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4年,中國。】
此時的中國正處於大明朝的統治下,皇帝為朱由校,為明光宗朱常洛長子,其父明光宗在位僅29天便因「紅丸案」而暴斃,朱由校經過「移宮案」的風波,為群臣擁立繼位,繼位第二年改年號為天啟,此時正為天啟四年。
朱由校即位後,令東林黨人主掌內閣、都察院及六部,東林黨勢力較大,一時「公正盈朝」。楊漣、左光斗、**星、高攀龍等許多正直之士在朝中擔任重要職務,方從哲等奸臣已逐漸被排擠出去,吏制稍顯清明。由於楊漣等人在幫助天啟帝即位時盡心盡力,因此,天啟帝對這些東林黨人也是非常信任,言聽計從。在東林黨人的輔佐下,朱由校在位初期的表現馬馬虎虎還有可以圈點之處,天啟二年(1622)下詔為張居正平反,錄方孝孺遺嗣,優恤元勳,給予祭葬及謚號。在澳門問題上態度強硬,還與荷蘭殖民者兩次在澎湖交戰,並且獲勝。且有罷礦監,安撫遼東的之舉。但是誰知不久之後就出了事。
薩爾滸大戰之後,明廷四十餘萬大軍戰敗,實力大損,只得重新啟用名將熊廷弼經略遼東。因為熊是楚黨,並和首輔方從哲互相扶持,許多東林黨人很討厭他。東林上台後,就舉薦黨人袁應泰取代他。不料袁大敗。遼東失陷,此時東林中唯獨王化貞能堅守廣寧,一時名聲大嘈。
熊廷弼官復原職,東林黨人就推薦王化貞當遼東巡撫。王化貞力圖恢復遼東,行事急躁,經過準備之後,號稱要「一舉蕩平遼東」。建州兵馬進犯遼河東岸的明軍橋頭堡--西平堡。王化貞以降敵明將李永芳作為內應,孫得功做先鋒,調出廣寧(今遼寧北鎮)、閭陽的大軍去攻打後金軍隊,遼西副將祖大壽率領會合明將祁秉忠進援,熊廷弼也派部將劉渠支持,雙方戰於平陽橋(今遼寧大虎山南八家子附近)。孫得功和參將鮑承甫一交鋒即行叛變,劉渠、祁秉忠戰死,祖大壽敗走覺華島(今菊花島),西平堡守將羅一貴殞國。殘餘明軍潰退到沙嶺,遭到伏擊,10萬餘人全部被殺。至此明軍廣寧軍全軍覆沒。孫得功又詐開廣寧城門,廣寧失守。王化貞放棄廣寧逃亡,途中在大凌河遇到熊廷弼,化貞大哭,熊廷弼既笑且憤,質問王化貞:「六萬眾,一舉蕩平竟何如?」王化貞羞愧難當。明軍只得退至山海關,沿途饑民哀號,哭聲震野,接著王化貞也退入關內。後金佔領廣寧,並接連佔領明軍放棄的義州、平陽橋、西興堡、錦州、鐵場、大凌河、錦安、右屯衛、團山、鎮寧、鎮遠、鎮安、鎮靜、鎮邊、大清堡、大康堡、鎮武堡、壯鎮堡、閭陽驛、十三山驛、小凌河、松山、杏山、牽馬嶺、戚家堡、正安、錦昌、中安、鎮彝、大靜、大寧、大平、大安、大定、大茂、大勝、大鎮、大福、大興、盤山驛、鄂拓堡、白土廠、塔山堡、中安堡、雙台堡等40餘座城堡。努爾哈赤下令把遼河以西的人民,驅趕到遼河以東。
遼東局勢敗壞,熊王兩人歸朝之後,盡被罷名下獄,東林黨人轉而又推舉王在晉為遼東經略,可惜這位王經略膽略不足,不久之後,又被孫承宗取代。
而除去關外的女真人,北京皇宮,兩個毒瘤也正在悄悄的成長,這就是大名鼎鼎的司禮監秉筆兼東廠督公魏忠賢與奉聖夫人客氏,這一閹一女狼狽為奸,把持後宮大權,並逐步開始朝著朝堂上伸出自己的黑手。此外,明末土地兼併嚴重,朝堂之上大臣黨同伐異,內訌不斷,政治極度黑暗,百姓苦不堪言。西南一帶發生「奢安之亂」,天啟二年,奢祟明、安邦彥率十萬叛眾圍攻貴陽,圍城長達十個月,城內百姓「人相食」。】
