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箐急道:「溫爺,你的帳比較零散,處理起來要很長時間,我們一定在今晚給你付清,能不能請你到後院用茶,等把門外這些主顧辦妥了我們再來結帳?」
溫忠明道:「方掌櫃的急,門外的主顧們急,我溫忠明就是不急的?今天拿不到錢,我怎麼去對信任了我的朋友們交待?廢話少說,還是快些拿錢要緊。」
方子箐沒有辦法,對櫃裡的夥計們說:「你們出來把這些收據拿進去,算清後付溫老闆銀子。」就有幾個人出來,去拿溫老闆桌上的紙據。
溫忠明一把將收據按住了道:「這可不行,這麼多的收據你們拿去了,少了幾張怎麼辦?我看就在這裡算吧,當面鼓對面鑼,誰也蒙不了誰。」
方子箐點了頭道:「這樣也好。」幾個夥計便把一張桌子放在屋裡地上,由溫忠明的人看著,一張一張的打開了收據。
外面的形勢更亂了。人是越圍越多,有的是來取錢的,有的是來幫忙的,有的是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情來看熱鬧的,更有的就是趁火打劫,想來得了好處的。好在孟飛龍幾人都有準備,上官柔帶了龍鳳會的小弟兄們將幾家店面團團圍住,不讓外人走近了一步。秦雪情沒有出來,她留在了後院保護永寧公主和福臨郡主,一切都做得有節有續。這時候劉威武也聽到了消息,他擔心公主與郡主的安全,派了一隊官兵過來,將孟家圍得鐵桶一樣,這更讓不明白內情的人亂了分寸,是不是孟家把官府也得罪了?看到其它地方無機可趁,最後大家都把焦點對到了錢莊上,錢莊的門外擠得裡三層外三層,都是焦急等待得人們。
百里冰看到人們有衝進來的想法,便運了內力喊道:「大家安下心來,做事有個先來後到,我們付過溫家的銀子,就來給你們付,大家誰的也少不了。」
人群中就有人道:「這溫家是大戶,把他們的付完那裡還會有我們的,孟家的銀子早上就不知道搞到那裡去了。」這一說不要緊,本來平靜下來的人們又亂起來。
就在這時候,人群的後面傳來了一個聲音,聲音不高,卻是清楚地傳到了在場的每一個人耳朵裡:「大家不要亂,有什麼事找我孟飛龍。」
溫忠明聽說是孟飛龍回來了,驚得一呆,心道:「這小子回來的真不是時候。」但是轉念一想,事情已經到了現在,看你回來又能怎麼樣吧!
人們將目光望到自己的身後,只見到孟飛龍帶了一個天仙一樣的小姑娘與兩個小丫頭,押著一車箱子走來了。望著孟飛龍不慌不忙的神態,大家也被他感染了一樣,煩躁的心似乎平靜下來。大家紛紛讓了條路出來,孟飛經一直到了錢莊的大廳前,讓馬車停在那裡,自己帶了三女走了進去,見到地上椅子中翹了二郎腿的溫忠明,冷笑了幾聲道:「溫老闆好心情呀,怕是夜貓子進宅無事不來吧?」
溫忠明現在那裡怕他,也是冷笑了道:「我們拿了銀子,只怕以後孟兄請了在下,我也要看有沒有心情了。」
方子箐親自搬了把椅子讓孟飛龍坐了,百里冰示意夥計們給福臨郡主也搬了個椅子,福臨郡主在孟飛龍身邊坐下,春風、秋月站在了她身後。孟飛龍笑著問:「溫老闆的帳算出來沒有?」他的聲音不高,但是屋裡屋外聽得清清楚楚,大家都不出聲,有的人更是大氣也不敢出。
方子箐從夥計手裡拿出來一張字,看了一眼道:「算出來了,溫老闆看看是不是這個數?」
溫忠明將紙條拿到手裡瞧了瞧,說:「怕是你們算錯了吧?似乎比我們算得要少幾百兩。」
