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裡間,房間就要少得多,只見一身素衣打扮的慕容慧正在為一個人看病,見到大家過來,慕容慧起來深深一禮,也不多話,又專心地為那人瞧起病來。孟飛龍對眾人說:「來的病人要先在外面瞧病,只有遇到疑難雜症才能轉到這裡來的。」原來是這樣,大家都明白了,幾個商家便為孟飛龍這樣的安排感了興趣,通過這次孟家開業他們也學到了不少東西。
幾處店面都看過了,孟飛龍帶了大家到前院自己家裡去,有些人是很忙的,便來向孟飛龍告辭,孟飛龍又是一陣忙亂,將要離開的人送出很遠。永寧公主與福臨郡主看到再沒有什麼熱鬧可瞧,就留在回春堂跟了慕容慧做伴。
就在孟飛龍等人剛剛離開,黃子澄與齊泰找了過來。他們一路上遊山玩水,到了杭州就打聽著到西城的為民巷,又向人打聽孟飛龍的住處,眾人把手一指,笑道:「看到剛開張的那幾家店面沒有?這些都是他們家的。」
黃子澄與齊泰抬頭一看,正看到『回春堂』的招牌,兩人本來就是找孟飛龍為齊泰瞧病的,便走了進去。
上官柔聽到有人問『龍鳳會』的經營,便道:「我們姐妹地不瞞大家,這個問題我們還沒有想過。現在這些孩子們還小,本事沒有一點,脾氣卻都很大,我們要把他們教得成人,再來說到以後的事情。」
秦雪情補充道:「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孟家今天有四家店面開張,雖然幫會是我們姐妹開的,孟少俠並不干預,可是孟家有事需要我們出面賣力,我們也是要盡心盡責的。」
大家心裡暗笑,明明還是一家人,卻非要說了兩家的話。一直沒有開口的『無敵神龍』狄海青說話了:「九龍會立會已久,分舵遍佈中原江南,龍鳳會正在了九龍會之中,成了名符其實的『會中會』,不知道三位姑娘要怎麼來與『九龍會』相處了?」
上官柔笑道:「狄二會主多慮了。有道是大路朝天,各走一邊,我們做事是有江湖規矩可守的,如果有事要打擾到貴會,我們也會及時與白會主及各位聯繫。我想大家都是江湖同門,只是放著平常心在,事情總有解決的辦法。」上官柔話罷,將話鋒一轉,反問道:「二會主,你是怎麼看待這件事的?」
狄海青沒有想到話又說回到自己身上來了,乾咳了幾聲,道:「有道是先來是主,後到為賓,許多生意規矩也是我們九龍會做下的,我們不希望這個安定的局面被人打破。」狄海青這話就有了幾分霸道。
秦雪情笑道:「江湖上的生意規矩多了,未見得我們就會撞到一起,貴會雖然大,總有幾樣是做不到的吧?再說了,九龍會也才立會幾年而已,比起少林、武當等門派來只怕就要少了不知道多少年,按著貴會的規矩這生意就應該都是他們的才對。」
智勇禪師與靜能道長一直沒有說話,聽得秦雪情說到自己,兩人各做了手法,道了一聲法號。狄海青尷尬地沒了話說,白俊傑冷笑道:「三位莫耍口舌之厲,區區百十多人還沒看在九龍會眼裡,三位會主也不必太看高了自己,做事說話最好掂一掂自己的斤量,免得話說得過頭沒法收場。」
智勇禪師道了聲法號,說:「阿彌陀佛,少會主自己的話說過了。『龍鳳會』只是剛剛開張,並沒有什麼事情是冒犯了貴會的,少會主何來如此大的火氣?未免興師動眾了吧。」
白俊傑冷哼一聲,道:「真的事情出來就不是動動嘴皮子就能解決的,有的話還是說在前頭地好,免得讓人忘記了。」
百里冰冷笑道:「敗軍之將也敢言勇,想要嚇人也要長出嚇人的頭臉,有的人才是應該掂一掂自己的斤量了。」
白俊傑將桌子一拍,跳起身來,指了百里冰三人咬牙叫道:「我們走著瞧。」說罷將衣袖一甩,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無敵神龍』狄海青冷笑二聲,也是氣哼哼地離開了。
回春堂裡人山人海的,看病的,拿藥的來來往往,川流不息。外面堂上的吳先生帶了黃子澄與齊泰到了裡間,對正與永寧公主和福臨郡主說笑的慕容慧道:「東家,這人的病小人瞧不了。」
慕容慧將黃子澄與齊泰打量了幾眼,對吳先生道:「你去外面忙吧,讓我給他瞧瞧。」
