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將軍,咱們來這兒到底是為了什麼?您到底是給李自成的大軍可就在保定,到這裡根本就用不了幾天了。」
曹化淳是很驚喜,可是,這個老太監卻並不知道,帶給他驚喜的劉澤清其實根本就沒有什麼權力,所說的話其實也只是因為得到了孔有德的暗示,基本上什麼效力都沒有。他更不知道,一在臨時的國公府安頓下來,這位新晉的國公就露出了本性,整個人變得焦躁不安。想想也是,不管是誰,面對極有可能會成為敵人的百萬大軍,恐怕都會感到自內心的恐懼。
「劉公爺,你急什麼?李自成大軍百萬,每天能走個二三十里就了不得了,從保定到北京,就算再快,他也還得過個三五天呢。」孔有德旁邊,一名大約三十來歲的,同樣副將打扮的將領看著劉澤清的模樣,眼中閃過了一絲不屑,譏笑道。
「三五天,三五天能做什麼?百萬大軍可不是擺著好看的。那曹化淳的京營只能拿著看,咱們這一萬多人就算是精銳,又能經得住幾下?人家一人一口唾沫也夠淹死咱們的了。」劉澤清一臉焦急,連連拍手:「還有現在,這算什麼回事兒?咱們都在城裡,大軍卻還駐紮在城外。如果皇帝起了奪軍的心思,把咱們一扣,到時候,咱們可真就是自己跳進虎口啦!」
「樂禎確實剛愎,可他應該沒那麼愚蠢。磨還沒卸就殺驢的事兒,他不會幹的。何況奪軍這種危險事?他就不怕激起兵變?」孔有德抹了一把臉,笑道:「何況,咱們這回表現的可是忠心耿耿,他也沒理由對付咱們。再,咱們在北京城也有人。祟禎如果真的想對咱們不利,咱們也絕對可以提前得到消息。」
「就算皇上不會對咱們不利,可,可你們怎麼對付李自成的大軍?」劉澤清問道。
「誰說我們要對付李自成了?」剛剛那名出言譏諷的將領笑道。
「不對付李自成,你們帶兵過來幹嘛?還一帶一萬多人?」劉澤清奇道。
「北京城的達官顯貴太多,不多帶點兒人來,怎麼可能在短時間內收拾了?」那名將領笑道。
「什麼意思?」劉澤清心中一顫,卻又有些不太明白。
「好了。這事兒還不急。」孔有德擺擺手止住了那名將領。又接著說道:「鄭魁。你去安排。派人去跟調查局地負責人聯絡。讓他趕緊把名單提供給咱們。順便。讓他把該撤地人都準備好。到時候好隨咱們一起走。」
「是!」鄭魁。就是當年用神臂弓把多爾袞射了個對穿。險些要了對方性命地那名小將。如今第一師地主力團長。聽到孔有德了吩咐。也不在理會劉澤清。應了一聲。轉身向外走去。
「孔將軍……」看著鄭魁地背影消失。劉澤清又小心翼翼地看向孔有德。面對曾經把山東鬧得天翻地覆。又在東北闖下偌大名頭地孔有德。他根本就硬氣不起來。
「你不用擔心。我們不是來打仗地。何況北京城這麼大。李自成就算有百萬大軍也圍不過來。而且。他那所謂地百萬雄師最起碼一大半都是烏合之眾。
我們一萬大軍如果只是突圍。他絕對擋不住。到時候。你跟著我一起。還怕什麼危險?」孔有德當然知道劉澤清擔心什麼。聞言有些不耐煩地揮手說道。
「那。那就好!」劉澤清暗暗舒了口氣。他不怕別地。就怕孔有德。或得是那個在背後指揮地楚鍾南突然腦子熱。打算拿這一萬大軍跟李自成碰上一碰。如今得到了准信兒。他也就無所謂了。孔有德手上這一萬多人到底有多厲害他可是見識過地。他手下「威鎮山東」地大軍連個聲都沒吭出來。就被對方突襲拿下。整個過程連兩個時辰都不到。何況是對付那些泥腿子?當年。他也是跟李自成打過地。要不是李自成仗著人多。他又怎麼可能會敗?再說了。李自成地百萬大軍恐怕也只是虛張生勢。在他看來。對方頂多也就是幾十萬。再去掉那些充數地。李自成手下正式地軍人也就十幾二十萬地樣子。說不定還會更少。這麼點兒人。光圍攻北京城恐怕還不夠用。又怎麼能能擋得住矢志突圍地東北軍精銳第一師?