孟飛龍道:「這個好說。」回頭去對了方子箐道:「我們算出來的本息一共有多少?」
方子箐道:「共是三十五萬七千四百三十八兩。」
孟飛龍對溫忠明道:「只差了幾百兩銀子,這就好說。」孟飛龍對方子箐使了一個眼色,方子箐便也會意,進到裡間去了一下,馬上又出來了,手裡多了幾張銀票,交到溫忠明手裡說:「這是三十五兩的銀票,溫老闆應該認識自己家的東西吧?」
溫忠明接過銀票一時間傻在了那裡。孟飛龍冷笑了道:「請溫老闆和你的人換一個地方,我們再把帳算清楚,騰出地方來我們好照顧外面的朋友。請溫老闆放心,久盛錢莊不會少了你一兩銀子。」
方子箐和百里冰對著溫忠明做了個請的手勢,說:「請溫老闆跟我們來吧。」
到了這時候,溫忠明那還硬得起來,只好帶著手下跟著方子箐與百里冰到裡間去了,屋子裡馬上空了起來。孟飛龍從屋裡走了出來,福臨郡主緊緊地跟在他身後,也不知道這丫頭是怎麼想的。孟飛龍站在屋門前,對著外面的人群高聲道:「孟某對下起大家,讓大家在夜裡等了這麼久。現在我們馬上就給大家辦,想取得取錢,想存的存錢,我們今晚不休息也要給大家把事情辦好。」孟飛龍回過頭去,對看著馬車前的龍鳳會眾說:「把箱子打開,都抬到錢莊裡去。」
下面的答應了一聲,一個人便把箱子上的封條和鎖子打開,裡面全是白花花的銀子,要兩個精壯的漢子才能將箱子抬走。這樣一共是十個箱子抬了進去,孟飛龍對把門的弟兄說:「第次只讓十個人進去,十個人辦完了再放十個進去。」大家點頭答應。孟飛龍自己讓人拿了個椅子坐到門口,對大家說:「今天有一個人沒有辦完,我就守在這裡不離開,大家有什麼事情都來找我好了。」
孟飛龍話還沒有說完,就有人悄悄地離開了。孟飛龍看到人群中有杭州府衙的李老爺,便忙起身拱了手道:「李老爺也是來取錢用的,快快進去我讓人給你先辦。」
李老爺笑著走進來,對了孟飛龍拱手道:「我是看著這裡熱鬧,才趕過來的,沒想到卻看到了孟公子臨危不亂的神采,真的讓人佩服。」
孟飛龍為他讓了座,笑道:「本來我也是出了門剛回來的,沒想到家裡居然會出這種事。哎,樹大招風呀,怕是有人與飛龍過不去了。」
李老爺道:「可能是誤會了吧,有誰是要與孟公子做對的?」
孟飛龍道:「我們白天剛做了一筆五十萬兩的典當生意,天還沒有黑,就有這麼多人上門來了,這不是要擠兌我們還能是什麼?這人好狠的心腸。」
李老爺這才明白事情的嚴重,也為孟飛龍憤憤不平起來。
一場虛驚就此過去,福臨郡主全都看在眼裡,等到身邊的人們全都走完了,郡主對孟飛龍道:「你明明知道有人要來算計你,卻裝做沒事人一樣,你好深的心機呀。」
孟飛龍笑道:「算人者人亦算之。郡主,我這樣做不過分吧?」
福臨郡主道:「你們生意人的恩怨我搞不明白,但我知道,你把我從後院帶過來,如果不再把我送回去,就是做得過分了。」
孟飛龍聽她說話這樣有趣,便覺得好笑,看到方子箐指揮了夥計們將錢莊的門窗關好了,孟飛龍對福臨郡主道:「我對誰過分也不能對郡主過分,我有幾個腦袋自己知道,我們走吧。」
福臨郡主並不領情,撇了撇嘴道:「說得好聽,只怕是對誰也不會過分,就是對我要過分吧。」
孟飛龍裝作沒有聽見,跟著郡主與春風、秋月三個向後院走去了。
