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是否很痛恨本王?」風流微笑著道。
風流不待旖旎接話,繼續道「公主,你可曾想過,倘若有一天,殘韌真的被你殺死了,那麼他死了之後,公主,會如何?」旖旎冷笑道「本公主自然歡欣無比!」
風流含笑道「是嗎?公主殿下恨著他的時候,自己不也是在痛苦難受麼?」「本公主怎會痛苦,怎會難受,看到他痛苦難受,本公主不知道有多麼開心!」旖旎說著,一臉欣喜之態。
風流笑著道「本王知道,愛一個人的時候,對方開心,自己也會開心,對方難受,自己也會難受。恨一個人的時候,對方開心,自己難受,對方難受,自己開心。不過,無論是愛一個人,還是恨一個人,對方的快樂和痛苦,都完全主導著自己的快樂和痛苦。」
旖旎怒,冷喝道「放肆!」
風流不以為然,輕笑著道「公主殿下,本王不過是說說心中感觸而已,殿下切勿誤會。本王還曾見過一句話,愛本是恨的來處。」風流語氣一頓,繼續道「公主殿下切勿著惱,本王實在心生感歎,既然殿下不願聽,本王不再說了就是。不過,公主殿下日後想尋他,恐怕不是容易的事情。」
旖旎本已是隱忍著怒氣,聽得風流最後一句話,卻是怒氣頓消,脫口問道「為何?他既是南風國的上將,日後想再找他,說難不難,說易卻也容易。」風流微笑著道「柔可夕既然已死,殘韌就不可能再留在南風。所以本王方才才說,他已不是南風國的人,更不是南風國的將。」
「他會去哪裡?」旖旎急,旖旎怎容讓殘韌就此消失的了無蹤跡?絕不允許!
風流笑著道「公主殿下不知也罷,便是本王猜得不錯,公主殿下也尋不著他。」「說!」旖旎滿臉怒色,風流笑著道「既然公主殿下如此想知道,本王自然不敢隱瞞,以本王對他的瞭解,他絕不會留在南風朝廷,也不會返回中秦,他絕不會在涉足朝政之事。」
風流似在思索,片刻後繼續道「他應該會,隱居市井,或者,去另一個世界。」「另一個世界?難道他還會因為柔可夕而尋短見不成?我定要親眼看著他死,否則,難解我心頭之恨!」
「他當然不會尋短見,他不是那種人。另一個世界,並非指去死。」
「那是指什麼?」旖旎疑惑不解。
「江湖,江湖就是另一個世界,不過,本王對江湖,所知甚少,卻無法準確提供些信息給公主殿下了。」風流的語氣,滿是歉疚,旖旎似信非信,「江湖?是在西明?還是上清?」
「也許都是,也許都不是。本王唯一知道的是,江湖裡面,沒有王,也沒有公主,也沒有皇。」
旖旎決定返回皇宮後,定要尋母后詢問一番,無所不知的母后,一定知道江湖在哪裡,旖旎實在不信了,憑中秦的勢力,憑自己高貴的身份,憑父皇的寵愛,想要找一個人,還難得去?
闌風晨輕瞟了眼旖旎,復又瞟了眼風流,終究什麼也沒說,只是風流的嘴角,掛起一抹不易覺察的微笑,風流似乎,心情很好。
風流心情,確實很好。
殘韌的心情,好嗎?
殘韌在瘋狂的奔跑,深淵很深,但確實摔不死殘韌,當然,如果殘韌就那麼從深淵上摔落下去,還是平地,那麼殘韌,一定會被摔死。那下墜的力量太強大,殘韌如何承受得了?
不過殘韌之所以跳崖,並不是為了尋短見,既然不是為了尋死,自然就不會什麼也不做的,自由墜落。憑殘韌的輕功,當然能安全的落在深淵之底。深淵的底部,是水,是河流,很急的河流。
殘韌會游水,但是殘韌沒有選擇游水,游水速度太慢,殘韌選擇跑,怎麼跑?在河底拚命往前跑,這很費力氣,更費內力,不過殘韌現在,不在乎,也不考慮這些。
殘韌當然想前進的更快,但是殘韌的輕功,沒到能踏波而行的地步,所以,只能在河底跑,頂著河水的壓力,盡力往前跑。其實這樣,真的比游水要來的快嗎?
有時候,只需要認為是,就夠了。游水,速度快慢的主導權不再殘韌自己,但是跑,卻決定在殘韌本身產生的前進動力有多強,殘韌認為這樣更快,就夠了。
殘韌始終沒有見著柔可夕的屍體,那是,水流太急,太急。
殘韌終於見著了河岸,於是殘韌,上了河岸邊,繼續奔跑,殘韌根本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但是殘韌記得,已經跑過了,兩個瀑布,一高一低的,兩個瀑布。但是殘韌,仍舊沒有見到柔可夕的屍體。
於是殘韌又回頭,跳進水裡,繼續搜索。難道是屍體被衝進水中了?或是被卡在某處水中的石縫裡了?殘韌搜索了很久,具體有多久,殘韌根本不記得,殘韌只知道,搜索了許多的河地石頭,仍舊沒有見著,柔可夕的屍體。
殘韌趟在河岸邊的石地,很想大笑,但是笑不出來,很想大哭,但卻也哭不出來。殘韌腦子亂成一團,殘韌突然很想,很想見一個人,一個女人,那個女人的名字,叫風華。
可是,上哪裡去找風華?殘韌不知道,毫無頭緒,殘韌只得放棄這個念頭,放棄了這個念頭,殘韌又在想柔可夕了,可是殘韌知道,再也見不到了,哪怕是屍體,也找不到了。
殘韌爬了起來,殘韌想起殘府中,還有一副畫,是過去,柔可夕尋畫師,替她自己畫的一副畫,殘韌想見,只能去見畫,因為人已不在。難怪父親那麼喜歡對著母親的畫,難怪秦王爺那麼喜歡對著妻子的畫,因為人已經不在了,人已經見不著了,只能,對著畫。
難怪父親會不顧生死的往皇宮闖,如果現在能見著柔可夕一面,殘韌覺得,便是皇宮,也會往裡面闖。可是,哪怕闖皇宮,殘韌也見不著想見的人,想見的人,並不在皇宮。
為什麼母親會在皇宮?殘韌已經懶得想了,過去本想知道的事情,在這一時,成了那麼的無所謂。殘韌現在,只想趕回殘府,去看畫,看畫裡的人,看畫裡的柔可夕。
是思念的情緒?是。
殘韌想起了過去的很多種種,殘韌越想,越痛苦。因為殘韌發覺,一切都是自己的錯。倘若,從一開始,就進入軍中,那麼,也不會在那時候跟柔可夕分離的那麼遠,也不會讓柔可夕遭遇不測。
倘若,從一到關城,就不等待,那麼,即使獨身闖關,也來得及,把柔可夕從風流三人手上,活著救走。如果那時候……
如果……
殘韌又想笑了,確實太可笑了,本就沒有如果,為什麼在這時候,卻這麼喜歡,去想如果?
因為後悔的情緒?是。
殘韌還是很想見一個女人,那個女人的名字叫風華。殘韌真的見到了,殘韌見到那風華的身影,殘韌當然要追上去,於是,追進了客棧,追進了風華的臥室。當殘韌追進去時,風華竟然已經,脫去了外裳,躺著了。
殘韌覺得很離奇,風華難道回客棧,只是為了休息睡覺?難道一進房門,便脫了衣裳趟下睡覺?
「我是殘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