「國公?嘿嘿,雖然這大明朝似乎有些不太穩當,可是,臨了能弄這麼個爵位,也算不虛此行了。以後也還能拿得出手!」危險雖然還有,但似乎已經不大。劉澤清放下擔心之後,很快就把注意力轉移到了自己新得到地國公爵位上。這可是國公,除了當年大明開國,還有靖難之役的時候,大明朝哪還封過什麼國公?只是可惜,樂禎明顯沒什麼誠意,國公是國公,卻不知道是哪國地國公!比那什麼成國公、英國公之類的還是稍有不如。
……
劉澤清對樂禎地小氣微微有些不滿,可是,他沒有想到,不久之後,祟禎卻突然變得大度了起來,也使的他這個沒什麼正式名號的國公變得實際起來。原來,孔有德等人在京城駐下的第二天,又向跟曹化淳表示,他們所帶來的一萬大軍可以分成四股,分駐北京四城,作為京營的後備力量。對此,曹化淳本就不錯的心情變得更加開懷。主動分散自己的力量,這種做法,除了表示登州軍一行確實是為了保護北京,為皇帝、為大明盡忠而來之外,還能有什麼其他的意思?於是,老實的老太監又迅速地將消息轉給了樂禎,喜悅之下,樂禎立即加封了劉澤清一個正式的曹國公之位!不過,喜歸喜,李自成大軍離開保定繼續朝京城開來的消息,又讓樂禎等人的心情再次跌落了下來。
而與此同時,山海關內,表面上掌握著東北與關內交通要道的吳三桂也正在煩心不已。
……
「區區一個泥腿子,居然就敢如此囂張。他真當自己是真命天子了?」吳襄憤憤地叫道。自從上回被小北荒的人從北京城「救」出來之後,就一直留在山海關沒有。畢竟,兒子獨掌大軍在外,他如果留在京城,。就像現在這種局面,祟禎也肯定會借他的性命逼迫吳三桂帶兵進京。那樣的話,他吳家這幾十年來好不容易積攢下來的實力恐怕就會在跟李自成百萬大軍地交戰中消耗殆盡。到時,別說佔著山海關這麼一塊要地,就算想做個富家翁恐怕都不行。當然,他並沒有想過,如果他自己真地被困在京師,吳三桂會為了保存實力而不出兵。要知道,他這個兒子打小了就以至孝之名聲聞九邊,怎麼可能會坐視他這個父親陷入險地而不救?可他並不知道,如果按照真正的歷史,吳三桂不僅沒有為他出兵,甚至也沒有留下一個「為父報仇」的名聲,而是「衝冠一怒為紅顏」!
「父親不必如此動怒。李自成以為天下即將到手,自感大業將成,他的手下也難免有些驕狂。您又何必跟他麼這些短視之人一般見識?」吳三桂坐在吳襄地下勸道。他派往京師的信使運氣不錯,早早地就遇到了李自成的前鋒斥候,主動地交出了他那封試探地信。可是,李自成的前鋒大將劉宗敏卻壓根兒沒有把信交給李自成,據信使講,那個傢伙把他的信撕得稀八爛,然後就叫囂著讓他自己帶兵前去投靠,否則,等闖王平了京師,定然會率大軍踏平山海關。之後,便把他的信使轟出了軍營。這種對待,當然讓吳三桂大為氣憤,關寧軍雖然已經遠不如昔,可是,說到底,他手下地這支軍隊也是難得的精銳,人數也有幾萬,雖不敢說跟東北的那幾支相比,可是,關內各軍,有誰會放在他的眼裡?李自成泥腿子一個,糾集了一些烏合之眾,竟敢如此小覷他,真以為他吳某人是泥捏的不成?
