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夫妻回到內室李磐自由奶娘、丫鬟帶下去休息。李建只是有一杯接著一杯的飲酒馬飛燕知道他心中苦悶卻不知該如何寬解只好拿起酒杯跟著一起喝酒。她出身世家名門閨秀平日極少飲酒三兩杯下肚便覺得有些醉意臉上更滿是紅暈越顯得嬌艷可人。李建見她如此心中不忍伸手按住愛妻玉手道:「你何苦陪我?」
馬飛燕嫣然一笑道:「常言道『夫唱婦隨』我既是殿下明媒正娶的妻子自然該與殿下同樂同苦。」說到這裡又復想起這些年李建對她的百般恩寵也正是因為這樣的恩寵才使得李建對馬杲言聽計從以至於落到今天的這個地步。其實馬飛燕所想固然有理但更重要的卻是李建本人的軟弱性格若是換成齊王李吉只怕馬杲也無能為力只莫非就是當年馬杲決心將女兒嫁入太子府的原因?
李建為了籠絡6雲將其老母接入太子府中安養天年馬飛燕也深知夫君心意常去向6老太太問安。當日冷翌私下虜走6夫人之事恰恰被她撞見。這些年馬杲在太子面前越專橫而太子也越來越放手將權力移於馬杲。在馬飛燕的眼中看來翁婿和睦並無不妥可是心中卻總有種說不出的不安。看到6夫人之事馬飛燕更是覺得父親所作所為似乎並不是全心全意為了太子。所以私下將此事告訴李建而李建聽後當然是勃然大怒竟當著馬飛燕之面將邊關危急之事說了出來。
馬飛燕聽完之後大驚失色明白父親這是在逼迫太子走上一條不歸之路。失敗李建固然必死無疑就算僥倖成功李建也還是要背上見死不救殺父弒君的千古罵名。馬飛燕聰明賢惠便極力勸說李建不可再聽信其父之言。可惜事到如今即便李建有心反悔但大權皆在馬杲父子手中只能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帶李磐入宮進見桓皇后也是馬飛燕沒有辦法中的辦法打算能乘機將事情原委稟告皇后。再由桓皇后主持大局更希望能借此功勞讓太子免罪。可是馬飛燕這點小小的伎倆也被馬杲識破竟連她母子也不得出府進宮。外面大局為馬杲父子控制後果不堪設想馬飛燕看了看李建懊悔無奈的神情只能幽幽一歎低聲道:「是臣妾對不住殿下。」
李建慘然笑道:「只怪孤平日太…唉。」說著又拉住妻子雙手道:「孤現在最擔心的便是母后的安危形勢再如此展下去只怕他們便要……」馬飛燕聽得渾身一震她自幼喪母缺少母愛。在嫁入皇室之後桓皇后視她如親生女兒待之甚厚。在馬飛燕的心中已將桓皇后看成母親一般現在馬杲既然想要謀逆那麼桓皇后肯定是第一個要除去的障礙。馬飛燕又怎麼能忍心見到這一幕?不由顫聲道:「殿下那該如何是好?」
李建苦笑搖頭道:「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不過他們也該明白若要成事非得孤合作不可否則以他二人之力難道還能顛覆我大充朝廷麼?」馬飛燕點了點頭道:「殿下說的不錯可是……殿下也要多加小心。兄長素來寡情若是激怒了他只怕……」李建打斷他的說話冷笑道:「孤難道還怕他不成?」說著卻又長長歎息一聲道:「只是你與磐兒倒真是讓孤放心不下。」語氣之中蘊藏深深的愛意馬飛燕默默歎息這樣的兒女情長固然是自己所想要的但作為一國的太子李建這樣就顯得有些不相稱了。
兩人都不再說話只是輕擁而坐心中各有擔心。不過片刻就聽外面馬則高聲喊道:「殿下楚王千歲過府求見。父親請殿下前往大殿。」李建二人急忙分開互相望了一眼都覺得有些不妥。這幾日凡是前來求見李建的親王重臣都被馬杲父子擋駕回去怎麼今天偏偏楚王李昌前來就肯讓他們兄弟見面?莫非其中有什麼陰謀?看到馬飛燕也微微搖頭李建遂答道:「孤乏了讓他回去吧。」其實他二人也不知馬杲是何用意但是覺得只要馬杲讓做的事情必然不會有好事所以應該拒絕。
