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事重重的建文帝將太監們拋開很遠,一個人在宮中且行且走,想著心事,心中無限的愁苦。前幾日黃子澄來報,李景隆大軍在北平與朱棣交戰數次,小有勝跡,但是眼見得冬季天寒,士卒無法久戰,隊伍已經退到德州,等待明年春天再與燕軍決戰。既然取得了勝利,自己怎麼也要表示一下,朱允文已經下詔,加李景隆太子太師,兼賜璽書、金幣、御酒、貂裘等物。嘉獎令是下了,但是朱允文心中並不滿足,甚至是有些煩躁,五十萬大軍居然不能將數萬之眾盡數殲滅,朱允文心中隱隱感到一絲不安。
不知不覺間,朱允文來到了先前秦雪情住過的那間屋前。這一處院子自從秦雪情逃離之後,朱允文就沒有讓人再動過,裡面的一切全還是秦雪情在時的樣子,往往是閒散之時,朱允文會一個人悄悄來到這裡,想著誰也想不透的心事,今天他身不由己地居然又到了這裡,此時心情卻是另有一種滋味。
雖然秦雪情的離開已近兩年時間,可是朱允文卻忍不住時時要想起她,想起她的美麗,想起她的才華,更想起她的『多情』,每次想到她就免不了要想起那個人,那個朱允文很不願想起的人。種種跡象表明,朱棣能成今天這樣的氣候,與孟飛龍的幫助是分不開的,可是孟飛龍本來可以是自己的人,為自己所用,但是現在他們是勢不兩立的死敵,這一切全是因為一個女人,因為她,秦雪情!朱允文有時候會想,是不是自己作錯了什麼?
朱允文已經不只一次想到過自己錯了,但是他從來沒有想到過,把秦雪情由孟飛龍身邊奪來會是錯,如果說錯,那也是他對孟飛龍太的心慈心軟,給了他太多的逃生機會。可是事情已經這樣了,又能怎樣?朱允文很清楚,沒有後悔藥可吃,同時他也清楚,就算朱棣戰敗,秦雪情也不可能再回到自己身邊,以她的個性,就算自殺在孟飛龍面前,也不會屈服於自己的腳下,今生今世,自己注定與這個女人無緣。每每想到這些,朱允文心中就不由得一陣悲傷。過去他認為皇權是萬能的,只要皇權在手,自己就可以像祖父一樣為所欲為,可是事到臨頭,並不是這樣。
朱允文在屋前徘徊許久,直到月色東昇,他才抬起頭來。再過半個月就要過年了,可是煩心的事情卻是越來越多,只怕這個年要很難過了。
今天的月色真好,朱允文突然間想起了兩句詩,『月圓月缺天下月,潮起潮落大明潮』。這不是什麼大家的大作,朱允文只所以喜歡它,是因為兩句詩是秦雪情寫的。當時將她劫持到宮中的時候,由她貼身的衣服裡發現的,應該是她們觀錢塘江潮之時即興而作。此時此刻,對景傷情,朱允文不由得又將這兩句絕句默念數聲,但是念著念著,他似乎覺到了什麼不對的地方,是什麼不對呢?
猛然間,朱允文停下腳步,真愣愣地呆在了當地。
朱棣率軍離開大寧,去解北平之圍後,擺在孟飛龍面前急待解決的便是大寧的防禦部署,現在與他坐在一起的便是他手下的全部將領。
朱棣留下的兩萬人中,有原來松亭關防務軍隊中的一萬,統兵將軍是原寧王手下總兵陸東勝。此人作戰勇猛,極有韜略,是朱棣特意為孟飛龍挑選後留下的將領。坐在他下手的是陸東勝手下舊部,三個千戶孫自榮、孟為勁、劉長清。另外那一萬人來自朱棣的嫡系,由朱能手下總兵於振龍和剛剛被提為千戶的程虎帶領。除去這些人,屋裡還有一位很特別的人物,那就是朱棣委任的監軍,永寧公主。
孟飛龍一向是不喜歡拖泥帶水的,見到人都到齊,便直奔主題,向坐在那裡的陸東勝問道:「陸總兵,我們幾個都是初到大寧,你卻是這裡的老人,大哥對你也極為器重,暗下裡對我們講過,守備的事你很在行,我想聽聽你對大寧佈防的想法。」
陸東勝輕輕皺了下眉頭,慢聲慢氣地道:「說是大寧防務,首要在於松亭關的防備,松亭關是北部防禦的門戶,一旦失守,大寧便將是一座獨城。末將住守松亭關差不多有十個年頭了,那裡的人馬從來沒有少過五萬,現在我們僅僅兩萬之眾,末將一時還想不出什麼很好的辦法。」
永寧公主與於振龍、程虎三人都是面色微變,他們已經由陸東勝的話裡聽出了他的不滿,因為現在這兩萬人是孟飛龍自己要求的,確切地講,當時孟飛龍是要求只留一萬五千人的,由陸東勝剛才的話看,他認為兩萬的力量顯然不夠。大敵當前,將帥分心,仍是兵之大忌,永寧等人怎會不急。
孟飛龍卻很平靜,微笑著道:「大寧的重要世人皆知,直所以在這裡只留兩萬軍隊,是有原因的。首先是北平前線需要力量,這個我不講大家也能明白;其次,是我們對這裡守衛策略的改變,由於這個改變讓我們不再需要更多的力量。」
前一條大家沒有異議,至於後一點,不只是陸東勝四人摸不著頭腦,就是永寧等人也是第一次聽說,大家不約而同地將目光投在孟飛龍臉上。
