禎正月二十三,李自成帶領各路大軍匯聚北京城外。|雖然比孔有德、劉澤清等人預料的要晚的多,但也比之原本的歷史要早了將近兩個月。此時,李自成手下文有牛金星、李巖、宋獻策等人,武有劉宗敏、李過等猛將,手下更是足有數十萬大軍,號稱百萬雄師,可說是意氣風。
而反觀京城,祟禎皇帝竟連一個領兵的將軍都找不出來,只能把北京的防守之責交予京營提督曹化淳這麼一個老太監手裡。而曹化淳雖然懂些兵事,卻根本就沒有經歷近戰陣,所以,老太監雖然在樂禎面前一副慵慨激昂的模樣,心中卻忍不住擔驚受怕。於是,很自然的,他就把希望寄托在了表現的「一片忠心」的登州總兵,大將軍、曹國公劉澤清身上。
……
「城上的人聽著,馬上告訴樂禎老兒,讓他趕緊的出城投降,把玉璽交出來。到時候,說不定爺們兒心情好,還能饒他一條狗命,否則,等老子帶人打破城池,一定把他零剝碎剮,剁成肉泥餵狗!」
相比起曹化淳的心虛,李自成軍顯得強橫了許多。彰義門,擔任闖軍先鋒的騎兵大隊才剛到城下,便擺出了一副攻城的架勢。數千騎兵排成整齊的方陣,在一面「劉」字大旗之後不住的喧囂叫罵。
「狂妄!」
敵人終於來了。被分派到彰義門方向守衛的登州軍營長高大望看著下面叫囂的闖軍將領,嘴角掠過一絲不屑。但是,看到身後一個個臉色如土的京營人馬,這位在小北荒時代便參加了軍隊,並且歷經大戰的營長卻終於把這話給嚥了回去,只是把目光投向了身前的曹化淳。來之前,師長孔有德說過的話又在他地耳邊響起:「咱們不是來跟他李自成硬磕的,你們也別打出火來就上桿子,記著,保存實力,這才是第一位的。」
「保存實力?娘的,就下面這些人也用得著老子保存實力?」高大望悶悶地想道。沒錯,下面的騎兵看上去確實比身邊這些一個個面露怯縮的京營士兵要強,甚至可以說的上是精銳,可是,同樣很明顯地,這些騎兵沒有受過什麼太過正規的訓練,光從一人叫罵,千人隨喝的表現來看,這些闖軍騎兵地紀律也是夠嗆,甚至比關寧軍都不如,也比不得曾經的滿清八旗,當然,也就更加沒法跟在建軍之始便強調鋼鐵般紀律的東北軍了。
「給老子三百人,下面全部人馬都拼光了,也別想打破這面城牆。」連長路飛雲悄悄湊到高大望身邊說道。
「別你娘地放屁。那全都是騎兵,你讓他們攻城?這不是欺負人麼?」高大望笑罵道。
「二位將軍。莫要小看了這些賊兵。」曹化淳地耳力還算靈敏。聽到高大望兩人地談話。微微有些擔心:「這些騎兵極有可能就是闖逆大將劉宗敏地部下。那可是賊兵之中最強地一股。光看長途跋涉而來。這些士兵尚能如此中氣十足地喝罵。求戰之意亦是極濃。便可知其精銳。
「賊兵屢戰屢勝。自然驕狂。曹都督。你看那賊兵將領。距離城牆不過一百二三十步左右。末將可以選出一位神箭手。將其擊斃。這樣。賊兵必然會在憤怒之下。不顧連日行軍疲敝攻城。我們以逸待勞。就此給他們以迎頭痛擊。雖然不能一戰而勝。卻也能打擊其囂張氣焰。您看如何?」路飛雲撇了一眼曹化淳。說道。
「胡說八道。什麼連日行軍疲?李自成這些天每日行軍不過二三十里。還不夠這些騎兵一個時辰奔馳地。他們能累到哪兒去?若是這時候刺激了他們。我們地壓力絕不會小。」高大望伸手拍了路飛雲腦袋一巴掌。「去。一邊呆兒著去。別來添亂!」
「我添什麼亂了?咱們可一千多人呢。他們……」路飛雲指了指城下依然叫罵地闖軍。還想辯解兩句。可看到高大望警告地眼神之後。他立即住了嘴。而與此同時。他也感覺到了不遠處投射過來地一縷縷惱怒地目光。很顯然。旁邊地那些京營士兵對他這話極為不滿。不過。高大望提醒地還是晚了。路飛雲才剛住了嘴。一名京營參將便陰陽怪氣地諷刺道:
