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退的方案和路線是事先就已經計劃好了的。從楊思成他們狙擊的陣地到8oo多米外的一座樹林將是最艱難也是最關鍵的生死距離。
這8oo多米沒有任何的遮擋,日軍坦克上的37毫米炮和兩挺機槍的射程已經足夠將他們消滅無數次了。
楊思成和鄧炎斌像兩頭鷹隼一樣從地上猛地爬了起來,開始拚命地往樹林跑去。
「噠噠噠...」「轟」日軍坦克車上的機槍和小口徑炮已經開始轟鳴。子彈和炮彈的碎片追著他們的屁股後面,兩人端著槍進行著蛇形機動,在草地上不住地又蹦又跳。拚命地躲閃著竭力想要與他們進行親密接觸的鋼鐵彈丸。
但是機槍的掃射是呈扇形分佈的,密集的子彈象潑出來的水,在兩人的腳下和身邊不斷跳舞,打得地上塵土揚,隨著兩人體力的不斷消耗,子彈距離他們已經越來越近。
楊思成猛地往前一撲,手臂前伸,身體下面像是安裝了輪子一樣,在柔軟的草地上往前滑行,「前撲!」楊思成大聲命令道。
對於他的命令,鄧炎斌向來是無條件地執行,迅往前一個魚躍沖頂,剛剛倒在地上。一排子彈就從他的頭頂過。
重新隱沒進雜草叢中,日軍的機槍失去了目標,但坦克上面的37毫米射炮開始揮出它的威力來。
「轟轟轟……」連續的幾枚炮彈落在了他們剛剛消失的地方。
爆炸騰起巨大的煙柱,氣浪將彈片和泥土拋灑向四周。「呃」鄧炎斌悶哼一聲。一塊巴掌大的炮彈皮正插在他的背上。
楊思成大驚,他迅匍匐著趕了過去。
鮮血象斷了線的珍珠一樣不斷地順著傷口往下滴落,很快就形成了一條血線。
「隊長,快走,別管我了!」鄧炎斌用力地推開楊思成伸過來想要扶住他的手,他把自己用地那支sVT4o的狙擊步槍用力往地上一撐。猛地半跪在地上。
身體已經閃電般地往後一轉,舉起了手中的槍,「砰、砰、砰」接連不斷地摳動著扳機。
半自動方式射擊的sVT4o有節奏地響著。一個個滾燙彈殼不斷從槍膛裡蹦出來。
楊思成深深地看了鄧炎斌一眼,對方的臉因為痛苦和焦急已經失去了往日裡的平靜,「快走啊!」他焦急地催促著,接著又舉起槍瞄準了新的目標,楊思成再次看了鄧炎斌一眼,終於狠狠心,扭頭沒入了附近的雜草叢。
鄧炎斌的目標是那幾條象獵豹一樣正在高奔來的狼狗。
進入樹林以後日軍的坦克就沒什麼威脅了。但是這幾條受過訓練的軍犬將會給他們甚至是負責接應的小分隊造成極大的麻煩。
鄧炎斌知道自己傷得很重。大量失血的他已經無法支撐得太久,現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用自己的生命為其他的弟兄,也為自己最尊敬的隊長去贏得寶貴的脫離時間,天已經快黑,只要他能夠進入樹林就安全了。
「隊長。你一定要活下去啊!你很能幹,只要有你在,相信用不了多久我們就可以建立起一支強大的軍隊趕走所有的侵略者。鄧炎斌默默地想著,手卻沒有停下來,步槍依然在執著地射擊著。
聽著身後那單薄而堅定的槍聲,楊思成的心真的好痛。他很想留下來和自己的搭檔一起生死與共。
他很明白:打仗哪裡有不死人的。但是每一次面對戰友犧牲的時候。也都心痛如絞,這些都是響噹噹、鐵錚錚的漢子,為了壯麗的山河不再破碎。為了子孫不再被奴役,他們奮起反抗,縱然有再多的苦難,再大的危險,他們無怨無悔,縱然有再大的犧牲,他們擦乾了眼淚,掩埋好戰友的屍體,依然是前仆後繼。
楊思成拚命地奔跑著,滾動著,往前爬著,淚水已經模糊了他的雙眼。他一向是冷靜的,多年狙擊手的職業生涯已經磨掉了他身上所有的衝動和率性而為。
在爾尼科娃為他犧牲的時候,楊思成曾經哭得一塌糊塗,他以為自己從此能夠看破生死,波瀾不驚,不會再輕易地掉眼淚,所以變得極端的冷靜。但是這些戰友用事實告訴了他,在這個世界上除了有轟轟烈烈的愛情外。還有一種平凡卻很真摯的戰友情誼。
