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流一個多月,未能出門。殘韌去探望過風流幾回,因為七仙樓的事情,風流被秦王爺打了頓板子,半個月都未能下床,更莫說往王府外跑了。
殘韌去的時候,跟風流一併,被風流秦訓斥了頓。
風流的兩房妾侍細心的伴在風流床頭,原本風流有三房妾侍,不過有一名卻是被風流休了。原因是,對著風流進讒言,說殘韌的不是。
風流絲毫不以臀部的創傷為意,偷偷招呼著殘韌靠近自己,低聲道「待過些日子有空,我們再去七仙樓一趟,下趟決計不會失敗,我已經總結了上趟的失敗經驗。」
風流從不是個輕易放棄和氣餒的人,殘韌十分清楚,殘韌點頭同意。若是拒絕,才是對風流最大的傷害,那等若是對風流失去信心。相對於精神上的打擊對風流而言,挨扳子實在算不得什麼。
風流話方說罷,又嘿嘿怪笑著輕聲道「你看葉如何?最近你老來探望我,我發覺她看你的眼神都有些古怪。你若是喜歡,乾脆我把她送你。」殘韌輕輕搖頭拒絕。
風流不甘心的道「你可別客氣,不過是個妾侍而已,父王也不會說什麼。」殘韌看著一臉慇勤之色的風流,輕聲道「要不得,萬一日後我有哪個妾侍心下喜歡的緊,自然不捨得把她給送你了,沒要你的,日後你自然也不好意思開口問我要。」
風流氣結,「你這小氣鬼,這不是分明叫我日後別打你女人主意麼。」殘韌輕笑道「正是如此。我叔叔對我說過,盡量別讓女人恨你,否則會是難以收拾的禍害,這般隨意贈送,雖然我心下無所謂,卻是犯了叔叔話中的大忌。」
風流暗暗記下這話,風流對殘韌的叔叔也是熟識的,秦王爺一直對殘韌的叔叔推崇有加,能讓風流秦如此推崇的人,風流認為一定是個了不起的人物,心下不由的同樣生出了特別的尊敬。
一名下人,神色不急不徐的踏入房內,風流臉色一變,看起來倒也有幾分威嚴。來人連忙行禮開口道「稟報小王爺,殘公子,公子府上來人了,說是有十萬火急之事,請公子盡快返府。」
風流神色略緩,語氣沉穩的道「知道了。」下人躬身告退,轉身處了房門。殘韌聞言也不跟風流客套,起身拿起配劍,便欲離去,此時風流的二房,卻剛返回,手裡端著兩碗參湯,「韌公子這便走了麼?」
風流看著葉神色間帶著些許不易覺察的失望之色,眼睛骨碌一轉,頓時有了主意。「葉,殘韌府裡出了大事,本王無暇分身,你便代本王前往,以表本王心意。」
葉應聲道了聲是,殘韌無可無不可的領先出門離去。風流心下甚是得意,風流知道殘韌至盡未有妾侍,全因殘刃叔叔道是未滿十五歲前,最好卻是勿涉交歡之事。
風流自己有了妾侍,卻是極希望殘韌也要有,殘韌偏偏極聽叔叔的話,對此一直自律極嚴,風流便忍不住心生搗亂之意,過去失敗了數趟,不過風流不氣餒,如今大好機會,風流自不肯放過。
葉自小便進了王府,對殘韌自然不陌生。之所以成為風流的妾侍,那是命不可違,事實上葉卻是一直對殘韌心有好感,這些日子,殘韌來的王府次數遠比過去頻繁且多。
由於照顧風流之故,每趟均能見著殘韌,遠非過去般,即使殘韌難得來一趟,卻也是沒有機會見著殘韌的狀況。
踏進殘韌居處,兩名下人神色焦急的低聲道出意外變故。殘韌神色一凜,快步行入府內。
望著一身血跡尚未完全清洗乾淨的叔叔,殘韌心下怎能不急?快步上前,查看著叔叔身上的多處刀傷,「叔叔?這是怎了?」
兩名下人小心的擦拭著主子身上的血跡,待的片刻,在殘韌的焦急等待中終於清洗乾淨,一併退了出去。殘韌怒道「為何還不請大夫!」「韌兒,別怪他們,是我的意思。你們退下吧。」
葉此時本欲進門,見狀退將出去,心下卻是恐慌不已,猶豫著是否馬上返回王府向小王爺和王爺稟報。