「什麼叫『咱們一千多人』?小小地一個百戶。連個千總算不上。居然也敢如此口出狂言。你眼睛瞎了。還是覺得我們京營將士就不算人了?」那名參將又邪著眼睛瞪了高大望一眼:「高千總。好好管管你地手下。別以為這北京城就只剩下你們登州軍了。你們才多少人?京營大軍將近十萬人馬。這北京城也還輪不到你們登州軍顯擺……一群土包子!」
「你說什麼?」路飛雲頓時就是一怒。
「老子說你這山東的土包子,怎麼著?你還敢以下犯上?」那參將橫著眼睛叫道。
「你再說一遍?」路飛雲突然向前邁了一步,冷冷地盯著那參將問道。
「呵呵,老子說了又怎麼樣,你他娘的土……」
「轟!」
雖然看到路飛雲面色不善,可當著城牆守軍這麼多人的面,那參將自然不可能服軟兒。再,孔有德等人為了假冒登州軍,在軍銜稱呼上也一直引用了大明軍方的官職。路飛雲這個連長對外就是一個百戶,這種軍職對普通的小老百姓或許不小,可在這參將面前,卻根本不入流。所以,這位可憐的參將先生根本就不相信路飛雲敢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對他怎麼樣,尤其是曹化淳這京城總守備官也在,他更加不相信對方敢怎麼樣。但可惜的是,他料錯了。不僅錯了,還錯的厲害。不等他把「土包子」這三個字說完,路飛雲已經一拳砸了過來。醋缽大的拳頭,正中耳下,他只覺得耳間一聲巨大的轟鳴,然後,整個人就那麼倒了下去。
「呸。上城牆連頭盔都不戴,找死!」
吹了吹拳頭,路飛雲看著被自己一拳砸昏的參將,又不屑地吐了口唾沫。
「你……」
整個事件生的實在是太快。
旁邊的曹化淳等人根本就沒有反應過來,那參將就已經被打倒在地,而路飛雲這不入流地「小
甚至還在「自豪」地在朝著一位三品武官吐唾沫。眨眼睛,一時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他此時正要倚重登州軍,而這個路飛雲正是「奉劉澤清之命」來「保護」他的高大望高千總的親信,雖說這小子以下犯上,應該處置,可面對強悍的闖軍,讓他對自己可能的保護人動手,他怎麼能答應?要知道,這些天的功夫,劉澤清對他可是十分的配合,要分兵就分兵,要集中就集中,甚至比他最親信地京營人馬還要可靠,要不然,他也不可能答應劉澤清派人來保護自己。萬一這傢伙早投了李闖,到時候,幾個人把他一抓,這北京城也就不用守衛了。可話說回來,登州軍再強,劉澤清再貼心可靠,可終究還是人數太少,守衛北京的主力還是京營。這個路飛雲越了不知道多少級,以下犯上地把京營的參將打了,這肯定會犯眾怒,這要影響開來,等闖軍攻城地時候,兩軍還怎麼合作?
曹化淳正在那裡著急,卻突然身側有一股大力撞來,不自覺得就往地上倒了下去。而緊接著,不等他怒,就又聽到了一聲悶哼。
「營長!?」
「閉嘴!」
高大望怒瞪了路飛雲一眼,接著,伸手抓住肩頭的箭桿,猛得就往外一拔,頓時帶起一團血花兒。
「高千總,你沒事吧?」曹化淳被撞了一下原本還有些生氣,可看到這個情景,頓時明白是高大望救了他。這一箭雖然射中的是高大望地肩膀,可看人家的個頭兒,那肩膀可不就是自己心臟的位置?他是太監,年紀又大,還是主將,自恃有人保護,可沒穿鐵甲過來,如果這一箭射實了,說不定可就要了老命了。於是,轉眼間,怒氣轉化為了感激,原本因為路飛雲而惹起的小小不快也立即平息了下去,至於剛剛那一聲「營長」,他更是忘得一乾二淨。誰知道那到底是什麼東西?或許,這路飛雲跟高大望太熟,交情過好,情急之下叫出了高大望地字號呢!
