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醉意回到宿舍,門打不開,裡面謹慎地問:「誰?」「我!」喝點酒嗓門特別大。屋裡又在打牌,烏煙瘴氣,一個男生說:「去哪啦?等你打牌等了半天,妍讓你去她宿舍。」「這麼晚了咋去?」「人家說死等。」我二話沒說跑上三樓,露打開門:「你還知道回來?」妍跑過來一下摟住我,我看見葉在那微微一笑(切),扭開頭。
我輕拍妍的後背:「影響多不好?下次注意呵,這次嗎……」我深深地把她摟進懷裡。我看見葉平靜的雙眸中有些許波動。宏也在,笑著說:「這麼長時間,是不是碰見女同學啦(壞蛋)?」露瞪我一眼:「妍剛才等你都急哭了,怕你喝多了出事。」妍微紅的雙眼中,流露出委屈後的喜悅,我拉起她就走。
外面很冷,妍溫熱的小手緊緊握著我,什麼也不問。我們來到廠區門口,那裡佇立著一尊偉人揮手的巨像,我看著她稚氣未脫,泉水般純淨的雙眸,一隻手拉著她,一隻手舉過頭頂:「我向**保證,一生一世愛妍,永不變心!」妍緊緊抱著我,微微顫抖著抬起頭,緊閉雙眸,長長的睫毛溫順地依偎著面頰,微微上翹的嘴唇,溫潤而嬌艷,靠月亮的這一邊,反射著靚麗的光暈。想起我和她的初吻,我悔恨不已,多麼的唐突、陰暗和卑鄙!
我深情地看著她:「妍,在我成為一個真正的男人,能夠養活你、保護你之前,我沒有資格再吻你。」妍睜開雙眼,流出喜極而泣的淚水,咬著手指頭,莞爾一笑,用童音撒嬌道:「從現在開始,你只能疼我一個人,要寵我,不能騙我,答應我的每一件事情你都要做到,對我講的每一句話都要真心,不欺負我罵我,要相信我,別人欺負我,你要在第一時間出來幫我,我開心呢,你就要陪我開心,我不開心呢,你就哄我開心,永遠都覺得我是最漂亮的,夢裡面也要見到我,在你的心裡面,只有我。」
這段文字引自網絡,我覺得只有它,才可以完美詮釋妍的童真可愛,以及所有純潔的女孩對愛的美好憧憬,但現實……
技校和中專、職校不同,中專包分配,就是單位不確定,職校自己玩去,技校畢業就留廠,學習沒壓力,我雖然不是正式工,干個臨時工還是沒問題的。我們班談戀愛蔚然成風,全部公開化,我讓宏把我和妍調成同桌,他也和露坐到了一起,胖子也從別的專業調過來,不知道是奔妍來的,還是替他倫哥看著嫂子,反正和葉坐同桌。
課間,胖子給我遞根煙:「晚上打牌不?」我笑著看妍:「你還是問你妹吧,妹夫做不了主。」妍柔柔地看我一眼:「你是家長,我哪敢作主。」胖子搖搖頭:「你倆真沒勁,到底打不打?」露接道:「打嘛,誰贏了明天在食堂請客。」胖子苦個臉:「本來頂多贏一兩塊,請六個人吃飯得三塊多。」葉笑著說:「把贏的錢拿出來,不夠的女生補。」
「你們男生還沒我們女生大方,」露美女爽朗地笑道:「你們仨算我一個剛好。」宏憨笑:「我不玩。」露揪著宏的耳朵:「本小姐要玩你個僕人敢不陪,反了你的啦!」大家都別過臉偷著樂。
女生宿舍裡,我坐在妍的床上,她偎在我旁邊,露坐在對面,葉挨著她,宏和胖子坐對面。胖子盯得緊,頭一把挺好的牌,讓莊家露給炸了,她笑得天花亂墜。宏穩穩的一句:「能不能文氣一點?」我們都笑著等露飆,我邊碼牌邊調侃:「這僕人是咋說話呢,還有沒有規矩?」露一臉無奈:「落架的鳳凰不如雞,自從他……」
我大笑:「他把你咋了?跟兄弟說,我幫你出氣。」露拿牌打我:「流氓!」妍狠狠地掐了我一下,我邊躲邊撿牌:「這流氓又不是我耍的!」幾個女生一起過來打我。