吳先生點了頭出去了。慕容慧對黃子澄、齊泰兩人道:「二位公子請坐。」等到兩人在椅子上坐下,慕容慧直接問了齊泰道:「公子怎麼了?是那裡不舒服?」
齊泰與黃子澄沒想到掌櫃的會是一個十七八歲的漂亮姑娘,就是一旁坐著的兩個女子也都是天人一樣,一向大方的黃子澄也不自然起來。齊泰小聲道:「本來是要上京趕考的,天氣熱有點中暑。」
慕容慧點了點頭,讓齊泰將手平放到桌上,自己用了纖纖細手輕輕握住齊泰的手腕,為他號起脈來。號得一會兒,慕容慧輕輕一笑,對了齊泰說:「你這病到了別處怕是要麻煩了,還好你來得及時,再晚到得兩天,只怕我也不敢保你沒事了。」
黃子澄與齊泰本來沒有將慕容慧當了回事,想她也會與別人一樣,只是拿了幾副湯藥講上幾句安慰的話也就完了,沒想到她還真的能醫。齊泰聽到自己的病有治,那還管是什麼男人姑娘,忙來問道:「我的病真的沒事嗎?」黃子澄在一邊卻是將信將疑,只等著聽她講些什麼。
慕容慧笑道:「你這怪病就得用了怪法來治,不知道先生是不是真的相信小女子?」
齊泰忙著點頭道:「我相信,你說什麼我都照做。」
慕容慧道:「你是天熱中暑不假,但是你中暑後並沒有及時醫治,卻又中暑,這樣反覆多次,病就轉到身體裡去了,非常凶險,以後你要當心了,有病馬上就看,不要將小病托成了大病再治。」(作者註:從現在的醫學角度看,齊泰得的是中暑後的脫水症。)
這番話說得有道理,齊泰與黃子澄一起點頭。慕容慧又道:「我給你寫個方子,你按著方子去做就是了。記住,千萬不能再大意,錯過了這次機會,只怕就是神仙也對你無能為力了。」
慕容慧在紙上寫下幾行字,交到齊泰手上。齊泰與黃子澄湊上前去仔細一看,上面寫道:「饑是梨,渴是梨,日夜不離梨,離梨神難醫。」
兩人對視一眼,又將驚奇的目光望了慕容慧,齊泰驚道:「就這麼簡單?」
慕容慧笑道:「讓你們相信我你們都答應了,現在怎麼要後悔?」
齊泰本來已經沒了辦法,現在那還管得許多,便點頭道:「我一定按著姑娘的方子吃『藥』。」
慕容慧點頭道:「這就對了,先生只管放心去京城應考,我保你平安無事。」
齊泰感激地點了頭,問道:「多謝姑娘相救,這是五十兩銀子,就算是我的一點心意吧。」
慕容慧將桌上的銀子向回一推,道:「先生並沒有從店裡買到什麼藥,今天又是小店第一天營業,這銀子就免了。」
齊泰那裡能幹,兩人將一錠銀子推來推去,都試圖說服對方。一旁的福臨郡主看得好笑,便來開口道:「你們推來推去的要到什麼時候?不如聽我一句吧。」
慕容慧笑道:「就聽你的,你說吧。」
郡主道:「兩位先生都是趕考的舉子,想必是學有所成的,不如對了我的對子,對得上我姐姐就不要錢了,對不上你們要給,還要加倍才行。」
黃子澄早被三女的容貌氣質所傾倒,聽得這個小姑娘要來考他們對子,便想到:「難道真的天下的才女都到了這裡不成?」不等齊泰表態,自己就答應下來,說道:「就是這樣好了,姑娘給出聯吧。」
郡主的對子早是想好的,便來念道:「『妙手舉人出地府。』我這是上聯,請你們對出下聯來。」
黃子澄與齊泰一起皺上了眉,這對子語句很簡單,但是卻有兩層含義在裡面,既可以說是慕容慧醫術高明,妙手將一個重病的人從地府舉到了陽世;也可以理解為一個妙手善文的舉人剛從地府裡脫身,兩種解釋對了今天的事情都很貼切,下聯也就要對上這兩層意思才行。
還是黃子澄腦子轉得快,他看到三女就像是仙女一樣,想到這裡又是被喻為『人間天堂』的杭州,便有了下聯,對道:「拙眼探花逛天庭。」
眾女都是心中一驚,這人好快的反應。福臨郡主便道:「好大的口氣,就知道自己是要中探花的?如果今朝殿試兩位中不得三榜又該怎樣?」
黃子澄道:「事情是因一錠銀子而起,如果我們中不得三榜,就拿了十倍的銀子出來,可是若是我們中了三榜又該怎樣?」
郡主不來回答問題,卻反問道:「兩位先生高姓大名?」
黃子澄與齊泰對她說了。
郡主笑道:「這就是了。如果你們中了三榜,不用你們去找,自有人來給你們好處,你們到時候就會知道。」想是自己的話不能讓人信服,郡主便笑著指了慕容慧道:「我若失言,你們就來找她的麻煩好了。」