「都督放心,些許小傷,不礙事。」由著身邊的親兵拿出白布替自己包紮,高大望安慰了一下曹化淳,又看了一眼被扔在地上的箭枝,吐了一口唾沫:「呸,一幫窮光蛋,連個倒勾都沒有,也好意思拿出來丟人!路飛雲!」
「有!」路飛雲立正答道。
「找張硬弓來。老子還帳!」陰陰地瞪了一眼那個剛剛了一箭,正舉著弓耀武揚威,接受闖軍騎兵歡呼的敵將,高大望冷冷地說道。
「是!」
接到命令,路飛雲立即飛奔而去,不多會兒,一張硬弓,還有一壺箭就交到了高大望的手上。
「呸!」朝手上吐口唾沫又搓了搓,高大望抽出兩支箭搭到弓上。
「這麼遠,高千總,你肩上又有傷……」看著高大望開始瞄準,曹化淳有些擔心地問道。他倒不是多在意高大望的身體,關鍵是現在兩軍陣前,剛剛那闖軍將領雖然沒射中他,卻也讓他狼狽了一下,更連帶著射中了高大望,敵軍士氣也被帶動了起來。他雖然軍略不足,但也明白如果高大望還擊地這一下射不中,會讓自己一方本就有些低落的士氣再次受到打擊。而李闖百萬大軍地名號早就讓京營兵馬膽戰心驚,如果懾於對方將領的厲害,士氣再跌地話,就更加不好指揮了。
「我們高千總的弓箭成績在全軍排名前十。曹都督您就放心吧!」路飛雲在一邊撇嘴說道。
「前十?」前十地話,那應該能射中一個兩個敵人吧?曹化淳微微遲疑了一下,又道:「要不,高千總你就直接射那敵將的身後。只要能射下一兩人,咱們也算扳回了一局!」
「用不著!」
這老太監居然看不起自己這個救命恩人?高大望雖然已經做到了營長,聽到這話依然忍不住一陣怒氣上湧。當即,手指一鬆,兩枝長箭就這麼飛了出去。
……
「哈哈哈,京營人馬果然就像傳說的那樣沒用。受了老子一箭,居然連個聲兒都不響。」
劉義銅騎在馬上「哈哈」大笑。他就是眼前這支騎兵的統領,剛剛的一枝箭射出去,雖然沒有像想像中引起城牆上的混亂,可是,不管怎麼說,自己也算是闖王百萬大軍之中頭一個對北京動進攻的人了,而且還射中了一個敵人。不知道這能不能算是功?只是可惜,闖王大軍未至,不能先行動攻擊,要不然,他就趁著這個功夫讓騎兵下馬攻城。他相信,這北京城絕對不比他們這一路上所遇到的城池要強。雖然城牆更高大厚重,可是,官軍早就不行了。而他也早就從那些俘虜的京城附近官員口中得知,京營人馬比起普通的官軍還差勁兒。這樣的敵人,就算是沒有後續部隊,他相信自己也能帶著手下一戰而勝。要知道,他身後跟著的,可是義父劉宗敏身經百戰的親銳,整個闖王大軍之中排頭一號的精兵。
「將軍小心,城上有人偷襲!」
劉義銅正滿心得意地接受士兵們的歡呼,卻突然聽到副將提醒。回頭一看,城頭上,一名敵將正張弓搭箭,那目標,明顯就是他本人。
「想回射老子?」
劉義銅冷笑。能被闖營頭號悍將劉宗敏看上,被收為義子,統率闖營本就多的騎兵,他又豈是泛泛之輩?別說這樣光明正大的射,就是偷襲,又能奈他何?心思只在一眨眼的功夫,劉義銅還沒有想完,城頭上就射下了兩支箭。可惜,看到這兩支箭,箭藝高超,百多步外就可以射中敵人的劉義銅只想笑。要力沒力,要準頭沒準頭,虧得還是從城牆上射下來的,城上敵將的功夫難道都是跟著娘們兒練的?
輕視心起,劉義銅也就懶得躲開,他要趁著這個功夫表演一下空手接箭的功夫。
然而,他沒有現,城上的那名敵將在射出手上的兩支箭後,又立即搭上的第三支箭,而且,弓也瞬間拉得滿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