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如飛蝗,寒光亮刀,震天殺喊聲,中秦軍步兵緊隨騎兵對關城外南風國軍隊發起帶著深切怨恨的衝鋒。
沒有人再提兩王許下的諾言,包括南風國軍隊自己,也認為對方此時沒有遵守那諾言的必要。中秦軍士氣無比高漲,這是第一次,柔可夕領軍之時,士氣不如對方,不僅不如,反而差的極遠。
血銀手不會看著自己的軍隊埋藏於此,血銀手不得不說了個謊言。「中秦國卑鄙無恥!那些日子本帥與相公寸步不曾離,中秦為攻擊我軍竟然不顧惜公主清譽,堂而惶之的造謠中傷,不守諾言的對我軍發起進攻,如此無恥之行,我軍如何容得!將士們,讓中秦為如此卑鄙之行,付出慘痛代價!殺!」
軍出名不正,言之不順,無以齊心。
所幸柔可夕過往向來不苟言語,立威已久,此刻由柔可夕親口說出這番話,給南風國軍隊的信服力自然非同一般。南風國士氣驟然高漲,喊殺著奮勇迎向衝鋒將至的中秦軍部隊。
言語的鬥爭平日是極無謂的,旖旎絕不是個喜歡憑口舌之快的人。但旖旎也知道,此刻的言語鬥爭,會直接關係雙方軍隊的士氣,對戰果有著絕大的影響。
旖旎悲聲,帶著憤概,「好個血銀手,如此無恥!竟然幫著自己相公當眾口出謊言,那時候你相公帶傷,數日不得獸慾滿足,而你外出幫他購買藥材,你怎會從沒離開他寸步?此事本公主早已對你親口說過,更讓你見過我身上被他下流行徑中留下的痕跡。血銀手之名,不過如此,比之你那敢做不敢當的禽獸相公更是不堪!」
這番言語,成功動搖了南風國將士軍心。
「堂堂中秦公主,竟然如此不知廉恥!你便儘管造謠中傷,我相公武功蓋世,受傷何需曾使用藥材倚之恢復?中秦公主竟然編造謊言,污蔑我夫君,如此無恥行徑,實讓人發指,南風國將士,決計不可中了中秦卑鄙算計,我血銀手的夫君,怎是如此下流之輩!」
殘韌一直沉默著,腦海中想起叔叔殘酷曾經說過的話,千萬不要讓被女人恨,尤其是美麗的女人。
紅顏多禍水。殘韌真正體會到了,一個女人的威力,竟然能如此可怕,一個女人的手段,竟然可以如此瘋狂和狠辣,殘韌根本不知道當時旖旎不僅說謊,還製造了所謂的『證據』,難怪當時柔可夕竟然無法釋懷的開口問了自己。
原來還有這番緣故。
殘韌沒有湧出強烈恨意,愛是喪失自己,恨也是。殘韌一直記著,因此殘韌並不會因此讓自己去恨旖旎,旖旎還不配讓殘韌為之喪失自我。
可是殘韌認為自己必須做些什麼,此刻因為自己之故,幾十萬大軍的性命,都牽扯上了自己,柔可夕在努力的為這些人爭取存活的籌碼和機會,此刻心中最痛苦和矛盾難過的,絕對是柔可夕。
可是她什麼也沒有說,也沒有問自己。因為這幾十萬人的性命,此刻的柔可夕,必須為這些人的性命負責,要盡自己身為統帥的責任,哪怕內心如何痛苦難過矛盾,也絕對無法在此刻為私人的事情說什麼,做什麼,表現什麼。
有時候,謊言不得不說。殘韌不愛說話,更不喜歡說謊,不表示殘韌愚昧,自我到了完全不懂其它的地步,僅僅是不喜歡而已,因此,殘韌完全明白此時的情況。
殘韌飛身上了另一士兵的馬匹,那士兵自發的讓出坐騎,自己下了馬去,執著刀盾,跟隨著戰友朝交戰處衝鋒上前。
「我殘韌最沒興趣的女人便是那種皇家子弟,身處深宮而不知民間疾苦,憑你旖旎怎配讓我殘韌產生半分興趣?憑你之能如何與我愛妻相提並論,如此造謠重傷,決計忍你不得。中秦既然口出狂言,曾重傷於我,現在便看看,中秦又誰能傷得我殘韌分毫!謊言,將不攻自破!」殘韌運功高喝,隻身駕著戰馬,飛躍而出。
殘韌左手執著的長槍,幻起萬千星芒,連人帶馬被籠罩在銀色閃亮氣勁中,長槍所過之處,成片的中秦軍紛紛橫死倒地,那氣勢,卻有股所向披靡,無能敵的聲效,南風國軍隊不由暴出喝彩,士氣大振。
殘韌的槍法事實上不如風流和闌風晨高明,但自小跟風流交馬上演練,熏陶之下怎也差不到哪裡去,配合刻意營造的氣勁效果,看起來確實極具威勢。柔可夕自然也不會閒著,雙手各執一矛,駕馬追上殘韌,兩人並騎朝前衝殺。
兩人何等武功?如此聯手之下,逢兵片殺,逢將即斬,不片刻已在中秦軍中硬生衝殺出一條血和屍體組成的道路,南風國見殘韌竟是如此神勇,加上血銀手長年積累的威信,一時間均是信了兩人的話,變作對中秦卑鄙中傷的憤怒,士氣真正高漲起來。
柔可夕心下感動,柔可夕當然知道殘韌最厭惡的便是上戰場衝殺,最厭惡的便是說本可不說的話,但是殘韌卻說了,也做了,在柔可夕看來,這一切都是因為殘韌關心自己。
