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可夕心下計較著說服殘韌的可能性。家裡雖然被迫得只有答應這親事一途,但是也不可能讓柔可夕嫁給一個無名之輩。因此原本打算讓另一世家收殘韌為義子,這樣,促進兩家交情的同時,也能解決問題。
只是,殘韌不同意。
「韌,我並沒有那些多的要求。只是……」柔可夕剛欲道出家裡的難處,殘韌打斷道「只是可柔世家在南風國有頭有臉,無論如何都希望讓我有一個高度的身份。否則必會被人說三道四,同時,若我肯答應,兩個世家之間也能促進交情。更甚至,也許有不少大家族的人,一直對你有意,若你丈夫只是個無名無背景的人,那些家族也會覺得被你們輕視,關係或多或少的會惡化。」
殘韌喝了口酒,不理會柔可夕的驚訝神色,繼續道「以你的成就和家族的背景,皇室有某位皇親想要跟你們聯姻也是大有可能的。若是我背後有了說得過去的背景,那麼皇室自然不會為此冒著得罪另一世家而說什麼做什麼。反之,若被人稍進讒言,落到皇上耳中,定會變成大不敬,甚至被懷疑可柔世家擁兵自重,已經不把皇上放在眼裡。」
柔可夕呆呆的看著殘韌,一直以為殘韌只是個武夫,根本沒料到殘韌會想到和瞭解到家族背後的苦衷。柔可夕突然發覺,自己對殘韌過去的瞭解,知道的實在太少了。
殘韌略做停頓,沉聲道「但是,我不可能認誰當義父。我的父親只有一個,母親也只有一個。」
柔可夕聞言,徹底放棄了勸說,倘若殘韌不明白背後的事情,那可能會改變主意,可是明明知道而堅持拒絕,那是脾氣裡天生倔的厲害,這事又正是殘韌倔強著非要堅守的原則,那絕沒有希望能勸動的了。
柔可夕沒能勸動殘韌,可是婚禮仍舊在可柔世家的隆重安排下進行了。殘韌得到一套完整的南風國出生資料,以及參軍,軍中主要功績記錄,長達四年許。殘韌是柔可夕在上清國戰役中路難後的救命恩人,柔可夕因此傾心於殘韌,繼而不顧身份決定以身相許。
殘韌過去從未參加過婚禮,卻先成為了婚禮中的男主角,殘韌腦海中一片空白,唯一的意識只是。
再也不要經歷第二次。一場婚宴下來,殘韌腦海中裝進南風國千餘高管貴人的名字。其中一個一直用冰寒目光注視著殘韌的男子,殘韌記得特別清楚,因為殘韌原本就認識,那個男子叫王辛。
殘韌不勝酒力,不過一個內功修為不低的人,是不會喝醉的,除非是自己想要醉,殘韌並不想。所以踏入新房時,殘韌無比清醒。
殘韌突然有了一絲慌亂,一絲緊張。
柔可夕更緊張,直到真正面對這一刻,原本已千百遍認為能平靜面對的時刻,卻被複雜的情緒填充。
殘韌輕輕揮手,房內原本侍侯著的侍女們,低著頭含笑退了出去。紅巾輕輕被殘韌拋向一側,輕飄飄的躺在一側。殘韌記憶裡的柔可夕,是冰冷美艷的,是如孩童般傷心哭泣著的,是寧靜淡然的如同暖日下的池塘水蓮的。
嬌羞的柔可夕,臉帶緋紅之色,眼神中流露著緊張和慌亂,殘韌是第一次見著。殘韌有些失神,突然想起記憶中模糊的不能再模糊的母親的影像,那記憶實在太遙遠了。
可是殘韌很記得,記憶中母親被父親擁著的時候,神態也是這般的。殘韌不太確定自己的記憶是否準確,又或者僅僅是如過去般,被腦海中看似熟悉的景象勾起某種莫名的吻合。
不過這些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記憶中父親對母親的思念,是風流秦對妻子的忠貞,是叔叔明明擁有著許多女人,卻從為娶妻,卻從來只許殘韌直呼他們的名字。無論是哪者,在殘韌的認識中,妻子的存在,是很特殊的,那絕不是如同很多東西般可隨意的來來去去。
風流也沒有成親哪,風流秦對於風流成親的事情從不催促。
「今天開始,你便是我的妻子了……」殘韌輕聲喃喃著道,如同囈語。輕手穿過柔可夕黑亮長髮,輕輕撫摸著柔可夕光滑的粉頸。柔可夕臉龐更見紅透,貼近殘韌胸膛,柔聲道「相公,夕定會一生伴隨左右,不離不棄,忠貞於你……」
殘韌感覺到柔可夕話語中有種無法解釋的味道,這味道讓殘韌覺得無比沉重,殘韌突然發覺,自己當日說的人生第一個謊言,雖然換回了自己性命,但或許卻給自己背負了什麼比生命更沉重的東西……
如果早知今日,讓自己重新選擇一次,自己是否會仍舊選擇說那個謊言?