但是,外有金兵侵擾,內有明末起義,正是國難當頭,內憂外患的時期,朱由校卻不務正業,不聽先賢教誨去「祖法堯舜,憲章文武」,卻對木匠活有著濃厚的興趣,整天與斧子、鋸子、刨子打交道,只知道製作木器,蓋小宮殿,將國家大事拋在腦後不顧,成了名副其實的「木匠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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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值初夏,沒有燥熱的空氣,沒有猛烈的光芒,沒有鳴叫的歌者,也亦沒有繽紛的艷麗。平平淡淡,但卻又讓隱隱約約感到似乎還有那麼一絲猛烈的風跡。這,是中國東北的夏天,或者說是大明朝遼東的夏天,又或者應該說是女真族後金王朝領土內的夏天。
這裡的氣溫似乎有點兒羞澀,風,一陣陣、一**、甚至一片片的刮來,一會兒可以飛沙走石,一會兒又讓人覺得恍如吹面不寒。
可惜,這些東西劉德正卻並沒有功夫來感受。而且,不只是他,和他一起的兩百多號人也都沒有心情去感受這種既有些矛盾,又頗有點兒意境的夏天。他們在逃命……
一年前,天啟三年,即為後金天命八年,那時的後金經過薩爾滸之戰,打敗了明軍四十七萬大軍的進攻,又接著打敗了領兵進犯的明朝遼東巡撫王化貞近十萬大軍,將整個遼東囊入麾下,國勢日漸高漲。可是,此時的天命汗努爾哈赤,也不知道是因為連戰連勝,還是因為老來糊塗,在當年六月份,聽說遼東復州漢民人數增加,接受明朝派來的奸細以及財物,有意叛逃,竟下令大貝勒代善和齋桑古、阿濟格、杜度、碩?等貝勒,率兵兩萬,前往復州進行了駭人聽聞的種族大屠殺!
這次屠殺,女真兵馬將復州男人全部殺光,帶回大量子女、牲畜。
第二年,天命九年,也就是今年正月,努爾哈赤再次連下九次汗諭,遣派大批八旗官兵,在金國的大部分轄區,查量漢民糧谷,凡每人有谷不及五金斗的,定為「無谷之人」。努爾哈赤辱罵「無谷之人」是「不耕田、無谷、不定居於家,欲由此地逃往彼處(明朝)之光棍」,諭令八旗官兵「應將無谷之人視為仇敵」,發現其「閒行乞食」,立即「捕之送來」,並於正月二十七日「殺了從各處查出送來之無谷之尼堪(漢人)」。
這是遼東老百姓的一次浩劫。女真八旗野蠻成性,常年的征戰使得他們殺戮成性,再加上女真人總數也還不到十萬人,遼東的漢人卻有近兩百萬,所以,為了避免兩族人數過於懸殊,在八旗掌權者的有意縱容之下,這種殺戮更加瘋狂而難以遏制。
劉德正就是在這種情況下才不得不帶著族人出逃的。
他們不能不逃。雖然他們並不是努爾哈赤所說的那些「無谷之人」、「光棍」,但是,附近接連幾個村子被八旗兵血洗的事跡已經讓他們不敢再對那些野蠻人抱有任何的幻想。所以,當機立斷之下,族長劉德正下令,一把火把劉家屯子燒了個精光,只帶著細軟糧食向朝鮮逃命--他們不敢向南面逃,因為,先前遼東巡撫王化貞的戰敗和熊廷弼錯誤的全軍撤回關內的決定,已經使得女真的的兵鋒直指大凌河。如果南下,那就是把自己劉氏一族兩百多號人全都送到女真人的刀口底下去,那時候,全族恐怕別想留下一個活口。所以,他們只有向朝鮮跑。這也是隨大溜。聽說,這兩年逃到朝鮮的漢人已經有十多萬了。
