豈能完美?
但其實男人是否做的成功,並不重要。殘韌仍舊掛著那自傲的微笑,開口道「很簡單,拔你的劍,就能看到。」男人似乎因殘韌的話,而驚愕,目光定定的注視著殘韌半響,嘴唇本欲張開說些什麼,卻又強自打住。
語氣仍舊試圖平和的開口道「我先自我介紹下,我叫……」男人的話沒說完,殘韌已自顧轉身遠去,殘韌對男人的名字沒有絲毫興趣,殘韌要告訴男人的意思很簡單,要看劍,就先拔劍,既然不拔,就別想看。
殘韌走出沒幾步,身後響起一陣清脆的鳴音,殘韌很熟悉的聲音,劍出鞘帶起的鳴音。殘韌轉身,欲出手,男人開口,「這是我的劍,請隨意觀賞。」男人說著,雙手捧劍,奉上。
殘韌啞然,這男人是真不懂?還是不願出劍?殘韌無從知曉,但殘韌知道,還有一種可能,就是這男人把殘韌當傻瓜般耍弄,只要存在這個可能,無論幾率高低,對殘韌而言,就已是不可容忍。
殘韌呵的一聲輕笑,身形同時化影,右手劍指狀朝男人疾速刺出,動作太快。旁人看來,只見到一模糊的紫影,驟然穿過那男人身體。男人的動作很快,原本雙手捧著的劍,瞬間直刺遞出,取殘韌身形動作間的空門。
兩人錯身而過,殘韌急速旋身,右手握上腰間淚痕劍柄,冷笑著道「給你看……」紫光一閃而現,淚痕脫鞘而出,男人側身,沉劍,封格住殘韌快劍的攻擊。
「……我的劍。」殘韌一句話說完,紫光和黑光已然閃動三百餘次,男人打的很不暢快,男人劍法中除速度外最大的特色,是殺傷力,但是,跟殘韌,始終沒有真正交擊,男人的優勢,根本沒有發揮機會。
兩人錯肩而過,男人的神色很冷靜,始終沒有慌亂過,殘韌手劍入鞘,距離男人七步距離,傲然開口道「你倒也有資格看我的劍。」說罷,自顧舉步遠去,拿不下那男人,殘韌沒有興趣再打下去,恐怕,一天一夜,也分不出勝負。
這讓殘韌很不愉快,竟有人,能跟自己比肩?
殘韌走遠了,男人卻仍舊靜立著,喃喃自語著道「不對,很不對。他的意境跟劍意根本不般配,太重自我了,那劍,明明該是無視自我的。莫非,他竟沒有出全力?」
這想法,讓男人自尊心頗受打擊。江湖上,竟還有這等高手麼?男人想起自己父親從自己很小時就一直叮囑的一句話,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殘韌在江湖中的日子,最近,過的,還是很順心和滿意的,除了今天略有不快之外。
風流最近的日子,過的卻很不快。風流這些年,對武功比過去更上心了,自從天合莊後,見識過何謂高手,風流充分認識到自己的不足,平日裡,公務之外,花費比過去更多的時間修煉武功。
闌風晨亦然,但風流最近的日子,過的很不順心。西明雖然喪失大片國土,但是至今,仍舊在頑強抵抗,原本不該如此。上清太子黨勢力,終究還是成形了,在中秦的勢力日益增強壓力下,原本許多不願上清太子的諸侯,如今都改變了態度。
畢竟,上清太子是正統皇室血脈,也只有他,天生有讓人無法質疑的信望。即使並不是個讓人滿意的君主,但總比投降或是百中秦吞噬,來的好。況且,這些年,自從千宰相叛逃去中秦後,上清太子比之過去,也變的成熟穩重許多,不在那般,衝動。
上清國的變化,已經讓風流很不愉快了。但是最讓風流不痛快的,卻是南風。南風國,平風公主,得以繼承了皇位,雖然多年的戰爭,讓無法凝聚統一的南風國喪失了不少國土,但也沒到傷了根本元氣的地步。
