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世紀最後一年,有兩個謠言廣為流傳。
有人製造了「世紀嬰兒」的神話,人們相互傳遞著這樣一條信息:二零零零年零時零分出生的嬰兒,其終身將由國際教科文組織撫養,是世界公民,享受最好的教育,終生免費去世界各國旅遊、吃住等一切費用全免等令人眩目的優惠。
另一個是關於一九九九年是人類大劫難的預言。
預言宣稱,一九九九年八月十八日,太陽系行星的位置將處於一種罕見的「大十字」排列,這個「恐怖的十字架」,是上帝懲罰人類、毀滅地球、世界末日即將到來的「預兆」,屆時,「恐怖大王」與「大十字」同時降臨地球,人類將遭受到超越一切想像的劫難。並聲稱公圓十六世紀的法國醫生諾查丹瑪斯早已做出「預言」,其預言有百分之九十九得到應驗。
聳人聽聞的「大預言」被譯成多國文字,在國際廣為散佈,引起許多不明真相的人的關注與憂慮。
大山和董潔自然都聽說了這兩個被傳頌一時的謠言。
許是日期日漸逼近,私下裡的小道消息越發流傳開來。
便有人活靈活現的說到那位四百多年前名字叫諾查丹瑪斯的法國醫生,說他是突如其來的出現在一場流傳很久的瘟疫中,那時候旁人都束手無策,唯獨他能施展回春妙手,但此前,卻沒有人知道他的一點出身來歷。人們說他準確的預言了一位國王的死亡,還有他自己的死亡,如同他謎一樣的出現,他的死也是一個謎,完全像他曾經預言過的那樣,因為洩露天機,全身肌肉一塊塊脫離身體、痛苦的死去……
董潔把這些當故事說給大山聽。
呃,人們對未知的事物總是抱著一種近似於畏懼地心理。想她前世時,曾經有那麼一段時間,對這些在信與不信之間抱著猶疑兩可的態度呢。
大山卻是全然不信這些。
他一把抱住董潔。笑著道:「如果事情是真地。害怕也沒有用。只要咱們兩個人在一起。就算世界末日真地到了又如何?人總歸是要死地。可是活著一天。就要認真地工作、生活……如果是假地。想這些不過是自尋煩惱。」
所謂地人類大劫難。八月裡被證實是一樁無稽之談。可是於樂江。這個時候卻實實在在遇上了一件麻煩事。
他要升格做孩子他爹了!
於樂江到今天還是單身一個。是圈子裡人所共知地黃金單身漢。好交際而又有魅力地男士一直是社交場合裡最受歡迎地對象。於樂江就是這種男人。
時下女孩子談起對金錢和財富地嚮往。不再是「羞答答地玫瑰」了。於是越來越多地人認可了這樣一種說辭:男人地年齡。其實跟他地成就。意即他所擁有地財富劃等號地。
一個六十歲地男人。倘若他擁有千萬身家。在女孩子眼裡。他便如二十多歲地年輕小伙。對異性有極大地吸引力。而一位二十多歲地年輕男人。如果他兩手空空。也就像六十歲地老翁。鮮少能贏得女孩子地青睞。
於樂江年齡好,三十多不到四十歲,這當口的男人不像二十多歲時不解風情。
男人好色上有個說法。說二十多歲的男人是雜食性動物,不介意任何能吃到嘴裡邊的東西,可謂是「來者不拒、多多益善」。到了三十歲往後,學會挑嘴了,遂成了「美食家」,對女色也就有了自己地諸多要求。
於樂江有條件玩,玩的起,出手大方,他孤身一個。不需要對任何女人負責,又不是禁慾派人士,向來不懇虧待自己的人,是以到現在為止,他對女人的經驗豐富到夠出一本書的了。
可終日打雁,卻被雁給啄了眼,用老話說就是夜路走多了通常都會撞見鬼,通俗點說,就是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
到底被人給賴上了。
齊雪芹長的不錯。大學畢業後進入一家港商公司做事,兩年後跳槽進入外資企業。一直做到現在,其間幾易職位,收入自然是跟著水漲船高。
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是真理,隨著接觸面的擴大,人心易思變。
老百姓這樣來形容這種野心:人哪,有了一萬想十萬,有了十萬尋思一百萬,有了一百萬想要有五百萬、一千萬。
事實上呢,社會上客觀存在著一種現象:白領看不起藍領,覺得自己比那些個下車間賣苦力的工人高一等;金領又看不上白領,認為他們小富即安且沾沾自喜,實是目光短淺之輩……
食物鏈永遠是一環扣一環,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蝦吃水草,如是而已。
齊雪芹目前的身份介於白領與金領之間。
往前一步即是金領。休看這僅是一步之遙,邁過去卻不容易,況且,金領之上還有老闆呢。
一個女孩子,年齡輕輕都做到她這一步,其人地聰明、或者說是精明可見一斑了。
齊雪芹認識於樂江有那麼一段時間,一直表現的像個現代女性,性格爽利說話做事絕不脫泥帶水,成功贏得他的賞識後,在某個微妙時刻,從你情我願開始了一段曖昧的情感糾葛。
八月裡,齊雪芹發現自己懷孕了。
母憑子貴這一套,在於樂江這邊行不通。仔細思量一番後,齊雪芹直接找到於家。最後於老爺子發話:這個孩子於家認了。
老人家之所以肯妥協,實在也是沒辦法。大孫子說啥不肯結婚,他這把子年齡,指不定什麼時候兩眼一閉就什麼都不知道了,到現在沒抱上重孫子,始終都是他一塊心病。
於樂江卻不肯認。
他生平凡事大都順風順水,少有人敢逆著他意來,況且是這種大事,根本不在他預期之內。他向來注意做好防護措施,如今細細回想。確認自己中了算計,心下只覺得惱怒,哪有一點迎接新生命到來的歡喜之情?
