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傑回來的時候,帶回了五女兩男共七個人。
天剛擦黑,看到風塵僕僕的幾個人,大山決定今天提早打佯。
掛出暫停營業的牌子,把門帶上,移動幾張桌椅拼成一張大桌子,大家熱熱鬧鬧擠坐一團。農家孩子,大多第一次進城,很有些拘謹。這時候見到未來的老闆,像趙傑說過的,只是兩個未成年的孩子,笑呵呵嘴裡一連聲哥哥姐姐喊著,慚慚也就放開了。
「陳雪、陳學敏、陳秀秀,她們仨一個村,也是本家都姓陳。黃盼弟,上面有兩個姐姐,生出她又是個丫頭,爺爺奶奶急了,就給她取了這麼個名字,盼望有個弟弟的意思,嘿,你還別說,她還真為他們家盼來了一個小弟弟。這兩位兄弟,一個叫張牧,一個叫常亮。」
趙傑一一向大山兄妹倆做介紹,最後,拉過來一個女孩子,微有點靦腆道:「她叫楊翠花,我鄰居家的姑娘,這次能找到這麼多人,翠花可出了大力氣。」
翠花?董潔差點笑出聲來,還真有人叫翠花呀?她橫了大山一眼,想當初拜某人所賜,她差點也叫這個名字呢。
那叫常亮的小伙子,總笑呵呵咧著一張嘴,一看就是那種頭腦靈活能言善辨的人,他這時接過話茬:「翠花姐人如其名,可是我們三里五村有名的一枝花,耽誤到現在,趙哥可得負全部責任,現在到了瀋陽城,家裡鞭長莫及,大傢伙兒說說,趙哥該怎麼做呀?」
陳雪名字取得秀氣,人卻是風風火火的潑辣性子,楊翠花父母反對兩人的事,她一向很不以為然,這時候心直口快張嘴道:「那還用說,趙哥當然得娶了翠花姐。這位小妹妹,聽說你是小老闆?那成,你給評評理,我們翠花姐今年都二十四了,在我們農村,那正經都成老姑娘了,趙哥再推托,像話嗎?」
這幾位姑娘,雖然身上穿著打補丁的衣服,樣式看上去也有些土裡土氣,但人一個個都清秀的很,那叫翠花的姑娘,格外出落得漂亮。董潔注意到她不時偷偷看向趙傑的眼睛裡,滿滿的都是羞澀和依戀,那是少女真正動心偷瞧心上人的眼神,兔子一樣容易受驚,一旦被人察覺,嗖一下閃的遠遠的,一會兒又忍不住飛了回來,心下瞭然。
她撞撞坐在身邊的大山,用口形無聲道:「我說著了吧?」趙叔這樣的人,很受女孩子歡迎呢。
「趙叔,耽誤女孩子的青春,這事做的可不地道啊,今天當著大家的面,當面鑼對面鼓,怎麼想的給我們說說。」
大山接口道:「就是,如果對人家沒那意思,你也不會把人帶到這裡來,既然一個有情一個有意,哎,我提議,找個合適的日子,咱先斬後奏,把親事給辦了如何?」
大家一片轟然叫好的附議聲。「對對,咱先在城裡把這事給辦了,大不了回村被父母責備幾句,補請幾桌酒席。」
楊翠花從頭到尾紅著臉不說話,那意思就是默認了。趙傑不得不開口表態:「哎哎,今天這是開我的批判大會呀?你們這幫傢伙。行,大家難得在一起聚聚,咱今兒也把話挑明了,這次回鄉,在我爹墳前,翠花已經答應嫁給我了。這麼著,大家剛來瀋陽,先幹上一陣子,幫大山他們把店開起來,大家也都掙點錢。年底回家,我們就跟老人商量,爭取年底擺酒席。」
「那我們以後該改口喊趙嫂子了,是不是啊翠花姐?」常亮開口打趣道。
「去你的,亮子,就你話多。以後你們照樣喊我姐,嫂子嫂子的,沒老都被你們叫老了。」雖然羞紅了一張臉,楊翠花終於可以抬起頭,大大方方講話了。
董潔趁機開口道:「翠花姐,你長得真漂亮,等我們掙了錢,再打扮打扮,看起來就更年輕漂亮了。到時候我要是改口叫你嬸嬸,您聽著也彆扭是吧?乾脆,你同趙叔說說,以後我們就不喊叔叔了,改叫趙哥怎麼樣?」說真的,口口聲聲叫一個二十多歲的人做叔,心裡不是不彆扭的,雖然這麼長時間也叫習慣了,還是覺得能改一下更好。