福臨郡主對春風、秋月示意了一下,兩個少女腳步慢了下來。郡主與孟飛龍並肩走在一起,悄悄地打量著身邊的這個神奇男子,忍不住問道:「你可以算得上文武全才,比那天的黃子澄、齊泰猶有過之,我就想不明白,你為什麼要專心來做生意?難道真的捨不得身邊的幾個姑娘?」
孟飛龍笑道:「做生意好呀,就算被人算計了,也只是少了幾文錢,丟一點面子罷了,大不了收拾殘局重新來過。做官怕沒有這麼容易吧?」
郡主道:「你是怕掉腦袋?」
孟飛龍點了點頭,道:「沒了腦袋固然可怕,我更怕的是自己沒了良心。」
郡主停下了腳步,驚異地望著孟飛龍,孟飛龍笑道:「怎麼?不認識了?」
郡主搖頭道:「我想我有點明白你了。」
兩個人不再說話,默默地走著。已經看到後院門上的燈光了,郡主忍不住又來問道:「如果真的有明主賞識你,給你大展才華的機會,又讓你不違背自己的良知,你是不是會改變了主意?」
孟飛龍搖了頭道:「怕是也難。」
郡主追問道:「為什麼?」
孟飛龍笑道:「牆上蘆葦,頭重腳輕根底淺。」
郡主笑道:「好對子。不過如果有一天,你所擔心的一切都已經不成為理由,我希望你不要做了扶不上牆的死狗。」
將呆立在院子當中的孟飛龍扔下不管,福臨郡主帶了春風、秋月轉向右邊的樓梯去了。
白俊傑將杭州的事情告訴了『在天龍』白鵬舉,這位白會主一生氣,將一隻楠木桌子拍得粉碎。平靜下來後,白鵬舉對身邊的『無敵神龍『狄海青道:「把布在杭州周圍的人手都撤掉吧。」
『無敵神龍『點頭就要下去安排,白鵬舉叫住了他,吩咐道:「派幾個能幹的人,一定要把孟飛龍與軍中的關係搞明白,為什麼孟家一有事,劉威武就能派兵出來保護,這不合情理,也不是劉威武一個人就能說了算的。」狄海青點了頭下去了。
白鵬舉沒有想到,孟飛龍的家底會是這樣的深厚,他們不動神色就把一場劫難化解了,九龍會預想中的孟飛龍四處求救的情景沒有出現,準備下的打援好戲根本沒有機會上演。事情沒有做好,白鵬舉也很沮喪。白鵬舉愛惜地望了他一眼,輕聲吩咐道:「去按下一步準備吧,這一次一定要做到萬無一失。」白俊傑有力地點了點頭。
第二天上早,布政使馬大人就到了孟飛龍府上,孟飛龍一起陪著他看望了永寧公主與福臨郡主,兩個人又一起到了孟飛龍的書房。馬大人望了孟飛龍道:「飛龍猜一猜我這麼早過來為的是什麼事?」
孟飛龍想也不想,對馬大人笑道:「大人當然是擔心是公主與郡主的安全,特意過來看望的。」
馬大人搖頭道:「這事已經做過了,這個不算,你再來猜。」
孟飛龍神秘地笑道:「大人不會是對我這裡的那件國寶感了興趣吧?」
馬大人故意作了不開心的樣子說:「你家昨天出了那麼大的事情,就不興讓我過來瞧瞧?」
孟飛龍笑道:「這也是大人過來的目的之一,但是你剛才在去公主那裡的時候已經將這層意思講過了,這個也不能算。」
馬大人笑道:「你這個機靈鬼,什麼事情被你一猜就中。還不趕快拿出來讓我過目。」
孟飛龍叫了下人來,吩咐他去告訴了歐陽菲,讓她將《離騷經》帶過來。馬大人感歎地道:「早就聽聞有這件東西,不說是我,就是我認識的朝廷大員裡面,也沒有誰有過如此眼福,今天讓我搶了先了。」
歐陽菲在百里冰的親自保護下,捧了《離騷經》來到孟飛龍的書房。兩女對馬大人行過禮後,才從一個錦盒裡將《離騷經》拿了出來。馬大人上前一看,只見畫上是被封條封著的,馬大人望著孟飛龍,問道:「這是怎麼回事?怎麼給封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