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董潔正歪在床頭開書,不知道被哪一段觸動了呆呆想了半天。
然後對大山說:「哥,我和你相處這麼多年,都沒吵過架。我想了很久,我肯定沒有吵過。」
大山放下公司的帳本,失笑:「咱們倆有什麼可吵的?以後也不會吵架,一輩子都不吵。」
薰潔盤腿坐正,左手托腮,歪頭道:「牙齒和嘴唇還有磕磕碰碰的時候,一男一女兩個人相處很多年,沒有吵過嘴是件很了不起的事,好像。」
「會嗎?」大山也來了興趣,略做思索,揚眉道:「古時候不是說,有許多夫妻舉案齊眉,一輩子沒紅過臉?只是我們自己孤陋寡聞不知道罷了,一定會有許多人像我們一樣的啦。」
「哥,你漏了一個詞叫做相敬如賓。意思是彼此把對方當做客人一樣以禮相待,書上說,除了生養了孩子可以做為親密的證明,平日裡別說人前,人後也一定注意保持距離。一輩子沒紅過臉?那樣的夫妻平時相處,我猜一定是客客氣氣,彬彬有禮。比如說,送上一杯茶,也要恭敬的說:相公,請用茶。出門時會行上一禮:相公,請一路走好。再比如,像我剛剛打斷你的工作,和你說閒話的行為一定不會做,而且有需要打擾的時候,說不定要誠惶誠恐的說:真對不起,相公,我、我有句話想和您說……」
薰潔自家按著想像,學古代婦人說話的語氣,尤其是她叫「相公」兩字,真真是透著讓人忍俊不禁的捉俠。直把大山逗笑的前仰後伏。
他笑著站起身,活動兩下久坐有些僵硬地身體,抱起她往裡挪挪,自己靠到床邊,把小姑娘圈進懷裡。刮刮她皺起的鼻頭,「你呀。真調皮!恩愛夫妻哪裡有不吵架的?吵架也是一種、一種,」他試著尋思一個合適的詞來形容,最後一拍手道:「吵架也是一種情趣,像化學裡的催化劑,不一定就會傷害到兩個人地感情,所謂歡喜冤家。總也是有的吧?世上夫妻千千萬,我們哪裡曉得人家關起門來地相處之道?」
薰潔嘻嘻笑。「我可沒有說別的夫妻相處沒有咱們來得融洽和親密的意思,蜜裡調油般你儂我儂膩在一起的夫妻也是有的,咱們可比不得,沒有可比性。我就是覺得,兩個人相處時間長夠親密又不吵架。咱們這樣的可算是——」
「獨一無二!」大山接口,笑道:「我也這麼覺得呢。」
管他是不是獨一無二,總之他們很幸福就夠啦。董潔拋開雜念。把自己整個人窩進大山懷裡,「不准工作了,假日假日,就是讓人休息放鬆地日子。偷得浮生半日閒,好吃好喝最要緊,哥,我晚上想吃……」
最近幾次聚會,張燕沒有參加。
周若璇陪著她缺席。康康給出的解釋是:功課忙。
一位覺得沒有美女參加很有些惋惜地同學疑惑的問:「你們不是同學嗎?她們功課忙,你怎麼就有時間?」
康康送他一個大白眼:「我聰明,不行啊?」
那個同學很無辜的摸摸鼻子,呃,口氣這麼沖,他不小心得罪過她?