柔可夕不由想到中秦皇宮御花園中,殘韌那決然的話語,毫不猶豫的抉擇,抱著自己衝出重圍的雄姿。『我怎可懷疑相公呢?相公不會騙我的,相公對我如此深情,怎可能在我背後做出那等下作之事?』
這一戰,慘烈之極,中秦軍自然不會懷疑自己公主言語的真實性,堂堂本國公主殿下,絕不可能自毀清白的去中傷一個無名之輩,那自然是真實發生了這等事情,才令公主憤怒傷心之下連自己清白也不顧,只盼能有人替自己主持公道。
中秦軍的士氣,自然高昂,南風國軍隊在血銀手和殘韌的施為下,不過是恢復了士氣,絕不可能比中秦軍士氣更為高亢。
殘韌一聲暴喝,內力迸發暴射於外,震的週遭一片中秦士兵紛紛斃命橫死,殘韌單手拔出腰劍寶劍,一聲傳遍全場的冷喝,手中劍上氣勁驟然暴漲,變的極長,殘韌朝著關城城牆全力斬落。
不可思議的情形當即發生,那由銀光組成的極長劍氣,竟然硬生將極厚的城牆斬出一道斜且極深的裂痕,幾乎整個穿透城牆厚壁,光劍餘勢不消,將所過之處的中秦士兵紛紛斬成兩截,在關城前地面留下一道極深的裂痕。
殘韌手中寶劍斜指高空,冷喝道「中秦,誰能傷我殘韌半分?!」
這一劍,威震兩國將士,南風國將士發出一聲暴喝,齊聲喝道「中秦匹夫,誰也傷不得殘將軍半分!」「無恥中秦,造謠中傷,此恥以雪方能洗盡!殺!」血銀手隨即運功冷喝,語氣中帶著幾許怒色。
「殺!」
旖旎心情複雜,絕沒想到殘韌竟有這般手段,更沒想到殘韌殺傷力和破壞力會如此駭人,戰場之上,武功高明與否,能因動人心的,憑的就是聲勢,和殺傷力造成的震人效果。
誰站出來高喊,殘韌那一劍已經將內力消耗許多,此時已經是強弩之末,那絕對是傻瓜才會幹的事情,殘韌只要仍舊在戰鬥,在殺敵,那麼這話半點效果都沒有,不可能動搖得了幾十完軍隊的軍心。
雙方的士兵都不會理這其中的武功細理,他們只相信看見的,他們看見殘韌神勇無比,神一般的一劍將城牆和大地斬出不可思議的傷痕,殘韌就是強,神勇無敵,他們只會相信這點,且認定這點。
想推翻,除非出一員大將,將殘韌斬殺。
可是旖旎沒有把握能殺死殘韌,柔可夕跟殘韌存步不離聯手衝鋒殺敵,旖旎更加不會跑去送死,被兩人合擊,那是找死。
兩王或許有能力在這種情況下擊殺或是重傷殘韌,可惜兩王是王,是統帥,而且是身份非同一般的統帥,絕不會因為一個後輩的風頭,跑出去如將領般衝殺。縱使兩王想這麼做,兩王手下的大批將領也不會讓兩王這般做,那將是軍中所有將領勇士的莫大恥辱。
況且,兩王爺,根本沒動過這念頭。
南風國軍隊完全抵抗住中秦軍隊的衝鋒,雙方最前方交戰的士兵,你來我往著不時衝擊對方,復又被對方反衝擊,戰況始終是旗鼓相當的局面。這種戰況是血銀手和兩王爺都不願意見到的戰況。
因為這完全是拼人數,拼到對方死盡的戰鬥,這種戰鬥,對自己造成的傷亡,就算勝了也絕對不比對方少多少,只有莽夫將領才會對這種戰鬥感興趣,兩王不是,血銀手也不是。
所以三人,都會這種戰鬥沒有絲毫興趣,這是交戰時最忌諱發生的戰鬥。兩王部署著弓兵隊盡量殺傷對方的同時,步兵隊則穩步後退,血銀手同樣為之,不過多久,雙方激戰的士兵已然分開了來,互相對持著。
卻都已離開對方弓箭射程。
「南風國帶給本國的恥辱,他日必定兵踏南風國土,以血雪之!」風流秦運功高喝,中秦軍高聲附和,聲勢震人,士氣高昂。
「中秦無恥中傷,散佈謠言無恥行徑,他日必以萬千中秦血以洗刷之!」血銀手運功高喝,南風國將士高聲附和,士氣高昂。
中秦軍逐漸收兵進了關城,南風國軍隊緩緩撤退。
這場戰鬥,不分勝負。但戰場之外的戰鬥,卻是旖旎佔了優勢,南風國除了今日這批軍隊,和部分相信殘韌神勇,拜服血銀手威勢的人外,還有誰會相信殘韌?
沒有。
其它國家,甚至沒有一個人會相信殘韌的清白,這污名,殘韌背定了。
其實還有人相信殘韌,風流和闌風晨自然不必說,兩人對殘韌的瞭解,首先不會相信殘韌會做這種事,其次也絕不相信殘韌做了會不承認,因為殘韌沒有承認,所以殘韌絕對沒有做過。
但是,還有一個被遺忘的人,也相信殘韌,卻實在有些驚異了。
她就是千若。千若對這則傳便天下的消息,絲毫不信,千若記憶中那個奏琴極好,冷傲無情的男子,是絕不會做這種事情的。
『若我千若都不值得他心生憐惜,你旖旎又何資格惹他如此行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