原本精神健壯的男人,此刻,臉色蒼白,萎靡不振。殘韌呼吸急促,心中漸漸生出一股強烈恨意。
男人古怪的輕笑出聲,緊握著殘韌的手,「韌兒,叔叔撐著來找你。是有話對你說,叔叔的話,不知道你記得多少。」殘韌雙眼,淚水無法抑制的湧出,卻是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沉穩,「叔叔的教誨,韌兒全都記得!」
男人聞言露出欣慰神色,神色瞬間變的嚴肅,開口道「過去我的話,你記得最好。你的路,叔叔本不該去干涉,叔叔只希望你把我下面的話記進骨子裡。叔叔有今天,因為叔叔動搖了,終於,沒能堅持為自己而活。」
「韌兒,記得你答應過叔叔的事情,若你自己無意,就永遠不要拔你手中的劍。為你自己而活,永遠別為別人而活,大哥和我,都只希望,你不要走我們的老路。」
房門外的葉,此時眼中只見一道影子,瞬間將房門撞的四分五裂,閃將進去,府內幾名略通武功的下人,執著兵器正待追入,房內傳來殘韌的聲音道「誰也不准進來!」幾名下人聞言,退將下去。
殘韌側目,冷眼打量著闖入的女子。
殘韌從未見過一個女人,像這女子般美麗,也從未見過任何一個女人,如這女子般冷漠,女子對殘韌未瞧一眼,眼神緊緊盯著殘韌的叔叔。
男子對女人的到來,如同未覺。「韌兒,只為你自己而活,要記得,愛是喪失自己,恨也是。」殘韌雙膝跪地,對著塌上的叔叔,磕頭道「韌兒謹記叔叔教誨!」
女子此時冷聲道「好了嗎?」男人這才將目光,轉到女子身上,微微一笑道「好了。唯一對你說的話是,我非常後悔,可是我知道,倘若再來一次,我想我仍舊無法改變當初的選擇。」
房內,一道紅光閃過,一柄窄刀,逕直沒入男子心臟。女子鬆開執刀的手,雙手輕撫著男子的臉龐,語氣份外溫柔的道「最後,在好好看看我吧。」口中說著,府身吻上男子的唇。
殘韌全身忍不住的顫抖著,右手極力控制著,心裡一個念頭,瘋狂蔓延,「殺了她!」女子此時後背空門盡露,那一處處致命空門,在殘韌眼中不斷擴大,拔劍刺穿女子身體的慾望,越發強烈。
女子,側頭,打量著殘韌,和殘韌腰間的劍。右手緩緩落在男子心藏處的刀柄,使力拔出。噴濺的鮮血,如同煙花綻放,撒落在床上,地上,如同一副鮮血構築的畫。
男子的眼神,最後看了眼殘韌,又望了眼身前的女子,逐漸黯淡。女子盯著殘韌半響,輕手輕撫男子眼睛,語氣溫柔的道「你終究沒有拔劍,他本早該死了的,他一生未求過人,到最後卻是求我,讓他多活片刻。」
女子頓了頓,繼續道「此刻,我想他得以冥目了。他的教誨,眼下你確實做到了。」女子收刀入鞘,抱著男子的屍體。「他的屍體我帶走了,只能由我來安葬。希望你記得他的話,愛是喪失自己,恨也是。」
殘韌顫抖的身體,越見劇烈,視線卻已是模糊。「為什麼?」殘韌的聲音,帶著顫抖,更帶著無法瞭解的疑惑。
女子身形頓了頓,神態已是恢復冷漠,彷彿猶豫著般,終究開口道「不知你懂與否。看在你叫他的份上,我便告訴你吧。我是他此時唯一愛的女人,他亦是我此生唯一愛的男人。」
「只是,我愛的那個他,是懂得為自己而活的男人,而不是為我而改變後的那個男人。他既然喪失了自己,我也喪失了繼續愛的理由,我不願眼見自己完美的愛,徹底毀滅。他死,只因為他喪失了自己。只盼你記得他的話,愛是喪失自己,恨也是……」
「漫漫江湖路,寂寞高手心……」女子抱著男子屍體的身影,飄然消失在房內。
殘韌雙拳狠狠捶擊在堅硬的石地面,地面花崗石大片盡被震的粉碎,四散飛射。「叔叔,命不是,最珍貴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