第二把胖子和。牌推倒,露對倒要南風,宏是孤南風,卻拆了一抹牌給胖子點和了,露怒道:「你有病啊你?」宏辯道:「你是莊我總得盯你吧,這牌還能不能打,要不咱倆打同莊算了?」我剛想圓場,露輕輕拉了一下宏的胳膊:「別生氣,我錯了。」胖子嘿嘿一笑:「宏哥你牛啊,咱露姐啥時候低過頭?」
葉看他一眼:「話多!」胖子馬上不吭聲,嫂子就是嫂子呵。那天宏很認真地盯著露,倆人都沒太和,我一直握著妍溫熱的小手,不時用目光交流著溫柔,結果讓胖子贏了個盆滿缽溢。
第二天晚上在食堂,我們熱熱鬧鬧地圍坐在桌旁,買了好幾份菜還有啤酒。胖子問葉:「嫂子,倫哥不是說要來嗎?」葉很淡:「他可沒點,不用等他,咱們先吃。」胖子笑呵呵地舉起杯:「昨天的牌打得過癮,我祝幾位老大下次也過癮。」「要不是昨天宏盯得緊,還能輪到你?」露揚了揚頭:「不過他把自己也盯到溝裡了。」
我舉杯笑道:「為黨的好兒子、我們的好戰友、捨己為人的宏乾三杯!」宏撓頭:「咋感覺我好像光榮犧牲了?」大家皆噴飯。
酒喝得很快,看看快沒了,葉說:「我再去買幾瓶。」妍站起來:「我陪你。」她們回來的時候臉色不對,我問妍咋回事,她的眼淚一下就掉下來了。胖子急切地問葉:「嫂子,誰惹你們了?」她咬著下嘴唇:「剛才那桌幾個男生攔著我倆,讓陪他們喝酒。」「他m的,敢在我的地頭上尋事!」胖子拍案而起,直衝了過去,我和宏緊隨其後。
我越走頭越大,那桌上坐著十幾個男生,是我們上一屆委培班的,因為都是一個單位出來的,所以特別抱團,平常就是前呼後擁、吆五喝六的。胖子指著他們問:「剛才是誰嘩叫我嫂子了?」一個一臉橫肉的黑大個站了起來:「你算老幾呵,滾一邊去!」「操你m!」胖子的手還沒掄出去,就被黑大個旁邊的兩個人按住了。
黑大個順手拿起個啤酒瓶就朝胖子頭上砸去,我伸手在他的腕子上攔了一下,順勢在他的下巴上勾了一拳,啤酒瓶擦著我的肩膀飛了出去,就在同時,宏像一道閃電從我身旁劃過,將黑大個和後面一個人撲翻在桌子上,然後又滾落到地上。胖子也不含糊,已把先上來的那倆按翻在地,對方有更多的人衝了上來,我黑著頭只攻擊正面的人,直到把他打倒,我也被旁邊的人拿凳子括翻了。
拳頭和腳像雨點一樣落下,我聽見妍在哭喊:「求你們,別打了!」我被幾個小子按著動彈不得,大喊道:「你快走!」壓在我身上的人突然翻倒在地,原來是露把在這吃飯的廠子弟都叫來了,我蹦起來一膝就把一個的鼻血撞出來了,又迎面一腳,把另一個剛想爬起來的捫翻在地,宏把黑大個死死地按在地上。
這時倫也來了,這小子手黑,過去就給黑大個的頭上掄了一酒瓶:「敢惹我的人,也不看看老子是誰?」又用他的三接頭皮鞋在臉上狠踢十幾腳。黑大個的臉讓我想起了被魯提轄暴打的鎮關西。我們揪著頭把他們拖到一塊,倫和胖子挨個抽著嘴巴問認鉚不。妍緊緊摟著我哭成了淚人,我輕輕撫著她的背:「不哭了,我又沒事,身上髒得很,剛在地上滾過,別把你弄髒了。」妍邊哭邊搖頭,哭得更大聲了(別人欺負你,我要在第一時間出來幫你)。
這時廠保衛科的來了,為的人高馬大,露小聲叫了聲爸,真是虎父無弱女啊。她爸問明情況,叫受傷的先去看病,明天到學校再處理。
第二天班主任在教室慷慨激昂:「昨天我們班男同學,為了保護女同學,和地痞流氓打了一架,這個架打得好,他們才是真正的男子漢,弘揚了正氣,值得大力表揚!」底下報以熱烈的掌聲。這個老男人平常對漂亮女生熱情得很,今天倒說了幾句人話。胖子仰著頭,那是相當的拽。宏回頭看著我青腫的臉頰:「值得啊!」
妍在桌子底下用力握著我的手,心疼地看著我,我笑道:「士為知己者死,雖亡尤榮,就是把你給連累了?」宏真摯地看著我:「什麼叫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