曹浩然趕緊圓場:「那是,別瞧這丫頭平日大大咧咧,腦袋瓜聰明著呢。張燕她們主課之外,又選修了一門外語,像我們,單單一個英語就焦頭爛額了,她們兩門語言一起學,怎麼能不忙?外語學院出美女,美女現在講究一個才色兼備,同胞們,我們自己也要努力啦,不要被女同胞給比下去。」轉頭送給康康一個討好的笑臉:「我們康康小姐在國外長大,好幾門外語說的呱呱叫,當然輕鬆了,對吧?」
康康不理他,只目不轉睛盯著大山。嗯,她可是有重任在肩呢。
那日從曹浩然嘴裡知道,大山另有所愛,猶豫了一個晚上,在床上翻來覆去地折騰,第二天終於還是忍不住跟自己的好姐妹說了。
張燕呆呆看著她,眼裡忽然就撲簌簌滾下淚來。
周若璇不信。「他哪裡來的女朋友?認識這些日子,咱們大概也知道一些他地事,真有了女朋友,平日裡多少總會有點話風漏出來吧?根本就一點跡象沒有!康康最愛亂講話了,燕子,咱不聽她的,別傷心了。」
康康急著為自己辨護,「這是浩然親口跟我說的,他和李悠然是非常要好的朋友,知道的一定比我們多,而且,浩然從來不會說假話騙我!」
「原來——都是我自己在自做多情。」
張燕直哭的雙眼紅腫,「可是,若璇,我真的喜歡他,真的喜歡!」
在最困難的時候,
然他伸出了援手。如果不是他買下了她們家的房子,到及時救治,她沒有機會再走進校門,就絕對不會有她的今天。再後來,爸爸舊病復發,又是他借錢救命。中秋的時候,也是他送了月餅和水果,讓他們家過了一個像樣的團圓節;他還指點要媽媽做了好吃的東西賣,媽媽小吃攤的生意越來越好,她們家終於過上了比較不錯的日子。
他是聰明的,明明經常缺課,可是他學習那麼好,成績始終名列前茅,考取了最好的北京大學;他是能幹的,小小年紀,一手撐起了一家那麼大的公司,自力更生過上了幸福的生活;他是體帖又細心的,他那麼用心的照顧自己的妹妹,和同學在一起,也會留意到大家的情緒,像於大偉家境不好,人又敏感自尊,他想幫助於大偉,卻又顧及到這一點,寧可時時藉著張羅大家聚會來給他改善伙食,他說「哎呀,大家給個面子,讓我做東如何?你們就當是打土豪吧……」每次都會想一個妥當的借口,因著別人一起哄,不落痕跡的關心了同學,卻又從不會讓大家覺得在佔便宜而心理不安,他會笑著開玩笑說「我是個商人啊,一身銅臭味的商人,我呀,這是感情投資,哎哎,在座的有一位算一位,將來有了出息,可不能忘了兄弟,我可是等著大家到時候拉兄弟一把……」……
無數個夜裡,上床後閉了眼睛,她會在心裡默默感謝老天爺,謝謝老天爺讓她早早遇上了他,知道和理解了他的好。她會默默向老天爺祈禱:她喜歡他,很喜歡很喜歡,請老天爺保佑,讓他也希望她吧,她一定會做一個最體帖的愛人……
可是,他有喜歡的人了,他不喜歡她,一點都不喜歡嗎?
越想越傷心,眼淚斷線珠子掉個不停。
「燕子,康康也就是聽曹浩然那麼一說,又不是李悠然自己表示,他已經有了喜歡的人,對不對?再說,」她咬咬唇,「他有了喜歡的人又怎麼樣?大家年紀都不大,結婚還是很遙遠的事,誰知道將來會怎麼樣?你又不是沒有希望,咱們光明正大的競爭!」
康康瞪大眼睛,「若璇,你怎麼能這麼說話?第三者插足很討厭……唔!」
周若璇伸手緊緊摀住了她的嘴,拉她到一邊低語:「閉嘴,你不懂就不要多嘴,燕子是不是你好朋友?咱們是不是好姐妹?又不是去做壞事,愛一個人、爭取自己的幸福不對嗎?說不定李悠然根本就沒有喜歡的女孩子,只是想拒絕咱們燕子,我讓燕子以後表現的更好些,有什麼不對嗎?」
可是……康康騷騷頭。「嗯?」在周若璇的瞪視下,只敢在心裡嘀咕,可是,她還是覺得這樣做好像不是很好。
不過,周若璇說得也有道理,也許李悠然是順嘴那麼一說呢?兩個朋友以功課為借口避開,要求她參加聚會,隨時觀察並通報動靜。
她看了左半天右半天,嗨,她太笨了嗎?真的什麼也看不出來呀,怎麼辦,回去要怎麼說?
都怪浩然,幹嘛要突然跟她講那些話?好端端的弄的燕子難過,她跟著傷腦筋受罪。
對,都是他不好。
哼哼,別人她不能怎麼樣,至於他嘛……
曹浩然忽然覺得冷,身子抖了抖,奇怪的撓撓耳朵。
什麼才是愛呢?男人要怎麼做才能明明白白表示出自己的愛?
大山也與陳群探討過這個問題。
陳群說:「你要讓你愛的人不去擔心和操心。」
是這樣嗎?小潔潔好像更傾向於,讓他把生活和工作上遇到的問題原原本本說出來,哪怕出於好意瞞著,最好事後也要說一說才好。不是為了事無俱細親自過問,是想要更近的貼近一個人,沒有一點距離。在他,也習慣了這樣的相處方式,並且總能從她那裡得到指點,許多時候,僅僅是說出來這樣最簡單的行為,好像心裡忽然就變得平靜和有條理了,於是更有信心的去面對和解決問題。她從來不會唉聲歎氣或是埋怨什麼,每當他傾訴自己的煩惱時,總有種錯覺:好像正在認真聆聽的那個人,不僅僅是他的妹妹、他的愛人,還是一個長者,一個睿智的長者。
想來想去,大山得出了一個結論:男人要表示自己的愛,也要因人而異,沒有放之四海皆准的絕對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