這是一種兄弟般的情誼,平日裡或許看不出來,但是到了關鍵的時候,卻可以毫不猶豫地去替戰友擋住射來的子彈,為對方去犧牲。沒有豪言壯語,沒有驚天地泣鬼神,只有平淡中帶著的關愛。
楊思成貓著腰拚命地奔跑著,任憑滾燙的淚水撲簌地滴落在自己的胸前,打痛他的心。儘管很難過但是他依然用盡自己的全力往樹林跑去,他不能讓自己戰友的犧牲變得毫無價值。
身後的槍聲依然在有節奏地響著,鄧炎斌強忍著背上那撕心裂肺的痛楚不斷轉換著自己的位置,向著正在追來的敵人開槍,他已經擊斃了兩條軍犬。還有一條卻很狡猾,隱藏在半人高的雜草叢裡迂迴接近,六七十個偽軍也漸漸衝了上來。
日軍的輕型坦克為了防止誤傷,已經停止了掃射,動機向外不斷地噴吐著黑煙,開足了馬力迅逼來。
十裝的彈匣裡已經空了,鄧炎斌重新取出一個新彈匣頂在上,這種步槍的火力持續性不錯,射遠遠過楊思成手裡的莫辛納甘。在槍法精準的鄧炎斌手裡,這支槍像是有了靈魂,對付起逐漸接近的人形目標基本上是彈無虛。
「轟」「轟」追到楊思成他們剛才狙擊陣地位置的偽軍踩響了他們早就埋設好的oZm反步兵地雷,搬退的時候,這些地雷將為他們爭取到寶貴的時間。
菠蘿大小的雷體被彈射到了距離地面約15米的高度,接著爆炸了,預制破片的鑄鐵雷體被裡面裝填的炸藥炸得四分五裂,上百塊大小不等的鐵塊以極快的度向四面八方。
當場就有十來個偽軍被彈片擊中,他們痛苦地哀嚎著四處亂滾,卻引了周圍埋設的其他地雷,「轟、轟」這下傷亡的偽軍更多了,沒有受傷的偽軍不敢再追。趕緊就地臥倒。
日軍輕型坦克因為動時耽誤了一些時間,剛才反而落在了步兵後面。現在它卯足了勁追了上來。
反步兵地雷無法穿透坦克的裝甲板,鐵塊打在車身上叮噹作響,它不斷向前猛衝著,為後面的士兵開闢出了一條通路。坦克前面再也沒有偽軍。日軍的火力沒有了顧忌,頓時像只怒的豪豬,所有的火力都對準了遠處正在迅倒伏的雜草叢。
糟糕!楊思成的處境危險了!鄧炎斌心裡非常焦急,他迅將目標對準了日軍的輕型坦克,「砰」他迅站立起來,瞄準了坦克那低矮的車體射出了子彈,「噹」彈頭在車體上碰撞出一個凹坑後無力地掉在了地上。
他當然知道步槍子彈是無法穿透坦克裝甲的,他開槍的目的僅僅是為了更好地吸引日軍坦克的注意力,為楊思成的撤離爭取到更多的時間。
果然,坦克裡面的日軍聽見裝甲板被擊中的聲音。接著就現了主動暴位置的鄧炎斌,頓時放棄了掃射楊思成,轉而將所有的火力都集中向了鄧炎斌。
「噠噠噠...」鄧炎斌身體僵硬了一下,一串機槍子彈擊中了他的胸膛,殷紅的鮮血頓時像泉水一樣湧了出來。
鄧炎斌搖晃了兩下,竭力穩定住自己已經有些搖搖欲墜的身體,就在這個時候,那只迂迴到背後的狼犬猛地從他背後撲了出來,著森森白牙的血盆大口狠狠地咬住了鄧炎斌的左胳膊,隨著狼犬嘴巴有力地咬合,鄧炎斌聽見了自己手臂骨髏碎裂的聲音。
永別了,親愛的戰友們。永別了。尊敬的隊長。鄧炎斌眨巴著自己因為失血過多而變得有些模糊的眼睛,忍受著渾身劇烈的疼痛。藉著狼犬將他撲翻的力量,摸出了別在腰側的手榴彈。
用牙齒咬掉了拉火環,手榴彈「哧哧」地冒著青煙,狼犬嘴裡含著鄧炎斌的手臂,依舊凶狠地嗚咽著。
「小日本。老子操你祖宗十八代!」鄧炎斌用盡全身的力氣咒罵著。「轟!」隨著一聲巨響,他和最後那條狼狗都化作了滿天血雨。
由於鄧炎斌的以身殉國。成功的吸引了日軍坦克的注意力。楊思成終於越過了從草地到樹林之間這決定生死的8oo米。
已經進入樹林邊緣的楊思成淚水再度湧了出來」兄弟,你的鮮血不會白流,我們一定會消滅掉小鬼子,來為你報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