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宮裡出來,我就去御史台領了一個從事員的閒職,表面的工作職務暫時跟打雜差不多。
其實以其在玉書這裡領個閒職,我更喜歡在青軒堂行診,越來越喜歡那種醫病救人的成就感。
可惜因為我曾牽扯到太后毒殺案中,雖然證實無罪,但名聲也不怎麼好了,再加上這麼久不能開診,重開也冷清得很,所以乾脆關閉了青軒堂,老老實實準備去御史台報到工作了。
我第一天報到的時候,很讓人側目了一把。
本來我不過是一個小小從事,又是個什麼也不懂的新人,並不足於引人注目,可是我身邊的兩個隨從讓人不得不側目。
能跟我身邊的通常都是三個人:蘇木,錦龍,子夜。如今蘇木被我送去了學堂讀書,還跟在身邊的就是錦龍和子夜了。
我報到的時候,由於不想被人認為很特殊,也不想招人眼光,所以很低調的沒有讓玉書帶我去,只是拿了上任的文書直接去了御史台報到。
由於我是從事,只能算作玉書自己任命的僚屬,實在是個小人物,所以一般官兒都懶得理我,只有一個姓曹的小管事過來了。
曹管事拿一雙沒精打采的魚泡眼看著我:「蘭尹?」
我立刻恭恭敬敬地回道:「是,曹管事。」
他又瞟了瞟我身後的錦龍和子夜:「這兩位是?」
我不好意思地說:「這兩位是……在下的隨從。」
本來在場的人都在各忙各的,但我這一句話立刻成功地讓他們停下手上的工作,紛紛往我這邊瞟了一眼,瞟得我十分汗顏。
我也知道,一個小小的從事,身邊居然帶了兩個隨從,這似乎有點太招搖了。可是我也沒有辦法,他們兩個就是喜歡跟著,我能怎麼辦?
本來我一直想著低調,所以不想帶他們兩個來的。可是子夜從來都是跟著我的,所以就算我說穿了嘴皮他都懶得理我,照跟不誤,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就說,這叫職業道德。
子夜也就罷了,錦龍平時也未必就在我身邊,這次還非來湊多不可,說是要見識一下御史台這個地方。唉,我尋思著既然子夜非得跟著,多一個錦龍也沒什麼,就讓他們兩個來了,結果這一來,我就後悔了。
太招搖了!
其實自從武成南登基,我就想讓這兩人領一份實職,可是這兩人還是死活不幹,說破了嘴皮也沒有用。
依他們的能力,隨便領一個官職都比我厲害,可是錦龍說自己不過是四處漂泊的人,說不定哪天要走,不想做一份太正式的差事。而子夜則對官職薪水根本毫無興趣,他只需要找到一個可以生活的職業就可以了,所以做生不如作熟,就繼續作我的保鏢了。
這兩個傢伙要一直跟著我也就罷了,可是他們兩個實在太不懂得低調了。現在我的管事在這裡問我話,你看我的態度是多麼的謙虛恭順啊,可是他們兩個完全不想和我協調一致,反而不約而同大刺刺地站在哪裡,連看都不看那曹管事一眼。
曹管事看著他們兩個,臉色有點不好:「你們兩個,叫什麼名字?」
結果讓人大跌眼鏡的是,他們兩個居然沒有一個回話,我使勁朝他們兩個丟眼色,錦龍才懶洋洋地回答:「這個與你無關,我們又不拿朝廷俸祿,你可管不著。」
雖然他說得很有道理,可是這也太沒有禮貌了!
再說他管不著你們,可管得著我啊!
眼看著曹管事的臉色變得很不好,我急忙上前賠罪:「失禮失禮,請大人恕罪,他們是鄉下人,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別跟他們計較。」
說罷,我又回頭看著兩人:「我說你們兩個還不快點給大人賠禮?」
可憐我這句話說得如此軟弱無力,果然這兩人並不聽我的,一個眼睛看著東方,一個看著西方,就是沒有人看我和曹管事。
唉,我也知道這兩個人不是普通的下屬,他們的本事都大過我,也都屬於來去自由的人,他們要不聽我的,我實在是沒有一絲辦法的。
我只好無奈地再次對曹管事再三賠禮,可是他的面子已經下不來了,眼前這麼多人都看著呢。
他青著臉開始給我顏色:「你是新人,什麼都不懂,那就先把這裡打掃一番。」
暈,這可是奴役干的活啊,怎麼讓我來幹?我雖然是個小小從事,可好歹還是個辦事員嘛。
心裡雖然這樣嘀咕,但我還是照著他的吩咐干了。誰讓我有這麼拉風的兩個「隨從」呢?我這個倒霉的「主人」只好辛苦點替他們還債了。
我以後還想好好混,可不想把人都得罪光了,就算有玉書罩著,可那也很丟人是不?
我才不是一個要依靠別人特殊照顧的人。
那樣的話,我以後還怎麼能夠成為武成南的有力助手?
接下來我就老老實實打掃衛生,收拾物件。錦龍和子夜這兩罪魁禍首居然大刺刺的在一邊站著,並沒有打算動手幫忙的意思,在別人看來,我更像他們兩個的隨從。
我累得個半死,爬高爬低的,最後墊起椅子打掃一個大書櫃時,書櫃太高,我的手伸得老長也夠不著,我一邊在心裡罵著錦龍和子夜,一邊努力再努力地踮起腳尖。
「辟啪」一聲,不知道是我不小心還是什麼原因,書櫃上面的一個重重書匣子跌落了下來,朝我頭上砸下來,我嚇得一閃,腳下的椅子一個不穩,我「哎唷」一聲,眼看著不是摔下來,就是被砸死。
其他的三四個人也看到了我這一場凶險,不由得驚呼出聲:「不好!」
這時候,兩個身影突然有如鬼魅般一閃,我的兩個「隨從」終於在這個時候出手了。
旁人也許連看都沒看清楚,明明還在另外一邊好整以暇的兩各人怎麼就突然到了我的身邊?
他們之看到一個突然間定格的畫面:錦龍的手穩穩當當地接住了往下砸的書匣子,子夜的手穩穩當當地接住了我。
好快的動作!
沒法子不快,這兩人一個以速度為名,一個擅長輕功,兩個人動起來的時候,想不快都不行。
整個屋子裡正在工作的人再次停下手上的工作,張大著嘴看著我的兩個「隨從」。
我再次無力地低頭。
我的第一次低調上任就這麼華麗麗的泡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