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白白被程獨拖著往前走,她跟在後面笑得很傻也很帶勁,幻影術在一個時辰內就會失去效果,如果真的繼續下去……風四會過來殺了她的吧。
這處客棧也算是程獨的產業之一,不過不歸於他管。這裡供應著各地不同風味的菜色,裝潢設計也都很講究氣派。分成好幾個不同格式風格的樓層,有古香古色,有風韻素雅的,也有攝人氣魄的莊嚴建築風格。
「別笑了,大家都以為我帶著個瘋子。」程獨回頭對上月白白燦爛的笑容,忍不住拍她腦門。
「好。」月白白硬忍著笑意,對著程獨的背影做鬼臉,突然想起了什麼,問了句,「風四會不會再找我報仇啊?」
「可能會。」
「你會不會幫我擋一下下?」月白白有些底氣不足道。
「不會。」
來的時候月白白,沒有怎麼看客棧內的設計走的時候,望著這些垂花門樓,精美的雕刻及彩繪不由大呼漂亮。
月白白的呼叫聲被打斷,「大哥我就等你這句話。」風四邪惡的聲音傳入月白白的耳中,她輕顫了一下。
不知道何時風四已經站在了他們的面前,斜斜地靠在轉彎口的柱子上,他一手撐住額頭,臉上帶著深沉,「嫂子,這次你做得太過了,本來我看在大哥的面子上,不計較你傻樣,叫你一聲嫂子的,可是你太讓我失望了,所以……」
「呸,你才傻樣,你就一色豬,抱著隻狗當姑娘親。」月白白也不滿了,誰敢說她傻,雖然自己內向了點,木訥了點,可是從來都是將自己當做聰明的人培養的。古籍裡說了,只有聰明人才能練就成巫術的。
「你……」說起這個風四的臉色鐵青,想他在花叢中流連這麼久,今天居然……這種事情若是被宣揚開來,他風四還要不要在這個世上活了,不過月白白畢竟是程獨的老婆,無論他們之間有什麼矛盾或是感情不合,這個名分上存在的東西,他還是懂得分寸的,而如今程獨見他要對月白白動手,眼神微冷,他也就當作被狗咬了口——算了。
「風大少,看來您騙小姑娘的招數用在狗身上,照樣好用。」月白白不依不饒,抬頭挺胸,悍上了。
風四既然不計較了,就笑,笑得很甜,那雙桃花眼也生動起來,「嫂子,早上是我做的不對,我向你真誠道歉,下午你做得好,太好了,連我也不由自主地為你鼓掌,這還真是證明了我是人畜通吃。哈哈……」
風四那笑容笑得特別假,月白白看著覺得十分可疑,瞅了一眼程獨又瞅了一眼風四,決定還是給個台階下,點了點頭,「你很有魅力。」
風四告辭離開,摸著有點僵硬的臉,甩了甩頭,自我安慰道,只是一場夢而已,此刻他前面竄來一隻狗,就那只叫做小如的狗,乖巧地趴在他的腳邊,朝他嗚嗚地叫著,用它那黑亮的小鼻子蹭著風四,見風四不理它,上前咬住他的袍子不讓他走,風四一見又是這隻狗一溜煙跑了。
這是噩夢,是噩夢,絕對是是噩夢!!!