……
「他,他叔,我,我不行啦。跑不動啦……」
女真在遼東施行高壓統治,劉氏一族過得原本還算寬裕,但這些年幾經壓搾剝奪之後,全族的牛羊牲口早就被征去做了軍糧,至於馬,那就更加不用說了。女真八旗怎麼可能讓漢人擁有馬匹?所以,逃跑的時候,劉氏一族只得每人背上一點兒糧食,一點兒細軟,僅有的幾頭驢被拿來拉起了大車,其中一輛大車上拉的還是劉氏一族的祖宗牌位。而現在,他們從瀋陽附近的劉家屯出發開始,已經向東逃了七八天,雖然因為戰爭的原因,女真那少得可憐的兵力大多數被調到了南線,去跟孫承宗帶領的明軍對峙去了,剩下的兵馬還要在遼東的廣大地區佈防,鎮守,可他們現在到達的撫順一帶還是有投降努爾哈赤的漢軍將領,撫順額附李永芳坐鎮。雖說撫順一帶的漢人之中也有傳說,說這李永芳因為在努爾哈赤決定派兵屠殺復州兵民時,曾諫阻說:「所謂復州之人叛者,非實也,恐系人之誣陷矣」而觸怒努爾哈赤,可這人終究還是個漢奸。劉德正還聽說,努爾哈赤本事還不行的時候,差點兒就把李永芳當了「二大爺」,可等後金立了國,李永芳居然就忝著臉投了過去,還當了努爾哈赤的孫女婿,比「三孫子」都不如。這種臉面都拉得下來的人,還是使得王化貞十萬大軍北進剿滅後金而戰敗的罪魁禍首之一,怎麼能信得過?
「他嬸兒,不行啊。那些女真韃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追過來。咱不能在這裡久留啊。」
正背著一個小布包「呼哧呼哧」往前走的劉德正聽到隊伍裡那個氣喘吁吁的聲音,又看到了那個一下子癱坐在路上的三十多歲的女人之後,立刻就換上了一副苦瓜臉,急急走過去說道。
「不行。咱們都一連走了都快十天半個月了。這一路上哪有休息的時候?我這兩條腿又酸又疼,可都快斷了!」女人坐在地上蹬了兩下,就是不站起來。
「嬸兒,那靼子可都是騎著馬的,咱兩條腿比不過。不多走會兒,萬一追上來,咱全族一百多號可就全完啦!」劉德正的兒子,正趕著驢車拉著牌位的劉采青看到這邊的情形,也急忙跑過來勸解起那個女人。
「這麼多天,咱不是沒碰到過辮子兵嗎?」女人一邊坐在地上喘著粗氣,一邊沒好氣兒地看著這父子倆,「我可跟你們爺倆兒說,咱毀家毀業的,可不是為了吃這個苦來的!」
「李秀玉!你逞什麼威風?想拖累咱大傢伙兒是不是?五爺可是咱族長,你敢不聽他的?--五爺,她不就是個寡婦嗎?二爺可是死她肚皮上呢,咱劉家沒制她這剋夫的女人就已經是對得起人了,可不能容她在這兒撒野。」一聲大喝突然響了起來。一個推著手推車的小伙子跳起來叫道。
「劉黑子,老娘招你啦?你算什麼東西,敢說老娘?論輩份,我可是你三奶奶,就是有罪也輪不到你個混蛋玩意兒糟弄。不知道尊卑的東西,什麼玩意兒?」那小伙子的話一下子就把女人給激著了,只見那李秀玉一下子就蹦了起來,腿也不酸了,叉著腰就朝小伙子罵了起來。