李建剛回答完畢便聽馬則道:「磐兒可要隨舅舅去外面玩耍?」雖然語氣之中滿含長輩對待晚輩的愛撫之意可是聽在李建夫妻二人耳中都嚇得魂不附體急忙起身走到門口只見馬則正抱著李磐笑吟吟地望著兩人。
李磐年紀幼小並不知道大人之間的種種恩怨今日沒有能夠進宮見到皇祖母聽說舅舅願意帶自己出去玩耍自然是千肯萬肯樓著馬則的脖子問道:「舅舅要帶磐兒去哪裡玩耍?」
「磐兒到娘這裡來。」馬飛燕看到兄長目光中的笑意只覺得渾身冷急忙呼喊李磐過來。馬則卻更將李磐抱緊轉對李建道:「楚王和父親還在大殿等候殿下。」李建心中固然極怒卻又不便在李磐面前作只好冷冷道:「孤這便去。」馬則這才滿意地放下李磐輕輕在他的屁股上拍了一下道:「磐兒先去娘親那裡改日舅舅再帶你出去。」
馬飛燕見他放下李磐急忙衝上前去將愛子一把抱住將臉緊緊地貼在他的小臉蛋上。「娘你怎麼哭了?」李磐只覺得母親臉上冰冰涼不由問道:「是爹爹惹你生氣了麼?」
「沒有沒有。只是磐兒以後千萬不要再離開娘了。」馬飛燕抱著李磐狠狠地看著馬則。而馬則似乎並不覺得妹妹目光中的恨意只是對李建道:「殿下請。」李建看了看旁邊的母子二人道:「好生照顧磐兒。」便向大殿走去。
「殿下。」馬飛燕在後面喊了一聲最後也只能是小聲地叮囑一句:「小心。」李建回頭淡淡一笑便又跟著馬則離開。夫妻二人心中都是萬分的悲苦只是尚不明事的李磐還在繼續說道:「舅舅不要忘了帶磐兒出去玩哦。」
李昌並沒有想到求見太子的事情會如此的順利當他跟著馬杲來到東宮大殿的時候還有些不敢相信。李坤等人想要見太子一面千難萬難怎麼自己就能輕鬆地被馬杲獲准?李昌心中固然疑惑卻不能詢問馬杲只能含笑坐下等候李建前來。
聽到「太子駕到」四個字後李昌與馬杲雙雙起身垂手侍立。等到李建入內參拜完畢以後李昌才抬眼看向太子兄長卻覺原本該是春風得意的李建也是滿臉的不悅心道莫非他已經知道自己前來是為了替李霸求情所以先擺下這副面孔麼?
「三弟前來求見不知所為何事?」聽到李建詢問李昌急忙答道:「小弟在府中聽到十弟被殿下派人擒拿。所以前來詢問殿下不知十弟所犯何罪?」李建冷冷看了旁邊的馬杲一眼道:「還是讓馬大人告訴三弟吧。」
「微臣遵命。」馬杲於是清清喉嚨道:「魏王殿下擅闖禁宮在宮門行兇毆打御林侍衛太子殿下多次勸說無效只好命人將其拿下。」
「哦。」李昌答應一聲便又道:「十弟雖然素來行事魯莽但也不至於膽大到如此地步?莫不是中間有什麼誤會?」馬杲冷哼道:「太子親眼所見還能有什麼誤會?」李昌眉頭微皺雖然馬杲位列丞相之職但自己與李霸都是親王之尊在他語氣之中竟然聽不到半點尊敬未免過於無禮。復轉對李建道:「殿下明鑒。小弟聽說十弟強行闖宮乃是為了求見母后。我等身為臣子向母后請安問好似乎合情合理御林軍卻再三不肯放行。小弟委實不知其中原委還請殿下明示。」
李建心中冷笑轉望著馬杲仍舊是那一句:「還請馬大人代為向三弟言明。」聽到這話李昌固然是眉頭直皺馬杲也不禁有些不悅答道:「太子殿下不肯將事情說明只是為了避免造成不必要的驚恐。楚王殿下有所不知據老夫得報鮮卑慕容啟為了能擊敗我朝大軍已經派遣高手潛入京城欲刺殺太子與皇后在京中製造動亂。前幾日太子便險些遇刺所以不得不全城戒嚴而且皇宮禁內也不能讓閒人進入。」
「十弟也算是閒人麼?」李昌終於忍不住大聲反問。馬杲微微一愣隨即答道:「太子殿下為了皇后娘娘的安全所以下令沒有他的允許任何人等不許進宮。梁王殿下未得太子手諭御林軍所以不敢放行確實是職責所在。但梁王殿下卻動手傷人無視太子殿威嚴所以也該受些懲罰才是。」
「所謂不知者不罪。」李昌又道:「十弟不知內情理當從輕落。被殿下擒拿之後想必已經知道悔改還請殿下念其初犯將其釋放回府。」李建還沒有答話馬杲卻又立刻出言反對。在大殿之上這兩人便圍繞著放不放李霸爭論起來。
