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李蘭引兵出征,也按與郭淮商量好的計策,請高平引五千軍馬只到漢水下寨,與曹洪隔江相對。自與郭淮,劉封二將倍道行軍來取上庸。及至城下,高平也使人來報,言其故意做出渡水決戰的姿態,曹洪果然不敢輕舉妄動。李蘭聞之大喜,便命軍士紮下營寨。
第二天,李蘭打著劉備親贈的錦旗,與郭淮,劉封帶人馬到城下挑戰。關鳳,容兒二女也是一身甲冑跟在左右。劉備知道兩人都有武藝,更知道李蘭需要保護,也就睜眼閉眼,當是給他兩個親衛。剛城下擺開陣勢,只聽城內也鼓聲大作,殺出一彪人馬。李蘭見為首那將,心中不由一驚,卻也認得,正是孟達。
李蘭與他素識,便打馬上前欠身道:「孟將軍別來無恙?」孟達適才在城上見川軍旗幟「漢軍師將軍李」心裡疑惑,忙下城一探究竟,見果然是李蘭,臉上頗為驚訝,也行禮問道:「先生何以在此?」李蘭笑道:「吾奉主公軍令來取上庸諸地。」又打量孟達一身魏將服飾,故意問道:「倒是將軍何以在此?」
孟達臉上微紅,低頭答道:「某當日為趙雲追殺,逃出關外。後聞霍將軍為趙雲所殺,心知孔明容不下某等,便來投降魏王。」李蘭早就知道他是兩面三刀之人,也不是十分驚訝,但現在上庸郡由他鎮守,卻不得不好言相勸:「蘭素知將軍忠義,乃是不得以而降曹。今曹操已盡失漢中之地,退兵斜谷,上庸孤城,蘭又提大軍五萬前來,不日可破。將軍若念舊情,復歸主公。蘭當力保將軍無恙。」
孟達仰天大笑片刻,才道:「某新降魏王不久,再復降皇叔,豈不為天下人恥笑?況魏王不以某新降之人,以此地相托。某受知遇大恩,安忍再叛?」李蘭還要再勸,劉封卻已搶上前來,大罵道:「此背主之賊,先生何必多言?」揮刀便殺向孟達。孟達閃身避過,乃道:「某也是被趙雲所逼,迫不得已。」
劉封卻哪裡肯聽他說話?舉刀又砍。孟達再讓過,也不禁勃然怒道:「某念在故舊之情,不欲與汝刀戎相見。汝卻如此相逼,乃自尋死耳。」也舞刀相迎。劉封因見孟達還手,越發惱怒,兩人就在陣前撕殺起來。這二人武藝本在伯仲之間,交戰數十回合不分勝敗。李蘭知道劉封未必能勝,遂大聲喊道:「少將軍且住手。」劉封自己久戰不下,也不似剛才那般衝動,聽李蘭喊起,只好虛晃一刀,退了回來。
孟達也知不能取勝,並不追趕,只是冷眼看著李蘭。李蘭見他不被言語所動,也冷然道:「孟將軍,吾念昔日情誼,不願揮軍攻城。上庸城小兵少,若提兵攻打,旦夕可破,到時玉石俱焚,將軍還要想好將何以自處?」孟達略微一想,答道:「先生給某三天時間考慮如何?」李蘭知他心意,冷笑道:「這也無妨。只是曹洪大軍已被主公調撥軍馬阻攔,恐不能分兵來救援將軍。」孟達被他說破心事,頓時臉色大變,強笑道:「先生哪裡話?某並無此意。」李蘭也笑道:「如此便好。就請將軍回城好生考慮。」孟達又欠身行禮,才帶軍馬回城。李蘭也自引軍回營。
是夜郭淮又來求見,李蘭請入帳中,問其來意。郭淮答道:「今日在陣前,先生不曾看出孟達心思麼?」李蘭遂笑問道:「泊濟可曾看出什麼?」郭淮見他胸有成竹,也不禁微笑道:「卻是淮多慮了。但先生既然看出其心意,卻為何至今沒有動作?」李蘭歎氣道:「孟達降曹也是迫不得已。他今既有意棄城而逃,吾也不想趕盡殺絕。」
郭淮默然看著李蘭,當日他便是以這顆仁義之心釋放自己,現在卻又對孟達將仁義。可是他難道不明白,在這亂世之中,仁義二字只能在口中說說,當真事事如此,難免日後吃虧。過了好一陣,郭淮才道:「既然先生不打算斬殺孟達,卻也應早作準備。一旦孟達棄城而去,我軍便可即刻入城。」
李蘭點頭答應,但知孟達今夜尚不敢妄動,也擔心自己有所行動。只要今夜無事,明夜他便會棄城逃去,所以明日安排也不算遲。郭淮見他已有主張,就要起身告辭,卻見關鳳進帳說道:「城中來人聲言有要事求見。」
李蘭不由和郭淮互望一眼,都是滿臉茫然,難道孟達當真願意投降?急忙與二人來到中軍大帳,見劉封已經在帳內,不住向一個著下人服色的漢子問話。那漢子卻只是搖頭不答,見李蘭入內便急忙上前參拜道:「小人見過將軍。」李蘭並不認識此人,便問道:「汝是何人?」對方卻不回答,只是微向左右打量,欲使李蘭擯退眾人。李蘭笑道:「此吾中軍大帳,有事但說無妨。」那人方才從懷中掏出一封信,起身上前道:「小人乃是上庸都尉申耽家人,這是家主送與將軍的書信。」
聽到申耽這個名字,李蘭不用多看這封信,便能將內容猜出七八分。孟達既然要棄城而逃,而申耽乃是本地之人,自然不願與其一起,是以修書投降。李蘭看他信中言到明日晚上,在孟達棄城之前,便開門迎川軍入內,裡應外合,獻了上庸。
李蘭將信遞與郭淮等人,又對來人道:「吾已知申都尉之意,汝回去可上復貴主人,可就按信中所言行事。若能取得上庸,吾便保舉他為上庸太守。」來人再三拜謝,起身便要回去。李蘭又想起一事,喚回他問道:「房陵都尉可是貴主人兄弟。」那人急忙點頭道:「正是。」隨即又道:「若是家主修書,定可使二老爺來降。」
腦子反應挺快,李蘭點點頭,命人取財物重賞,才打發回去。看著那人千恩萬謝的離去,李蘭搖頭暗道:孟達,可不是我不願意放過你,而是你自己太輕信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