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花蕾:“你認不認識那個雙手拿菜刀的賀龍紅軍叔叔?”
花蕾證了怔眼睛,迷茫的看著我,然後搖搖頭說:“不認識。”
我又問:“那個捨身炸碉堡的紅軍叔叔呢?”
花蕾還是迷茫的看著我搖頭說不認識。
我想了一會,決定說個簡單和人人都知道的紅軍故事,於是問:“鄧小平你認識嗎?就是人矮矮的那個。”我以為鄧小平離我們比較近,花蕾會知道。這樣,我就給她講鄧下平“三起三落”的故事。
可惜花蕾還是搖了搖頭。
我說:“那你認識哪位紅軍叔叔?”
花蕾立即脫口而出:“我認識張國榮紅軍叔叔。”
聽完這句話,我的臉上立馬現出了怪異表情。為了避免我的怪異表情嚇到花蕾,我趕緊轉頭不看她,心裡卻在想:這怎麼可能?
我故意接上去問:“是誰告訴你張國榮紅軍叔叔的?”
“電影裡看的。”花蕾迅速飛出了這句話。我想起了《紅色戀人》這部電影。
“你還知道張國榮紅軍叔叔哪些事跡?”我繼續問。
“張國榮紅軍叔叔會唱歌會跳舞,還是同性戀。”小妮子大聲叫出來。
我驚訝並且略感遺憾地問:“你怎麼知道他是同性戀?”
花蕾說:“我聽同學說的,我同學都說他是同性戀。”
我又問:“那你知道什麼是同性戀?”
“知道。”花蕾堅定地說。
“你說說看?”我說。
“不就是男人和男人好唄。”花蕾又脫口而出。
我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而且笑得很別扭。
笑過之後,我說:“天幼真聰明,知道這麼多張國榮紅軍叔叔的故事。叔叔都不知道呢。”
花蕾說:“那是,我當然聰明啦!”
“我還知道張國榮紅軍叔叔死了”,花蕾繼續得意地說。
我故意問:“他怎麼死的?”
花蕾大聲說:“跳樓死的,而且在愚人節那天。”我想起2003年4月1日這天,離這天過去還並不長久。我突然想記起4月1日那天我做了什麼,結果卻什麼都沒有記起來。
“他死了你傷心嗎?”我問花蕾。
“不傷心。”花蕾干脆的回答。
“為什麼不傷心?”我問。
“沒為什麼。”花蕾再一次干脆的回答。
我說:“他死了很多人都傷心,有人還為他也跳樓自殺,你怎麼一點都不傷心呢?”
花蕾輕松的說:“他死了關我什麼事,他又不和我好。”
我說:“你怎麼知道他不和你好,說不定他很喜歡你呢。”我開始與花蕾胡言亂語。
熟知,花蕾固執地沖著我的臉吐出了兩個字:“屁!屁!”
我又忍不住笑了出來。小妮子對我的笑卻若無其事,她扭頭說:“有什麼好笑的,我一點都不覺得好笑。”
“不好笑我就不笑了。”我說。然後,我故意裝出一副嚴肅深沉的樣子。
小妮子看我突然變得嚴肅深沉,推了我一下,說:“干嗎不笑了?”接著她自己哈哈大笑了起來,使我詫異萬分。
我說:“不要笑,叔叔跟你講個事。”
花蕾以為我跟她說的事很神秘,詭秘地回:“什麼事?”
我說:“對紅軍叔叔的死我們不能說他死,要說犧牲。”
花蕾失望地說:“哦。”
我說:“好,知道就行了。”
這時,花蕾的媽媽進來。她問花蕾:“你們剛才笑什麼啊?”
花蕾說:“媽媽,叔叔在跟我講張國榮紅軍叔叔犧牲的故事。”
女人睜大眼睛看我,露出詫異的神色。她疑惑地問:“哪個張國榮紅軍叔叔?媽媽怎麼沒聽過。”
一陣熱浪襲來,我很快感到全身發燙,心想:“這下完了,我的家教生涯剛開始就結束了。”
誰知花蕾又接口說:“就是又同性戀又跳樓的那個啊!”