孟飛龍向陸東勝問道:「陸總兵,當日松亭關存兵八萬,只僅限於防守,還是把握主動出擊呢?」
陸東勝對剛才的過急行為已經有些後悔,自己畢竟是新投到燕軍陣中的降將,而對方卻是燕王極為信任的把弟,搞不好會對自己的將來很是不利,現在聽到孟飛龍又來相問,他便極為誠懇地道:「松亭關八萬之眾的時候,自然有能力出擊敵人,這也是現在元蒙力量深居大漠的主要原因。」
孟飛龍笑道:「那麼我們現在還用得著主動出擊麼?」
大家明白了,眼下戰局的重點自然是大明朝的南北之爭,大寧只要門戶不失,就已經是心滿意足,沒有誰還會發生主動出擊的念頭。但是陸東勝等人心中還有顧慮,在他們看來,就是單純地防守,兩萬人只怕也還不夠。
對於大家的這種想法,孟飛龍自然是心知肚明的,他又道:「處於這種形勢,於其將軍隊存在這裡,還不如等到元蒙來攻,再由後方派兵增援效率高些,所以我說,這裡兩萬人還是多了,依我的想法,一萬五千足矣。」
屋裡幾人,永寧三個要維護孟飛龍的權威,自然不會當面反駁他,而陸東勝等人新降的戰將,也不好太的故置己見,孟飛龍的話講罷,居然再沒有一個人發表看法。
孟飛龍已經沒了耐心,便直接向陸東勝問道:「陸總兵,依你對元蒙力量的認識,如果給你一萬五千人守在松亭關,元蒙來犯,你能堅持幾日?」
陸東勝想也沒想,便道:「若是堅守不出,末將有信心守得半月。」
孟飛龍笑道:「果真麼?」
陸東勝面上紅了起來,聲音也高了,道:「如果末將半個月內將松亭關丟了,甘願受軍法懲處。」
「好!」孟飛龍道:「就由你帶著本部一萬人與於總兵的五千隊伍守衛松亭關,我們今天當著監軍公主的面把話講明,以後如有敵情,七日內松亭關失守由你陸總兵負責,七日後松亭關失守,是我孟飛龍的責任,你們認為怎麼樣?」
陸東勝幾人相互對望一眼,全都起身行禮,毅然答道:「末將願尊將令!」
孟飛龍揮了揮手,示意大家重新坐下,道:「小心行得萬年船。不管怎麼說,謹慎一些總沒壞處。剛才陸總兵講了,由於這幾年我們的主動出擊,元蒙力量已經轉入大漠深處,與我們邊防之間留出很廣闊的一個區域,正是這個區域的存在,讓他們對我們形成突然攻擊已經成為不可能。」
陸東勝見到孟飛龍對敵我雙方考慮得很詳盡,對他的看法也有了些改變,便主動補充道:「孟少俠講得沒錯。由於我們雙方之間這個地域的存在,再加上元蒙過的是遊牧生活,大部隊的聚集需要很長時間,往往是他們那裡才準備,我們這裡已經得到消息了。」
孟飛龍道:「我們就是要把握他們的一舉一動,做到有備無患。陸總兵,你們原先用的辦法還是用下去,同時我也會想些辦法,再將這方面的力量加強一些。」
陸東勝幾人忙著點頭。
將大寧佈防的事安排妥當,孟飛龍心情大好,來到作為自己指揮住地的寧王府後院,正好看到姜雪婷在院子裡忙著什麼。自從姜雪婷跟了自己以來,孟飛龍就沒有空閒的時候,雖然這次把雪婷帶在了身邊,他卻沒什麼機會與這個鐘情於自己的女孩單獨相處,現在終於有了這種希望,孟飛龍望著雪婷嬌美的身姿,不由得色心大動。
輕輕來到雪婷身後,正準備有點動作,卻還是讓姜雪婷給發現了。雪婷回過身,見是孟飛龍來了,秀麗的臉上一陣欣喜,嬌羞地道:「相公什麼時候到的?松亭關的佈防安排妥了?」
孟飛龍上前,看似不經意地拉住姜雪婷的手,道:「你怎麼知道松亭關的事情安排妥了?我的雪婷還是個女諸葛不成?」
姜雪婷被孟飛龍拉住了手,她的臉紅得俞加嬌艷,有些羞澀地道:「看你喜氣揚揚的,那裡能不知道。」
孟飛龍笑道:「松亭關些許小事對你相公還不是小菜一碟。我今天高興,是因為看見一個鍾情於我的大美女在這裡了。」
姜雪婷的臉更紅得美麗,她用好看的單鳳眼邪了孟飛龍一眼,便把頭低了下去。
孟飛龍將姜雪婷拉進懷裡,低聲道:「這些天明知道你就在身邊,卻是沒有一點機會,我都要急死了。雪婷想我沒有?」
姜雪婷羞得頭快要垂到胸前,那敢出聲。孟飛龍卻不放過她,用一隻手托住她的下巴,將那張美麗的臉輕輕抬起,讓雪婷直接面對著自己,戲道:「哼,你一定還在生我的氣,故意躲著我,是不是雪婷?」
姜雪婷的臉在孟飛龍手上輕輕搖動,急道:「你不要胡說,人家那裡有那麼多氣?只是看你忙,不敢讓你分心。」
孟飛龍笑道:「這麼說,雪婷還是想著我的,對不對?」
姜雪婷顧不得羞,又是輕輕點頭。
孟飛龍將美女摟進懷裡,低下頭就要向她的唇邊吻去,這時候身後卻傳來一聲輕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