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夏侯敦聽周毅說曹操行將大去,怒喝道:「子文平日就這般放縱汝等?」
周毅見夏侯敦大怒,又急忙拜倒在地道:「並非末將大膽,請將軍暫息雷霆之怒,容末將細細道來。」
夏侯敦重重哼了一聲,暗思曹彰怎麼敢用這麼一個冒失鬼,一定要提醒一下,免得到處惹禍:「你說,若說不出道理,便不用回營了。」
周毅知道夏侯敦動了殺機,倒也不著急,緩緩道:「大王一向以孫,劉兩家為心腹大患,司馬懿擁兵宛城已非一日兩日。大王念及孫,劉之勢,才一再容忍。今次,李蘭,呂蒙荊襄大戰,大王不乘機得利,卻想借此機會消滅司馬懿,將軍不覺得奇怪麼?」
「不錯。」想著曹操一反對司馬懿寬縱的態度,夏侯敦也不由點點頭。又聽周毅道:「若非大王自覺時日無多,又豈會急著消滅司馬懿,而暫時放棄一統大業。」
夏侯敦雖然覺得有理,卻仍然道:「司馬懿不除,終是大患,這也是為大業著想。」
「將軍所言甚是。」周毅起身,小聲道:「那何以如此急著除去越騎將軍?」見夏侯敦又要發怒,急忙道:「越騎將軍所部兵馬有三萬,大王卻只讓帶一萬救援樊城。而樊城曹子孝一向世子,大王此舉無非是想奪取越騎將軍兵權。」
夏侯敦也不是不明白其中道理,不過曹操既然決意如此,自己又豈能公然反對?於是道:「等幾日,吾再勸勸大王。」
「沒有時間了。」周毅斷然道:「鍾元常久鎮長安,總督雍涼事務,與越騎將軍相交頗厚。此時大王卻派曹子廉協守長安,子廉將軍一向以其兄馬首是瞻,這又是為何?望將軍明查。」
夏侯敦本來就覺得不妥,被周毅這麼明白的說出來,也頗覺得有理,難道曹操真的有削弱曹彰之意?可惜妙才漢中戰陣亡,使夏侯姓實力大損,才讓曹仁兩兄弟聯手扶持曹丕之事便的如此簡單。
「將軍,韓護軍求見。」夏侯敦正沒有主意,卻聽見帳外家將喊韓浩求見。韓浩此人廣有謀略,又是心腹之人,或能有所對策,急忙喊道:「快請。」
周毅本要告辭,卻被夏侯敦攔下道:「是吾心腹,或許能為你家將軍之事出謀獻策。」剛說完,就見韓浩入內,不及行禮便上前道:「將軍,大事不妙。」
夏侯敦正值心煩意亂之際,本想讓韓浩來出主意,誰知道進帳第一句便是這話?不由驚訝道:「出了何事?」
韓浩看了周毅一眼,雖然認得是曹彰家將,卻不知道可不可信,夏侯敦馬上道:「此人是子文心腹,有話但說無妨。」
「正是曹越騎之事。」韓浩神色沉重道:「適才眾將回帳,大王只留下文烈,子丹二人,某就覺得不妥。剛才就見二人整軍出營,某私下派人打聽,卻得不到絲毫消息。」
曹真,曹休二人也是曹丕一派,周毅當然知道,急忙問道:「將軍真的不能打探出絲毫消息?」
韓浩眉頭微微一皺,覺得周毅頗為無禮,不過卻也覺得此人忠心。夏侯敦看出韓浩不悅,忙道:「以元嗣之見,此二人會帶兵馬去何處?」
「無非兩處。」韓浩指著帳中地圖,道:「幽州北平,并州晉陽。」
夏侯敦,周毅都是大吃一驚,此二處是曹彰根基,若被曹真,曹休二人佔據,那豈不是萬事皆休。韓浩見二人驚訝,又小聲道:「將軍,依某愚見,恐怕,恐怕大王大去之期不遠,才會這般急著削弱越騎將軍。」
夏侯敦不由看了周毅一眼,這家將看來也不簡單,居然和韓浩的想法一致,看來曹操真的是覺得自己快不行了,所以才會做出這麼多動作。當下沉聲問韓浩道:「元嗣,哪吾等該如何是好?」
韓浩卻不回答夏侯敦問話,對著周毅道:「你先回去通知越騎將軍,讓他先做好準備。」周毅見韓浩下逐客令,只好對二人一禮,轉身出帳。
夏侯敦見周毅出去,才又道:「現在可以說了吧。」
韓浩這才道:「將軍,自妙才將軍漢中陣亡。曹姓眾將已經掌握大權,而且魏王眾將也屬意世子即位,將軍何苦再與眾人爭鬥?」
夏侯敦拂然不悅,道:「汝是想讓吾現在棄子文不顧?」
「不是不顧。」韓浩知道夏侯敦不會同意,長歎一聲,道:「是沒有能力顧。」
夏侯敦也知道自己勢力遠不及諸曹,而且曹操雖然一向待自己甚厚,但是在立世子的事情上卻毫不顧及自己的意見。曹丕雖有才華,卻心胸狹窄,不能容物,怎能君臨天下?曹彰雖然脾氣不好,對下無恩,卻還能聽人善言,而且就算不及曹操神武雄才,但也頗有大志,有乃父遺風。自己與妙才一直喜歡他,想要把他扶上王位,現在豈能輕言相棄?
夏侯敦拍著韓浩的肩膀道:「既然如此,元嗣就不要再理會這件事。就由吾一力承擔吧。」
「將軍此言差矣。」韓浩苦笑道:「某跟隨將軍多年,現在就算肯放手,別人也未必相信。」
夏侯敦哈哈大笑道:「事情還未成定局,元嗣何必如此悲觀?現下可即可讓子文派人趕往幽,並二州知會徐景山,梁子虞等人,暫不奉詔。」
「為今之計,也只有如此。」韓浩想了片刻,接著道:「長安鍾元常也可派人先結交,此人與越騎將軍曾共守長安,頗有私交,或可拉攏。冀州三公子一向不參與此間爭鬥,這樣吾等也未必便敗。」說到這裡,韓浩停頓一下,看著夏侯敦,又道:「只是,只是這樣,恐生出巨變。」
不錯,曹彰與曹丕爭位,曹仁等人又如何肯甘心?而此時,內有司馬懿為患,外有孫,劉虎視。兩廂爭鬥起來,豈不是和當年袁氏一般,我夏侯元讓豈不是千古罪人?夏侯敦一念至此,不由冒出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