「……好,我知道……嗯,我現在就過去。」
大山掛上電話,臉色略有些凝重。眉頭微皺。
董潔不解的歪頭問:「哥,怎麼了?」今日是他們每月例行一次的複診日。
眼睛恢復了也就無事了,麻煩的是右小腿,相對於養傷日子的難熬來說,更難熬地是骨折恢復期地功能鍛煉。
功能鍛煉是肢體康復的必由之路,任何內服、敷藥和先進儀器均無法代替。它十分重要,又相當痛苦。足足有大半年地時間,董潔因為它吃盡苦頭。
然而事情至此不算完,董潔右腿常常在早晚溫差變化比較大地夏涼之夜。或是陰雨天時絲絲拉拉的痛。雖然不至於像醫生介紹的有些病人會痛到無法忍耐,非服用止痛劑不可的程度,卻也是酸痛的讓人厭煩的緊。
現在已經是這症狀了。到了刮北風下冷雨地冬季不是更受罪?大山想到這個就難受,專門找醫生請教,並且學會了穴道指壓法的止痛方法,每日睡前醒後都要做上一會兒,趕上她不舒服時,能為她按上大半天。
骨折的內固物容易刺激軟組織,有壓迫神經血管等併發症,是以大山每月至少要帶董潔來醫院一次拍片,小心無大錯。務必使一切不良症狀早發現早治療把它掐滅在萌芽狀態。
「走,咱們去安貞醫院。」
路上,大山告訴董潔,剛剛接到於老爺子的電話。
上午於樂江早早把老人家送到農場,與唐老爺子等人做伴說說話。中午他請齊雪芹吃飯,飯後竟然捉她去醫院,要強迫她流產。
於老爺子得著信時,又驚又氣,然而趕過來絕對是來不及的。旁人又很難勸得動於樂江的擰脾氣。適時大山正陪董潔在醫院複診,他們那家醫院距離於樂江眼下去的醫院不遠,於老爺子一時沒得辦法,病急亂投醫,懇求大山和董潔出面。不管怎麼樣,他琢磨著若是董潔出面,就是攔不下孫子的莽撞行為,多少總是可以拖延些時間的,他那邊立刻動身往這邊來。
大山和於樂江地關係還可以。至少相處時在旁人看來其樂融融。
不管是商場上。還是他們所在的小圈子裡,難得見到所謂的性情中人。反而是那種人前人後兩張臉地人最多。
嘴一張,扯東扯西滔滔不絕不管什麼時候都不會冷場,就是一扯到正事的話,要麼是假的,要麼是個套,剩下幾句能聽的,全是虛偽的客套話。
相比之下,於樂江還算是好一些的。除了服裝生意外,這些年兩人的發展方向漸漸趨向不同的側重點,偶爾還會合作做幾筆生意。
近來大山聽到過傳言,說是於樂江與某個女人交往甚密,女人已經身懷六甲,這次縱橫情場的於大公子終於是栽了……
大山不是不詫異地。
要說這於樂江,也的確是個人物,除開他的背景和能量不談,這個男人即使在一堆女人圍繞下,依然有說有笑應付自如,不羞澀不扭捏不輕薄不齷齪,一切恰到好處。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多年下來對女人的吸引力竟有增無減,這也的確叫個本事。
大山自忖自己可沒這份恰到好處的圓滑手腕。
齊雪芹簡直不敢相信,於樂江竟然會真的派人把她捉到醫院,強迫她做人工流產。
不管她腹中的孩子是不是被期待出生,至少,一個已經成形的生命,又有他一半地骨血,他真的就那麼不在意嗎?竟然用這麼殘忍的方式殺害自己的孩子……
她絕望的在一間佈置好的手術室裡掙扎,手術正要開始的時候,大山和董潔終於趕到了。
這是純粹的個人的私事,主要得由事件牽扯到地相關主角自己拿主意,旁人不瞭解具體情況,最好不要參雜太多主觀意見。
然而受人之托,當忠人之事。大山剛想開口,知道他為難地董潔搶先向於樂江要求道:「那個手術——」她指指裡邊,略有些尷尬道:「可以等等嗎?」嗯,時間拖延一會兒,等於老爺子趕過來就算完成任務。
自己那點私事,被**裸在大山和董潔跟前曝光,於樂江更覺得不自在。
他看看董潔,頭疼道:「我爺爺請你們來的吧?真是,讓我說他什麼好啊——」
大山想了想,勸道:「老爺子年齡在那兒呢,讓他著急不好,咱們做事,最好多想想老人家地感受,如果能讓長輩覺得開心,有時候自己受點委屈也不算啥……」老人家有今天沒明日的,如果真讓他們帶著遺憾走了,活著的人不管什麼時候想起來,總歸是一塊心病。兩個男人低聲說著話,終於挨到於老爺子過來。
於老爺子趕的急,連急帶喘指著手術室說不出話,董潔明白他的意思,急忙告知孩子還在。
老人家慢慢緩過氣,頓頓手裡邊的枴杖沖於樂江道:「我都這把年齡了,你不想當爹,我還想抱重孫子呢。別的事我依你,這事你得聽我的……」
PS:嗯,寫了結文的一章,於樂江這段,其實只是其中的一小節,不知道為什麼,寫著寫著就拖長了……然後是改,越改越長越不滿意……現在很睏,呃,先這樣發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