月白白笑嘻嘻地看著這個場景,又是捂著肚子一頓爆笑。
此刻正好有店小二端著香噴噴的飯菜從他們身旁經過,送入客房中。月白白似乎有點餓了,聞著那香味兒盯著那盤不知道是什麼的美食,有流口水的慾望。
「餓?」
點頭,拚命點頭。
「想吃?」
「嗯。」
「那到下面點菜吧。」
「那個,我們也要個房間吧。」月白白脫口而出。
「你要住這兒?」
「不是,這裡的門畫得好漂亮……」
「家裡的不好看?」程獨不由反問,月白白素來喜歡素色,今兒卻喜歡這裡有些張狂的調情色。
「不是,就是想在這裡轉轉……」月白白突然醒悟過來,她前面這個男人是養蛇滴,養蛇滴,急忙搖頭道,「我隨便說說,隨便說說……回家吧……」
「就這兒吃吧。」程獨淡淡道,帶她來到第五層,雖然這樓梯走上去有點累人,可是走到之後才現這裡是最豪華的一層,只有一間包廂,說是客房,其實比起任何豪宅來都不顯得差。精緻的珠簾在窗框兒上垂了下來,科顆顆珠子圓潤飽滿,伸手一掀,無限風光美景盡在眼中,她從來沒有到過這麼高的地方,如今從這裡往下望去,整個城的榮辱興衰都能收斂在眸子中。再觀看周圍的牆壁上畫著很多的浮世繪,仕女圖,色彩鮮艷,花樣繁雜,月白白看著很是興奮。
如果牆能夠讓她抱得住,她一定撲上去狠狠地抱,她在牆壁前歎氣,聽得程獨煩躁,「做什麼歎氣?」
「古籍裡說,繁雜的顏色能讓人幸福,所以我現在幸福了。」
程獨無語,倒了杯茶給自己輕抿了一口,似乎已經習慣了某人的聒噪。
「程獨,這間房即使是只坐一個時辰也會很貴的吧。」
「這包廂是我專人的,你若想在這裡睡個十天八天也未嘗不可。」
「真的?」看著程獨那盛氣凌人的樣子,月白白就收斂了臉上那副花癡滴笑容,「我才不稀罕這裡呢,高處不勝寒,懂麼?」
此時,門被打開,慇勤的掌櫃親自端著美味佳餚上來,後面還跟著還幾個小姑娘,他們的手裡拖著精緻的盤子,上面扣著一隻大瓷碗,等菜色完全上齊了,才一個個打開。
有一些是宮廷菜色,比如,鮮辣醬汁浸拌雜菜,茄汁豆煮大連鮑,酸辣海皇羹,濃湯鮮蝦煮津白,尖椒燜鹵蛋,石板肉碎燒海參,也有比較普通的民間菜色,如豆腐泥鰍,大醉蝦,龍鬚鳳爪,風乾雞,鐵板牛肉……每一樣的菜色都是極其精緻,做工細膩,配上色彩斑斕的配菜與地盤的襯托,更是相得益彰,看上去十分養眼。
「少爺,夫人請慢用。」掌櫃心中暗罵自己,早知道是程少,剛才在樓下的時候就應該盛款招待,幸好程少沒有怎麼介意。
程獨讓他們出去,月白白見沒有人了就開始吃,嘗了嘗味道之後咂了咂嘴,「味道真好。」她臉上表情很豐富,美食在口,依然是一副垂涎欲滴的樣子。嘗了美食,月白白的眼中儘是幸福,她平日裡沒有跟程獨同食過,而如今兩人坐在一張桌子上,程獨不怎麼吃,她不由有些不自在起來,不由找話題問,「平日裡你給我吃的東西都很普通,味道也不是很好……」
「給寵物吃的味道能好得到哪裡去?」程獨譏笑了一下,「給你做飯的那個人跟給那「小如」做飯的是同一人,你一直都沒有提異議,我也一直以為你很滿意。」
月白白一聽,臉色微變,從風四那裡贏來的快感瞬間消失殆盡,她扔了筷子,暴走……
那天晚上小英送了宵夜來,月白白不吃,小英只以為她不餓。次日清晨月白白賴床,依然不吃早餐,而今日正好是程獨決定啟程去西城的日子。
程獨等得不耐煩了,推門進來,將還窩在床上的月白白拉出來,「起床。」
「我不要。」月白白嘟著嘴,一臉的不情願。
「起來。」程獨將床上的被子扔掉,對著她吼。
月白白穿著白色的褻衣縮成一團,嘀嘀咕咕,「我不起來,我就不起來,我就是不想起來。」
程獨甩手走了,過了一小會兒,月白白的房門口站著一排的丫鬟,每個人的手中端著一個碧玉盤子或者碧玉的碗,晶瑩剔透,每個盤子都盛著少量的點心。一個個丫頭走進門來,她們穿著同一顏色藍布紗裙,看那輕柔的綢緞就知道甚是名貴,臉上化著淡雅的妝容,帶著春天般的溫暖,露出標準的八顆牙齒,一口一個少夫人。
「這個是燕窩蓮子燉鴿蛋,請夫人慢用。」