黃子澄笑道:「我們總不至於找了小姐的麻煩,自會去找孟飛龍這小子算帳。」
慕容慧呆了呆,驚問道:「你們識得孟公子?」
黃子澄道:「在臨安才認識兩天,不過我們都是他結義的大哥了,就是他讓我們過來的。」
慕容慧趕忙站起身來,對了兩人施了一禮,道:「小妹不知是兩位大哥到了,多有冒犯。」
黃子澄與齊泰都不明白是怎麼回事,永寧公主笑道:「慕容姑娘與孟公子是一家人,你們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了。」
慕容慧叫了丫頭道:「快到前院請了少爺過來,就說臨安的兩個哥哥到了。」丫頭答應一聲,飛快地跑去了。
現在的孟飛龍卻是無法脫身。『九龍會』的狄海青與白俊傑離開後,各地的朋友也都散了,只留下了少林的智勇禪師和慧靜、武當的靜能道長和甄豪傑、丐幫的申保國以及聖教的冷寒與問心劍閣的姜雪婷沒走,上官柔將眾人讓到大廳裡重新坐下,派人去請了孟飛龍過來,大家一起商議起剛才發生的事情。
智勇禪師見到孟飛龍過來,笑道:「飛龍可還記得老衲嗎?」
孟飛龍躬身一禮道:「晚靠記得七歲的時候見過您老人家,這幾年爺爺更是常念起您來,大師身體還好吧?」
「老衲道還沒事,只是孟施主死于飛禍,讓人惋惜。噩耗傳來,少林寺為孟家做了七天法師,智明師兄讓老衲向飛龍謝過孟家重塑佛身之功。」
武當靜能道長也道:「武當也不敢忘記孟家大德。」
孟飛龍忙道:「少林、武當乃我中華武興之地,武德之源,孟家也是盡了自己的本分而已,不敢讓兩位仙長掛念。」
智勇禪師歎道:「魔不盡,道不止,這江湖上那有一天是平靜的,就是今天喜慶之日,也要聽到幾聲不中耳的聲音呀。」
靜能道長對了上官柔三女道:「你們三個娃娃這個幫會開得怕不是時候,將來要多災多難了。」
孟飛龍道:「這個我們是明白的,如果沒有『九龍會』橫行霸道,『龍鳳會』也許現在也不會開張。」
丐幫的申保國聽得對了心意,把腿一拍笑道:「這話講得在理,百姓有難挺身而出方為真豪傑。」
慧敬僧道:「阿彌陀佛,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武當甄豪傑笑道:「申兄是笑我徒有虛名了?」
申保國並沒想到這一層,又見到申保國用得是玩笑的口氣,便來笑道:「至少我是沒見到申兄有什麼作為。」
申保國無奈地道:「眼看著這一夥武林敗類為所欲為,心中真的不是滋味,可是主持卻總在說『時辰不到』,把人急也要急死了。」
孟飛龍道:「沒有真憑實據誰也拿『九龍會』沒有辦法。我們現在正在查著揚州玉家禍事的元兇,已經有了些眉目,如果落實了是在『九龍會』身上,怕他有了天大本事也脫不得大明的律法。」
申保國驚喜地問道:「是不是先些日子失蹤的玉家小姐就在你們府上?」
眾人心道:「這申保國也太的魯莽了。」沒想到孟飛龍並不理會,笑道:「不瞞各位,玉家小姐雖然現在不在我的府上,但是也沒有被『九龍會』得手,救了她們的另有人在。」
智勇禪師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這樣就好。」
姜雪婷說道:「九龍會這幾年罪惡甚多,心閣也在留意他的幾件罪證,如果能夠查實,一定及早告訴大家。」
聖教冷寒道:「聖教與九龍會沒有什麼大的接觸,但是這次過來的時候教主曾道,飛龍與小姐有了什麼難處,聖教一定全力相助。教主已經把話傳給附近的各個分舵了。」
靜能道長也道:「龍鳳會一開,你們就是專到了鐵扇公主肚子裡的孫猴子,自然要被人家看作了心腹大患。接到飛龍的請柬,主持便與少林智能大師會了面,我與智勇大師過來就是要帶給飛龍一句話,少林、武當永遠與正義在一起的。」
當孟飛龍見到黃子澄與齊泰的時候,已經是天到傍晚了,兄弟三個自然是格外開心,大家一壺老酒幾樣小菜,說現在說將來,只說到東方發白。讓人掃幸的是齊泰只是吃著自己買來的一筐梨,酒菜是動也不動,讓黃子澄與孟飛龍又好氣又好笑,卻是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