「三桂,你想錦上添花,可人家卻瞧不上你呢!」
吳襄旁邊,另一員長相魁武的老將微笑著說道,語氣也極為隨意。可是,在場地幾個人,卻沒有一個表示出不滿。
因為,這員老將赫然正是吳三桂的舅舅祖大壽,如今地東北軍第四軍團軍團長。雖說這個第四軍團只是東北軍的預備役軍團,可是,這支軍團地人數卻是整個東北軍中人數最多的一支,足足四萬人馬。而且,別人不知道,山海關地吳家軍上下又有誰不清楚東北軍的精銳程度?說是預備役,人家恐怕比他們引為資本的關寧軍還要精銳兩分。這樣的力量,再加上祖大壽本身的威名,莫說只是說笑上兩句,就算當堂逮著吳三桂臭罵上一通,又有誰敢說話?除非吳三桂自以為能擋得住東北三大主力軍團的進攻。可這很顯然不能!
「舅舅,讓你見笑了。」對祖大壽的笑語,吳三桂也只有苦笑著歎了口氣。他同時向楚鍾南和李自成兩面討好,這種事本不宜當著祖大壽這樣的東北軍高級將領露出來,可是,祖大壽來的時候,直接就說他是個兩面派,還表示要在山海關等著,見一見李自成的使或聽一聽對方的回信。而不管是對祖大壽的東北軍軍團長之職,還是身為他吳某人舅舅的身份,都讓吳三桂不好說什麼,也只有答應。而且,由此,他也有了一個主意,想讓楚鍾南和李自成雙方的人見個面,看看自己能不能從中多謀取一點兒利益。可惜,這個結果很顯然不怎麼樣。
「劉宗敏!」想到這個名字,吳三桂又暗暗咬了咬牙:「先讓你張狂兩天,早晚老子讓你好看。」
「執政大人早就猜到你會兩面討好,可現在,你也有了個初步的結果。現在又打算怎麼辦?」祖大壽麵容一整,又向吳三桂問道。
「舅舅,劉宗敏雖然可惡,可李自成終究是一代梟雄,等他知道了這件事,未必不會給我一個好些的條件?」對祖大壽高高在上的語氣有些不滿,吳三桂略略不服地說道。
「哈哈哈,就『一個』好些的條件?」祖大壽突然大笑:「三桂啊,你也太沒出息了。憑你山海關的大軍,就算是他李自成傾盡全力來攻,不付出些代價恐怕也難得寸進。這樣的實力,你居然就沒點兒更高的要求?至少,也得來個裂土封候吧?」
「復宇祖大壽字兄,難道楚王爺有什麼好的條件?」裂土封候?這難道是一個信號?吳襄頓時來了興趣,急忙問道。至於沒像祖大壽一樣稱呼楚鍾南為「執政大人」,是因為楚鍾南曾被封為朝鮮國王。畢竟,「王爺」要比「大人」強,稱呼的好聽點兒也可以套點兒近乎,雖然在祖大壽這個親戚面前他其實大可不必如此。
「條件嘛,當然是有。可是,執政大人向來說一不二,說了就不會更改,而且我東北軍實力之強,也絕非李自成之輩可及,如此,條件也自然不可能有多麼讓人動心。」祖大壽注視著吳三桂說道。
「這些甥兒自然知道。還請舅舅把楚王爺的條件說來聽聽。」吳三桂說道。
「也好。不過,三桂,我還是得提醒你一句。你身為山海關之主,統率數萬大軍,總要心裡有個底。你好好想一想,就算你投靠了李自成,難道就能活的穩當了?他手下的驕兵悍將都是些什麼模樣,從這個劉宗敏就可以看得出來。他們能容得了你這擁兵數萬的人麼?另外,當年的滿清如何?如今我東北軍又是何等實力?執政大人一旦兵,李自成能擋得住幾個回合?我還要告訴你,執政大人派我來,就是因為你我有舅甥之毫,是為了顯示誠意,可是,不管咱們是談得攏還是談不攏,我就只會來這一次。你如果答應了,一切都好說,如果不答應,那麼,我也沒有二話,轉身就走。」祖大壽又道。
「那不知楚王爺到底有何條件?」吳三桂問道。
「很簡單:你吳氏必須放棄所有兵權!」祖大壽淡淡地說道。
「砰!」
吳三桂拍案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