殘韌很快拋開了這些雜亂的思緒,因為柔可夕貼的實在太近,殘韌感覺到柔可夕那不斷起伏的酥胸,那感覺很愜意。房屋內香氣四溢,燭香,檀香,人香。
柔可夕雙手緊緊抱著殘韌,殘韌輕吻著赤裸著的柔可夕白滑的肌膚。高貴很多時候意味著美麗,不僅是肉體外在的美麗,更是精神世界上的美麗。殘韌覺得很很喜歡這感覺,如同那時對闌風晨生出渴望時的情緒。
殘韌也明白風流為何一直放著府邸裡的漂亮侍女不理睬,反而頻頻在外費勁心思的博取不少官員的千金。因為侍女並不高貴,如同擁有慣了大錠白銀黃金,能引起心頭漣漪的只能是珍寶。
王府中唾手可得的漂亮侍女,當然引不起風流的興趣,同樣也引不起殘韌的興趣。殘韌這時才明白,其實不是自己不好女色,僅僅是好的對象太高,過去不知多少次見到跟風流糾纏在塌上的赤裸肉體,在殘韌眼裡跟王府內唾手可得的侍女沒有兩樣。
高貴是珍貴,只有珍貴的,殘韌才感受得到其中的價值。
殘韌不懂修身養性,殘韌不是道士,所以殘韌覺得喜歡的事情,不會講究節制。當天色放明的時候,侍女們如往常般在內房們外問安時,殘韌十分不耐煩的呵斥著道「退下,沒我招呼誰也不許前來叨擾!」
殘韌說著這話的時候,一手卻是在揉摸著柔可夕白膩的酥胸,另一手順著柔可夕的背部曲線滑落在柔可夕翹而豐滿的臀部。
不捨釋手。
「相公,我們該起身拜見長輩了的……」柔可夕雙手環著殘韌的脖子,頭無力的靠在殘韌肩頭,話未說完卻已被一聲舒服的呻吟中斷,身體顫動著,原本想說的話卻已是說不下去。
燭早已燃盡,檀香亦已散盡。房內仍舊香氣四溢,是人香。
房內沉浸的兩人並不知道新置的府邸大門遠處,有一名魁梧英俊的男子,用一對哀傷的眼睛,足足盯了府邸大門一整夜。
對你三載有餘的愛慕和關懷,卻不及這莫名其妙的男人的數日情誼?為你而步入軍旅,為與你匹配而斬將殺敵,徘徊於永遠不知道下一刻會否是生命盡頭的血色戰場。
我對你的情誼,你怎會一點不懂?可你卻是如此殘忍,不但對我的情誼不予絲毫表示,更如此突然的嫁做他人婦。
殘府大門,終於被打開。一夜未眠的柔可夕,不僅不見絲毫倦色,神態間更有著過去所沒有的動人風情。此時被殘韌牽著一隻芊細手,一併步入馬車,車廂的門,隨即緊閉,馬車在馬伕楊鞭抽打下,順著街道兩側,遠馳而去。
始終盯著殘府大門的男子,眼中佈滿血絲。男子曾經聽說過,從女子成為女人後,定會擁有一種女子時所沒有的風情和美麗。男子並不清楚這種風情到底是怎樣的,但男子卻知道,現在的柔可夕擁有了。
讓柔可夕擁有這種美麗的是另一個男人,柔可夕的丈夫。
所以男子,如發瘋般咆哮著,抱著頭,盲目的下意識的朝著相反方向疾奔著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