如今得以統一,雖不及過去般穩定,但戰鬥力,畢竟還是那個南風。原本僅僅如此,還不是什麼太大的煩惱。南風國不久前發生大變,可柔家柔可雲的夫婿,聯合王家,林家,一舉消滅原幾大世家的主要代表人。
用的手段極狠辣,不僅對外將罪名全推給了中秦和黑銀叛軍,對內,更是以可柔家夫婿身份完美接管了可柔家的所有軍隊和勢力網絡。王辛的手段,其實本可說是天衣無縫。
連風流都抓不住痛腳對外散播其中醜陋過程,儘管如此,但風流卻能肯定,那絕對是王辛準備多年的計劃,或許,從一開始讓柔可雲傾心於他,就抱著這種目的。
平風公主本是林家的人,皇后為南風的穩定,對此時裝做不知。如今的南風,林家和王家,成了完全的主導。更有消息報,林家似乎有意讓王辛成為女皇夫婿,倘若如此,如今已經權利集中的南風國,會變的更堅固。
發生這種事情,風流又怎能開心的起來?王辛是個厲害的人物,風流如此認為,如今權高位重,恐怕以王辛的個性,遲早連平風公主對之都難以控制,那時候,王辛如魚得水,更能按自己心意的做一切想做之事。
反觀風流自己,終究不是中秦主宰,許多想法都不得不收斂,束手束腳,他日一旦交鋒,從一開始就已經輸了三分。南風國是風流主要任務對象,倘若他日,結果變的更糟糕,恐怕中秦朝廷中,參奏自己的人,絕不會少。
風流已跟千若完婚半載了,現在的局面,若不是因為千若之故,有千宰相,風流秦和闌風王一條心的庇護,風流早已經被迫交出軍權轉而由朝廷派遣的其它統帥接任了。
風流自斟自飲,心情實在,很不痛快,不由的,又想起殘韌。
你難道,真不再回來了?
……
江湖上,最近多了一個名人,一個叫銀的人。歸屬江湖大幫飛月莊,任職堂主,加入飛月莊不過大半年間,親手殺死四位在江湖萬人高手榜排名在一千多到三千多的高手。
全是一招制敵。原本關於銀的一切,並不被江湖所廣泛知曉,僅僅是一些大幫派內部的檔案。但不知為何,不知是誰,反正,不久前,突然的,這些事情都被人公佈江湖了。
據說,最初散步這些消息的,是靈鷲宮旖旎的人。
事實上,也確實是旖旎所為。
旖旎的姐妹,同時也是旖旎的心腹們,已經很久沒見過旖旎如此開懷了。從飛月莊銀的畫像,被送到旖旎手上那刻開始,旖旎瞬間變了一個人,初始,神色激動異常。
而後,旖旎暢懷大笑,渾然不顧場合,渾然不顧儀態,渾然不顧旁人奇怪的目光。
旖旎變了一個人,不再那麼沉沒冷淡,變的容光煥發。旖旎笑過之後,卻又笑著哭泣起來,口中不斷重複著同一句話,「他還沒死,他還沒死……」不由的讓很多人懷疑,這個銀,是旖旎所傾心的愛人。
但其實,是旖旎一生放不下的,仇人。
旖旎想見風華了,以閃電速度將事務交代給心腹暫時接管,回了飄渺峰。風華見到旖旎,很高興,露出慈愛的笑容。「義母,那混蛋,他還活著,他換了個名字而已,他竟然還活著……」
旖旎很激動,因為旖旎實在太開心了。人生又有了希望,精神又有了寄托,生存又有了目標。
「那你打算怎麼辦呢?再殺死他?或者是,想嫁給他?」風華溫聲開口問著,旖旎露出憤恨神色道「呸!誰會嫁給他,我不會再那麼快殺死他。我要繼續折磨他,讓他痛苦,再痛苦,難過,再難過。一直折磨下去,折磨到我快死的時候,再親手了結他的性命。」
「這是個很好的想法。」風華微笑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