「這個是雪梨燉雪蛤,請夫人慢用。」
「這個是杞芽臘炒煎蛋盞,請夫人慢用。」
「這個是……」
月白白一時有些驚呆,這長長的隊伍一個個介紹下去,還不折騰死她,她連忙叫停,突然覺得這些名貴的東西只是滿足了她心裡的需求而且,其實這些東西其實還不是那個調調,她月家也不是小戶人家,家中有財有勢,只要她開口,什麼也都是有的。但是她不怎麼挑食,也不是很看重錢財。在月府,她是這麼多姐妹中最好養的,日不出戶,不用想著買怎麼樣的胭脂水粉,怎麼樣的稀世珠寶,甚至也不像姐姐們那麼驕橫跋扈,被下人的兒子也曾經欺負過。除了三姐外與其他的姐姐關係都不好,因此姐姐們喜歡的東西,她就不喜歡。她們非精緻昂貴糕點不吃,非綾羅綢緞不穿,而她至此以後對這些東西就有所牴觸。
早點還是包子最可口,既能填飽肚子又方便,她端了盤素菜來,道,「剩下的都撤了,給我弄幾個包子就行。」
丫鬟走後,程獨進來,見月白白正在吃啃包子,手旁只有一碗蛋湯和一盤素菜,不由道,「滿足了?」
月白白喝了口湯,冷哼一聲。
程獨也不理她,到衣櫃裡理了幾件衣服出來,其中就有一件很豪華的女裝,可以直接進貢給貴妃的那種,月白白無意間看到,趕忙道,「你幹嘛?」
「帶著,可能用得著。」
「我死都不會穿的。」
「到快死的關頭時,你會將你自己扒乾淨換衣服的。」
月白白無語,繼續啃包子。
「吃快點。」
「你家的狗也吃這種包子嗎?」月白白直愣愣地看著他。
「我家的狗不愛吃這種包子。」
「那就好。」月白白挺高興,終於不用將她跟狗聯繫起來了。
「我家的狗只吃帶肉的包子。」
「噗……」月白白剛吃了一口就噴了出來,她怒意四起,站了起來將手裡剩下的小半個包子扔向程獨。
程獨微微移動身子就躲開了,也不管月白白有沒有吃完,拉著她朝外走,「做事磨磨蹭蹭的,大家都等你。」
「唉……」月白白探了口氣,也便不再掙扎了,誰讓她答應了他跟他去西城呢,不過她也很想去西城的,她也知道那裡很混亂,但是那裡有很多美好的傳說,那些傳說都讓她動容。
「誒?為什麼只有我們兩個人?」月白白見寬敞的馬車裡只坐了兩個人,而且周圍也沒有跟隨的人,不由好奇地問道。她以為風四啊,刑七會跟著他的。
「你問那麼幹嘛,你,就是個陪襯的,不該問的就不要問,不該說的就不要說。」程獨本來不想理她,看她那有些傻傻的樣子,不由提醒了句,不過這話說是好心,聽在月白白的耳中卻不是那麼一回事。
馬車還是那輛馬車,車上有桌有茶,馬車穩穩地行駛,也不算怎麼顛蕩,可是月白白就是高興不起來,跟程獨同一空間,其實一種折磨。他冷冷地往那兒一坐,身上散的寒氣經久不變,那不是一種自然偽裝,是一種本能。
月白白又不敢找他講話,就一個人悶悶地歎氣,過了一兩個時辰的時候,程獨扔了一帶東西給她,月白白打開一看,都是白白胖胖地包子,她有些囧,抬頭對著程獨吼,「你把我當什麼了,我不吃。」
「這是帶肉的。」程獨淡淡開口,眉頭一挑。
月白白更憤怒了,伸出一根手指頭指著程獨,那手指頭有些顫抖,「你,你太可惡了,你真的是太可惡了……」
「你可以不吃,到西城還有一天的時間。」
月白白低頭聞了聞包子,看了看程獨那淡淡的表情,終是忍不住飢餓啃了起來,吃得到是滿足,吃完了她還打了個飽嗝,倒了茶,喝得很悠閒的樣子,「你家狗待遇還真不錯,這包子挺好吃的。」
這個時候馬車突然停了下來,有人過來在馬車下面稟報,「程少,風月酒樓到了,是不是先用膳。」
「好。」程獨開口,站起來就要下馬車,月白白卻一臉驚訝,扯著程獨不讓他走,「你不是說,還有一天才到西城的嗎?」
「可是我又沒有說中途不下來。」程獨甩了甩手,將月白白的手拍下,「如果你還吃得下,就再來吃點。」
月白白一臉無語,臉上帶著點哀怨,愣愣地看著程獨那抹修長的背影,終究還是決定下來,坐這麼久也有點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