馬杲與李昌爭辯的同時馬則與冷翌都換上了一身黑衣隱藏在殿外。冷翌額頭冷汗直冒雙手不住的搓動顯示出內心極大的不安。馬則瞟了他一眼微笑道:「總管大人怕了?」冷翌嚥了下口水強笑道:「末將既然效忠丞相大人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不會皺皺眉頭。」馬則點了點頭道:「家父知道將軍忠心事成之後必不薄待將軍。」眼看著殿內兩人的爭執已經到了尾聲馬則乃將黑巾蒙面低聲道:「進去之後刺殺太子卻萬萬不可傷其性命。」
冷翌點頭領命也用黑巾蒙面只是臉上汗水太多十分的難受。兩人準備妥當正打算飛身進殿卻見另外一名黑衣人以更加快敏捷的身法衝入殿內大聲喝道:「李建拿命來。」舉劍便刺向太子李建。
殿外馬則、冷翌二人固然是被這突然出來的一人驚住裡面三人也都顯得十分驚慌。就在刺客接近李建之時楚王李昌先醒悟過來擋在兄長身前高聲喊道:「有刺客保護太子。」說時遲那時快只這幾個字的功夫刺客的長劍已經刺入李昌的腹中。
而李昌的大喊也讓外面的侍衛趕入殿內救護。那刺客身手並不高明被幾名侍衛圍攻之後便不能在繼續刺殺李建。李昌受傷頗重已經倒地昏迷不醒。李建與他畢竟是一母撫養長大此刻又見其奮不顧身地營救自己心中既是慚愧又是感動親自抱住李昌連聲傳召御醫。
馬杲今日答應讓李昌與李建會面便是想讓人假冒鮮卑刺客行刺太子以此來解釋這些天京城戒嚴的原因。他本是讓馬則與冷翌二人行刺但聽刺客聲音又不像二人復見當真傷了李昌才隱隱覺得不對急忙大呼侍衛入內擒拿刺客。那刺客雙拳難敵四手在一眾侍衛圍攻之中顯得左右難支只好漸漸退向殿外想抽身而去。
馬杲看穿刺客心意又連聲高呼向讓侍衛截住退路。奈何以這些侍衛武藝始終不能將刺客擒下竟讓刺客越牆而去。外面馬則與冷翌二人雖然聽到馬杲的呼喊但是二人身上都穿的是夜行衣根本不敢露面只好任由那刺客離開。然後等侍衛追出府外才悄悄潛回房中更換衣服趕來大殿。
此時大殿之中已經圍滿了東宮醫官見是楚王殿下受傷都下心查看傷勢絲毫不敢有所怠慢。李建突逢大變早慌得六神無主不住詢問李昌的傷勢如何。醫官中年紀最大的雷太醫開口答道:「刺客這一劍雖然深入楚王千歲腹中但劍鋒剛好從肝臟與腸道之間穿過並無性命之虞。」
李建方才鬆了口氣就聽馬杲在旁道:「既是如此可送楚王殿下回府靜養。」馬則聞言正要上前李建卻沉聲喝道:「三弟傷勢沉重不宜在車馬顛簸就留在太子府中靜養。」馬杲頓時皺眉道:「這恐怕於禮不合……」李建卻重重哼一聲道:「三弟為救孤負傷難道留在府中靜養兩日也不妥麼?」
馬杲雖然跋扈但在太子府眾人面前還要為李建保存幾分顏面轉念又想將李昌留在太子府中也正好可以一併監視於是不再反對。一面讓侍衛抬著李昌下去靜養一面派人前往楚王府報訊。
經過這場風波太子府中的戒備又比往時森嚴許多。馬則、冷翌奉命追捕刺客加強警戒。大殿上又只剩下李建與馬杲二人李建的臉色越陰沉怒喝道:「那刺客是你指使的?」馬杲心中大驚連忙否認道:「殿下何以懷疑老夫?」
李建雖然性格柔弱但卻不是傻子馬杲剛剛提到「鮮卑刺客」一事即刻就有刺客潛入這難道只是單純的巧合?當即喝道:「你是想取老三的性命還是想取孤的性命?」馬杲雖然明知那刺客不是自己派遣但現在無論如何解釋李建也不會相信只得道:「老夫所為全是為了殿下又怎會傷害殿下性命?」
「這麼說來你是想殺老三了?」李建重重哼下一聲道:「馬杲你給孤記住若是老三此次有什麼三長兩短孤絕不放過你父子二人。」他心中怒極竟口不擇言也不想想現在的局勢又有什麼能力說出這樣的大話。
那馬氏父子雖然有意謀逆可是卻必須依仗李建。大充立國近三十載國泰民安如果沒有李建這面太子旗幟以馬氏父子之力想要顛覆朝政簡直是癡人囈語比登天還難。看到李建正的動了肝火馬杲也只好道:「殿下放心方才醫官不是說楚王千歲性命無礙麼?」李建又哼一聲還待再言卻聽外面侍衛道:「殿下楚王千歲已經醒轉請殿下過去說話。」