「行啦。他嬸兒,現在不是置氣的時候。既然腿腳還行,還是快點兒走吧!」劉德正看看四周稍顯空曠的四野,臉上掠過一絲擔憂,「這一帶少山。咱們這麼多人,打老遠一望就看到了,真要是被發現了,一個也跑不掉。可不敢耽誤功夫!」
「他叔兒……」
「有事兒等天黑咱駐下了再說!」看著李秀玉為難的神情,劉德正臉一黑,轉頭就走。
……
「爹,幹啥非要帶上這麼個娘們兒?廢勁。」
劉族的隊伍並沒有因為李秀玉的吵鬧而停下。雖然劉德正父子,還有劉黑子都跟著說了幾句,可其他人都在默默的趕路。這也是不得已。雖然撿的都是偏僻小路,可這撫順一帶可是女真韃子駐軍的重鎮,他們哪敢多做停留?而且,這幾年劉家人也沒少見八旗兵殺人,自家人也有好幾個慘死在八旗兵的刀下,所以,誰也不願意那種命運再發生在自己身上。
「他男人是你三爺,我堂哥,還是前任的族長。雖說是死了,可咱總不能看著她一個人留在劉家屯兒吧?那不是造孽嗎?」聽著兒子的抱怨,劉德正搖頭歎道。
「爹,再往前走幾天可就是赫圖阿拉的地界了。那邊可是韃子的老營,肯定守得嚴,咱咋辦?」劉采青也沒有在李秀玉的問題上糾纏,聽完老子的歎惜之後,又望了望前面一片碧綠的道路,開口問道。
「老轍,向北繞過去。」劉德正想都沒想地說道。
「那又得好幾天的路程呢。東北邊兒就是龍崗山,咱這差不多兩百號人,拖老帶幼的,那深山老林的,不好過啊!」劉采青說道。
「再不好過,也總比碰上韃子送了命強!」劉德正咬著牙說道。
「可糧食……」劉采青看了一眼自己驢車上的堆滿了的牌位,直想咬牙。人都在逃命了,可他爹跟屯裡的幾個老人非得把這些牌位都帶上。說是傳了幾百年的,有些還是家裡人當年從關內帶來的,上面寫的都是劉家的老祖宗,死也不能丟。可這些東西管什麼用?吃不能吃,喝不能喝,晚上還不能當劈柴燒火照亮,如果這驢車全是糧食,至少能讓全族人多撐好幾天呢。
「糧食再想想辦法。再走兩步就碰著山了,你找黑子他們去前邊弄幾個套子,看能不能套點兒狍子、麋子什麼的。」劉德正歎了口氣,他何嘗不知道兒子的想法。想當初,要不是他跟族裡的幾個老人死活不許,那些年青人早就把牌位跟屯子一塊兒燒了。可是,這些東西能燒嗎?那可是老劉家幾百年傳承的祖宗牌位。
「有財他們早去了。」劉采青知道勸不動自己的老爹,也沒這方面的打算,只能有些鬱悶地說道。
「有財他們不是在前面探路嗎?跑去下套子幹什麼?」劉德正皺眉道。
「他們也是……」
「也是什麼?是不要命了是不是?這時候是亂玩兒的時候嗎?還不快去把人找回來!」劉德正怒道。
「放心吧爹,事兒沒那麼邪乎!有財他們也不是傻子,會盯著的。」
「我不管。你馬上去把人給我叫回來。不許他們亂跑。聽到沒有?」看著劉采青不情願的模樣,劉德正立時冷起了臉。
「你……好好好,我這就去!」
看著老子真要發火,劉采青只好先把驢車交給了別人,又叫了兩個年青人,然後一起向前面的山上找去。然而,劉德正看著兒子和身影剛剛消失在路上,卻又突然出現了,而且還多了幾個。一干人由劉采青打頭,飛也似地朝後跑,邊跑,邊拚命的喊:
「快跑啊。有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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