趙傑桌下的衣角被楊翠花輕輕拽了拽,「沒問題,你們兩個小傢伙可太能耐了,做你們的叔叔,我這心裡正虛著呢。我呀,除了年齡比你們大些,論本事見識,那可是差遠了,根本沒得比。以後,你們叫我聲哥,我聽著也自在些,就這麼說定了。」
「話說到這兒了,咱們說說要開裁縫店的事吧。」
大山插口道:「大家進城,說句實在話,就想掙點錢,正經過日子。我和小潔年紀都不大,大家心裡也許正在打鼓,不知道能不能達成這個心願,對不對?我今天先把話放在這兒,有這個小吃店撐著,裁縫店是賠是賺,都不會少了大家的工錢。況且,我對裁縫店充滿了信心,我相信,只要大家肯努力,一定會比上班的城裡人掙得更多。」
幾個人交頭接耳,嘀咕了一陣,最後黃盼弟怯生生開口問:「真的嗎?我們會比城裡人掙得還多?」她的眼睛亮的像天上的星星,隨即自己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喃喃低語道:「其實我們也不敢想,自己能比城裡人掙得多,只要能掙點錢就行。我們農村,肯下把子力氣吃點苦,總能種出填飽肚子的糧食,只是一年到頭見不到幾個現錢。弟弟要上學了,借了好幾家,才把學費湊齊,我這次出來,也不敢貪心,能掙出弟弟的學費和書本費就行。」
趙亮撓撓頭,也笑了:「我也是這個意思,多的咱沒見過,現在也不敢想,我呀,能掙出彩禮錢就成。我爸媽年紀大了,平時吃飯,連點油星都不捨得放,除了過年,一年到頭碗裡見不到丁點肉。我還年輕沒關係,可我真不忍心讓父母過這樣的日子。二百塊的彩禮錢,我想自己掙出來,呵呵,如果能再多掙點,給老人買點好吃的,我就心滿意足了。」
陳秀秀低頭,扭著自己的衣角,小聲道:「對不起,都怪我爸媽,要你這麼多禮金。」這兩人剛訂親,彼此情投意合,就是為這二百元的彩禮撓頭。
「唉,咱們農村都這樣,父母養女一場,也怪不容易的,要點禮金可以理解。咱年輕,沒關係,咱自己掙。秀秀,你都肯陪我出來闖,我要是連你爸媽這點心願都滿足不了,還配得上你嗎?」這兩人,朗有情妾有意,桌子底下手早握到一塊去了,這時候眼光也膠在一塊了。
「咳咳,」董潔清清嗓子,給大家現身說法。「大家心都放肚子裡,達成你們的心願,肯定沒問題。趙哥都給你們講過了吧?我們買了五台縫紉機,我要告訴你們的是,這五台縫紉機的錢,是我和大山一年不到就掙出來的。大話咱不說,我保證,半年,最多只用半年,如果大家掙不到一台縫紉機的錢,我就把這五台縫紉機,免費送給你們。」
這下炸開了鍋似的,大家立刻情緒高漲。
「真的嗎?你們一年就掙出了五台縫紉機?」
「一台縫紉機多少錢?怕不得有三百多塊吧?」
「也就是說,咱們半年就有可能掙上三百塊?」
「我的娘哎,三百塊?那得多大一堆錢哪。我們全家一年總共掙不到一百呢。」
……
趁他們彼此交頭接耳之際,大山靠近趙傑道:「趙哥,天都黑了,你們趕了一天路,都餓了吧?咱是不是先弄點東西吃?」
趙傑摸摸肚子,「呵呵,說了半天話,我都給忘了這薦,你這一提,我這肚子還真就咕咕叫上了。行,我去弄幾個炒菜,一會就得。」
「我幫你。」楊翠花也站了起來。
「不用,我一個人就行。你們先和大山嘮嘮,把各人的工作合計合計定下來。」
「對了,趙哥,多烤點串,讓他們尤其是翠花姐嘗嘗你的手藝,要管住女人的心,得先抓住她的胃。」董潔在一邊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