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的此刻不是別人,正是李蘭朝思暮想,誓言白首的關鳳。黃忠已經有了消息,李蘭最擔心,最想見的也是關鳳,可是萬萬沒有想到會在這樣的方式見面。頭髮散亂,身上的斑斑血跡,更不知道是她的還是別人的,李蘭大為心痛,就要急於上前為她解開繩索。卻聽曹純在旁邊重重地哼了一聲,李蘭才清醒過來,忙滿面堆笑,道:「這是一場誤會……」
「誤會?」曹純打斷他的說話,陰森森地道:「她殺我五名虎豹兄弟,也算誤會?」既然傷了人,李蘭也感覺有些麻煩,只好又道:「這是舍妹,失散多時,今日擅闖入府並無惡意,將軍當作刺客緝拿,難免誤傷。」曹純聽說是李蘭親妹,知道他正受曹操隆寵,臉色漸漸鬆緩下來。
關鳳卻突然冷道:「誰是你妹?今日我便是特意來殺你。」謊言當場被戳穿,曹純再哼一聲,冷眼看著李蘭,看他如何辯解。李蘭說謊多年,卻從來沒有被人當面說破,只得尷尬傻笑,急忙再想辦法。思來想去,李蘭多覺無計可施,卻聽外面侍衛喊道:「丞相駕到。」接著曹操人未至,聲先到:「經緯無恙否?」
看著曹操帶著許諸走進來,李蘭頓時感覺救星來了,急忙上前見禮。還不及開口,曹操卻先看到關鳳,問道:「這就是那刺客?」曹純急忙答道:「正是。」
曹操再看李蘭,又看看關鳳,眼中隱有笑意,問道:「經緯可是認識此人?」李蘭急忙點頭道:「這都是誤會,誤會。」曹操更是大笑,道:「原來如此,卻讓吾空擔心一場。」又轉命曹純道:「將這位姑娘放開,帶你的人出去。」曹純雖然極不情願,卻不敢違命,只好帶著屬下人等出去。
曹操再看看關鳳,微微點頭,俯耳對李蘭道:「原來經緯早有中意之人,卻又空費吾一番心意。」言訖大笑幾聲,又帶著許褚出去。李蘭真心感謝他為自己解圍,再行禮道:「多謝丞相。」旁邊關鳳卻冷罵道:「噁心,可恥。」許諸微微色變,曹操卻神色如常,走到門外吩咐曹純道:「再去營中調兩百軍士來府上守衛,一切聽得從先生吩咐。」然後才離開。
關鳳聽聞之後,又冷然道:「那老賊對你當真不錯。」李蘭知道她誤會自己很深,暗歎口氣,讓容兒先行退去,房外曹純部下也都漸漸離開。關鳳看著容兒背影,更是大怒,道:「原來還有美人相伴,難怪……,哼!」
李蘭默默為她伸手解開繩索,最後才問道:「你也這般看我?當真是來殺我的?」關鳳並沒有回答,也不敢直視他的雙眼,但卻點了點頭。李蘭忽的拔出旁邊懸掛的寶劍,遞與她道:「那你就殺吧。」
關鳳接過長劍,雙手卻不住發抖,遲遲不能刺下,半響棄劍在地,失聲哭道:「你為什麼是這樣的人?」李蘭不想解釋,看來自己真的低估的叛主投降的罪名,在這個提倡忠君報國的時代,根本就容不下第二個關羽。關羽能降而復叛,那是他的個人魅力以及多年的聲名,自己萬萬是比不上的。陳武呢?他沒有回荊州為自己辯解嗎?李蘭那份不祥的預感更家的強烈,問道:「陳武將軍沒有回到荊州?」
關鳳頓時收住哭聲,一把拾起地上的寶劍,呵斥道:「你還有臉面提陳將軍?」李蘭更不多疑,曹操果然沒有放過他,怎麼一來自己更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關鳳見他並不說話,好道是在為陳武愧疚,眼前這個原本以為可以托付終身的人,怎麼轉眼之間竟變成了一個貪生怕死,賣主求榮的人?
李蘭看著關鳳眼淚不停滾落,終於還是開口說道:「不論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到現在都不清楚陳武將軍出了什麼事,自問無愧於心。」就要伸手為她擦拭臉龐上的淚珠。
「別碰我。」關鳳退開了一步,答道:「我不能相信你,也不敢相信你。」看著李蘭傷痛的神色,終於接著說道:「除非,除非你現在跟我一起離開這。」
李蘭還以為是什麼要求,但這個要求自己能答應,曹操能答應麼?外面的曹純能答應麼?不過,這讓他更體會到了關鳳對自己的愛意,不論世俗如何看他,只要他能放下所以,關鳳都能陪他一起。「癡人。」李蘭突然用了這個很久以前稱呼依依的詞語,難道女人在有了愛情的時候,都不變的盲目而不考慮實際?李蘭指著房外道:「我願意陪你一起離開,可是你我兩個人能出得去嗎?」
「那我們就一起死在這裡。」看著關鳳堅毅的表情,鏗鏘的言語,李蘭心中一陣血氣翻湧,伸手抓著她,正好說那個「好」字,卻被頭頂上的一聲響動打斷。接著瓦片分飛,張苞一躍而下,站在兩人面前,怒道:「鳳妹,你忘了究竟是來幹什麼的了?」
就在關鳳把手觸電一樣縮回去的時候,房外又響起了很多雜亂的腳步聲,曹純大聲喊道:「把這間屋子團團圍住,不許放走一個。」李蘭真想破口大罵,張苞這個豬頭,關鍵時刻出來添什麼亂?當下腦中思緒飛轉,馬上低聲道:「把我抓住做人質,或者你們可以平安離開。」
關鳳稍微有些猶豫,張苞卻老實不客氣地說道:「就算你不說,我也知道。」右手一抖,寶劍就架到李蘭的脖子上,喝道:「出去。」這就是秀才和兵的遭遇,李蘭無可奈何地笑笑,提醒道:「小心點你的劍,要是我死了,你也活不了。」張苞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手上稍微用力,李蘭就感覺到一絲涼颼颼的疼痛,約莫已經是劃破了皮膚。
關鳳看著流出的鮮血,本想出聲勸勸張苞,卻終於還是把話嚥了下去,卻又著實不忍心,索性不再看李蘭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