李建聞言於是暫時不管馬杲逕自向內院走去。馬杲稍作猶豫便又跟在李建身後雖然太子府中侍衛多已換上心腹但仍舊擔心倘若自己不在場李建兄弟私下謀算自己。特別是現在的李建越來越不受控制當真讓馬杲有些惱恨。
由於李昌在太子與齊王的明爭暗鬥之中沒有偏向任何一方。所以平日裡李建與他的關係並不十分要好。可是今日李昌居然能拚死相救不禁勾起李建多年的兄弟情誼再見到李昌虛弱地躺在床上面色蒼白嚇人李建竟有些鼻頭酸兩眼微紅道:「三弟今日可是多虧了你。」
李昌看著李建真情流露心中是感慨萬分問道:「那刺客可被擒下?」李建搖了搖頭瞟了馬杲一眼道:「侍衛無能居然讓刺客逃了。」李昌「哦」了一聲心中鬆了口氣怕眾人生疑急忙改換話題道:「十弟之事殿下可……」不等李昌說完李建便道:「孤立刻就下令放了十弟。」
馬杲望了二人一眼急忙道:「老夫這就去辦。」走出房外低聲吩咐幾句便又立刻回轉房中。李昌只說了幾句話便又有些難以支撐李建也不願總是讓馬杲跟在身邊聽他兄弟說話於是道:「三弟且安心養傷孤已使人通知弟妹片刻便可來看三弟。」李昌點了點頭謝過李建復又道:「小弟還有一不請之請。」
李建此刻自無不允乃道:「但講無妨。」李昌遂道:「小弟多日不見母后甚為想念希望殿下能恩准小弟覲見母后。」李建還沒回答馬杲便搶先道:「殿下傷勢頗為沉重若讓娘娘知曉必然擔心傷懷。微臣以為還是暫時不見為好。」
李建明知馬杲不肯答應只得對李昌道:「等三弟傷勢好轉孤再與三弟一起進宮向母后問安吧。」輕歎口氣便與馬杲一道出來。李昌看著二人背影也不禁暗自搖頭謂左右醫官道:「有勞各位大夫孤乏了你們退下吧。」一眾太醫散去之後房中就只剩下李昌與楚王府中帶來的幾名侍衛。
李昌頓時精神大振轉謂其中一人壓低聲音道:「葉壯士馬杲執意不肯讓孤與母后見面怎麼辦?」那「葉壯士」不是別人正是在馬則、陳飛手中救出秦舒、傅羽二人的葉嘉。刺傷李昌之人卻是秦舒。三人謀劃妥當想借此讓李昌博得李建的信任進而能求見皇后。可是三人都萬萬沒有想到現在的李建也僅僅只是一個傀儡馬杲才是真正掌握實權之人。葉嘉微微搖頭道:「事到如今急也無益只好見機行事。」說著便從懷中掏出一粒丹藥道:「此藥服下之後對殿下傷情大有裨益。」
李昌拿在手中頓時覺得異香撲鼻更不遲疑當即服下。葉嘉與李昌認識不過短短幾個時辰但見他居然能如此相信自己不禁在心中暗讚好一個胸襟開闊的王爺。
李昌服下藥之後只覺得一股暖流由胃中四散開去渾身舒坦便是傷口處也疼痛大減乃笑道:「壯士妙藥果然極具奇效。」說著便又頓了頓才問道:「壯士極力輔助朝廷卻又不願為人所知不知可否告訴小王其中原委?」葉嘉微微笑道:「殿下日後自知草民現在有家父嚴令在身不能擅言還請殿下恕罪。」
李昌不便強人所難於是絕口不問。兩人互相仰慕又另起話題交談起來。不久之後楚王妃張氏也帶著侍女趕來太子府中探望看到李昌受傷不禁眼圈一紅急得流下淚來。李昌見有太子、馬杲在側也不敢顯露自己的傷勢好轉只是低聲寬慰妻子。太子妃馬氏也在旁不住勸慰張氏才好歹收住哭聲。
此刻房中除了張王妃是在真心為夫君擔憂其餘眾人的心中都是別有所想氣氛在無形之中顯得有些沉悶誰也不願開口打破。只是外面侍衛的一聲喊話讓眾人都是心中一驚「皇后娘娘駕到。」
這一聲大喊之後李昌、葉嘉自然是喜出望外卻又不敢有絲毫的顯露。而馬杲、馬則父子卻是大驚失色都不知一向深居宮內的皇后怎麼會突然前來太子府。至於李建夫妻二人則是互望了一眼目光之中都是憂喜參半。還是張王妃最先反應過來抹了抹眼角的淚珠對李建道:「太子殿下該迎接鳳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