花蕾的媽媽露出了難以分辨的神色。
我的臉不自覺的紅了起來,憂心沖沖。
花蕾的媽媽看了我一眼,說:“好了,時間到了,叔叔該回去了。”這句話給了我當頭一棒——人家在攆我走了。
我十分慚愧的起身收拾自己的東西,心裡七上八下,帶過來的書胡亂的扔在包裡。臨走時,我膽怯的對母女說:“我走了,再見。”
邊下樓梯我邊想:“媽的,怎麼搞的,不是來做家教的啊,怎麼講起紅軍叔叔故事來了,竟然還把張國榮當成紅軍叔叔講了。真***荒謬。不知道那女人會不會炒我魷魚。”
我憤憤地走到一樓,突然發現剛才帶來的雨傘忘在她家的鞋櫃上了,外面仍下著細雨。這使我痛苦萬分。剛才悻悻的從她家出來,實在不好意思再回頭去敲門拿雨傘。
於是,猶豫了幾秒種,我冒雨沖了出去。這雨看似細小,可是當我跑起來時,感覺特別大,感覺所有的雨水都在往我身上澆。我跑進500米外的車站,頭發已經濕透了,上衣也濕了一半。
已經是11月份的天氣,晚上天氣變得更冷。我不覺打了一個冷顫,如同冬天不穿衣服起床小便打冷顫一樣。
更為惱火的是公車上擠滿了人,仿佛這座城市所有人都在擠這一班公車回家。我毫不容易擠上車,站穩腳步,發現四周緊挨著兩個小姑娘和一個老頭。兩個小姑娘我倒是無所謂,可是這個老頭卻一個勁地往我身上壓,同時也在往兩個小姑娘身上壓,嘴裡還不斷地發出大蒜的臭味。令我忍無可忍。
過了一會兒,這個緊挨我左肩膀的老頭接起了一個電話。他把嘴對著手機同時也對著兩個小姑娘的臉,“喂,喂”了半天還是聽不清對方說什麼。於是他大聲說:“你說大聲點,大聲點,再大聲點,我在公車上,聽不清你說什麼。”
我看到兩個小姑娘用手捂住嘴巴,不停地皺眉頭。我費力地挪了挪身子,盡量把背對著老頭。
老頭繼續大聲說:“什麼?什麼?大聲點啊,大聲點啊,我聽不清楚。”
隨著“大聲點啊大聲點啊”,老頭的聲音繼續增大,幾乎引起了整個車廂人的不滿,尤其引起了兩個小姑娘和我的不滿。
我失去了耐心,猛地轉過身,想叫老頭停下來不要說話了。可是,在這關鍵時刻,司機突然急剎車。老頭向前一個趔趄,又向後彈回,撞在了兩個小姑娘身上。
兩個小姑娘惟恐躲避瘟疫一樣,盡量避開老頭的碰撞。可惜車廂人實在太多,兩個小姑娘的身體不幸還是大面積的被老頭碰到。
我心裡嘀咕:“媽的,老頭是不是故意的,這方向,怎麼撞都是先撞到我的啊!”
老頭來回彈了兩下,還沒站穩身體,開口就喊:“我的手機呢?我的手機呢?”原來老頭的手機掉車上了。他不管人有多擠,不管旁邊站著的是小姑娘還是老姑娘,一頭栽了下去,在地上胡亂摸索。
我心裡又嘀咕:“誰知道你在摸人家姑娘小腿還是摸手機呢!”
不一會兒,老頭從人堆裡竄了上來,嘴裡念念有詞:“媽的,總算找到了。”
老頭拍擦了擦手機,繼續對著手機喊:“喂,喂,喂。”
我實在忍受不了大蒜的臭味,開口對老頭說:“你‘喂’好了沒有,人家早掛了。”
老頭對著我說:“還沒好呢,小伙子,你看,我手機上的通話時間還在跳。”
我剛把頭轉過來看老頭的手機,一股更濃的大蒜味撲面而來。我立馬又把頭掉了回來,不理睬老頭。
這時我聽到了老頭子手機裡傳出的聲音:“對不起,打錯了。”
我想這句話我都聽到了,老頭肯定聽到了。我看到老頭看著手機,茫然了一陣子。
然後他說:“媽的,怎麼昨天剛沖的費今天就沒了?”
接著老頭繼續對著手機茫然。我想笑,可是先先想到的是避而遠之,也不想再理睬老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