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0日。第一師大部已經渡過黃河。第三師也北移到開封附近。新組建的第二軍部隊陸續北上接防第一軍北移留出的地區。
10日中午,我帶領總部機關從官渡附近渡河北上。警衛團、直屬偵查大隊以及軍情處本部隨同渡河。毛昶熙也被我們帶上隨我們總部同行。騎兵師僅在歸德留下一個營的兵力,其他部隊已經先期分別在柳園口和官渡北渡黃河。渡河行動竭盡全力保密。與清軍接壤地區嚴密封鎖。部隊也是選擇盡可能在河南中部地區渡河。渡河當日總部到達延津。彈藥物資源源不斷從鄭縣以北邙山運送過河抵達彰德府。
11日第二師和炮兵大隊一部開始在官渡和柳園口渡河。第二師部隊中還帶有一批穿著清軍制服的隊伍,這可是正宗的清軍,我們在汴梁戰役中俘虜的清軍,經過篩選教育組成的隊伍。其中包含了慶廉衛隊中若干官兵。9月20日,彰德湯陰一帶已經集結了第一師、第二師、騎兵師以及炮兵大隊的20輛兩棲車和40門迫擊炮、兩門山炮。第三師也開始在官渡渡河了。我們確實是想跟英法聯軍幹上一架的。反清略戰爭總是讓人熱血沸騰的。一年前,我們還不敢想像有這樣的力量。近來生產的槍支彈藥幾乎全部供應了渡河北上的部隊。
這不是頭腦發熱。如果控制了北京,比打下多少府縣的意義都要重大。能夠干預影響清廷的統治中樞,此時正是難得的良機。此時北方的清軍主力八旗軍、蒙古騎兵以及直隸、山東的綠營主力都在應付英法聯軍的入侵。這不是趁火打劫,這是反侵略。既然腐敗無能的清廷沒有這個能力,那麼我們來擔負保衛北京的責任當然是符合中華民族利益的。當然,需要選準時機。戰爭從來只能以勝利為目標的。讓申俊逸跟在身邊,隨時掌握派往京津一帶特工人員發回的情報。包括那些混在北京城內捐官後跑部待選的那些人員和外圍偵查人員的情報。清軍節節失利,清廷忽而要戰忽而要和的消息不斷傳來。這些天,和毛昶熙長談了幾次,他對清廷的表現也顯得絕望了。當然,也並沒有投向我們的意思。
「請問徐將軍,您是想趁此國難與洋人夾擊朝廷,攻略直隸、山西嗎?」
「當然不是。」
「那,難道您是想帶兵勤王?」毛昶熙疑惑道。
我笑道:「我倒是想,可是你們的朝廷不肯接納我們呀,先生往來奔波半年,徒勞無功啊。」
「值此危難之秋,如果徐將軍仍然有心投效朝廷,我想朝廷定會量才而用,只不過,封王裂土條件實在苛刻了點,如果將軍投效朝廷後破夷剿賊,立下功勳,將來也不失公侯榮華,或可當督撫大任。」
這個毛昶熙,我原以為這些天的談話後,他已經接受了我們的觀念了呢,沒想到還是這樣。改變一個人真是很難。
本來我軍攻克開封,慶廉全軍覆沒本人投降被俘是確定無疑的事實。我本來考慮要有意給清廷造成一些信息上的混亂——他們的信息傳遞方式原始落後,速度慢而且容易失真。巡撫衙門的奏章照常送往北京,本來是想偽造,強迫師爺動筆,反正巡撫的關防大印都在我們手中,彰德以南的驛站也在我們控制之下。沒想到慶廉本人居然有意無意地相當配合我們。本來督撫失省城逃跑都有可能治罪,何況這個慶廉沒有殉節而是降「賊」了?可是我們的優待禮遇可能讓慶廉產生了幻覺。也是清廷抓到敵對方的重要人物可是從來不會這樣客氣的,比如北上的太平軍將領林鳳翔、李開芳以及後來在大渡河邊被俘的石達開,可都是凌遲處死的。總之,這個慶廉在給清廷的奏章中的口徑大致成了:「亂黨猖獗,進圍省城,然彼等似尚存改惡從善之念,下官為圖挽救,不避斧鉞,親往招撫,冀為朝廷撫平中原禍亂,縱粉身碎骨不敢稍有規避,以報朝廷天恩。往朝廷體察臣心,對彼等從厚示以天恩,堅其歸附之意,則不僅豫省歸寧,以彼等之力剿賊,皖省捻匪亦有望不日蕩平。云云。」與鄰近省份清軍通信也是這般說辭。他的文書當然是經過軍清處和調查處雙重檢查之後才能發出的。至少我們控制區的驛道也是完全按照我們的意志運作的。
可笑的清廷,自從鴉片戰爭失敗,簽訂的歷次不平等賣國條約,詔書口辭都是「撫夷」,這個慶廉也學會了這一套夜郎自大打腫臉充胖子的說法?
仔細想來,這個慶廉其實是在救自己。失城降敵變成了親自不顧個人生死的英勇招撫,即使招撫失敗,反正我們答應釋放他的,回去最多是中了反覆無常的亂匪奸計。而且,如果清廷給出的條件與我們相差太遠,那麼清廷不肯開恩,似乎也有責任,慶廉本人的罪過比起「喪師失地,失身降賊」可是小了許多。萬一真的招撫成功了,那可是天上掉下的黃金餡餅啊。一個腐敗政府的高級官員考慮問題僅僅從個人利益出發一點也不奇怪。我們北上帶走毛昶熙,理論上仍然是慶廉的招撫代表。顯然,此時的慶廉完全是自欺欺人了。「招撫代表」此時的人身自由可是相當有限的。
看到我對他的說法只是微微一笑,毛昶熙道:「難道,你竟然是想趁此機會勾結洋人行大逆不道之事?」
我一笑:「當然不是。我們要做的正相反,就是要準備抵抗英法的侵略。」
「可是,你剛才說不是要北上親王?哦,是不是在此等朝廷的詔命,一旦朝廷招撫的上諭正式下發,你們就立刻勤王立功?」他眼睛一亮。
我苦笑:「你們的朝廷只怕現在顧不上這個了。現在,他們與英法的和談破裂,曾格林沁已經把對方的談判代表巴夏禮等39人扣留押送北京。現在雙方已經在八里莊、張家灣一帶擺開陣勢,大戰馬上就要打起來了。」
「如此,真可以滅滅這些洋人的威風,顯顯我朝的天威!」
我又是苦笑:「可是結果卻必定非你所料。預計曾格林沁和其它北京外圍的清軍部隊很快就會戰敗,不幾日,就會得到大清皇帝離開北京去熱河避暑山莊巡狩的消息。」
「這,徐將軍,這也太危言聳聽了吧?曾王有兩萬精銳鐵騎,舊歲還有過擊退洋夷的輝煌戰績,加上還有勝保將軍統帥的京營,瑞麟尚書帶的大軍……洋人犯京的不過區區萬人,怎能如此就速敗呢?」
「我們拭目以待,我只是告訴你,我所說的必然應驗,我們只是為了北京的百姓著想,不想讓他們在外國侵略者的鐵蹄下遭受蹂躪。」
「什麼?就算曾王真的戰敗,北京城內還有十幾萬八旗禁軍,京城城高池闊,大炮眾多,怎會落入洋人之手?」
「你以為那些八旗還能打仗嗎?領餉的和打仗的可不是一回事,再說,曾格林沁敗了,皇帝跑了,留在京中的朝廷大員們還會有繼續戰鬥的勇氣嗎?」
他不作聲了,但是臉上的表情依舊是不信服。
我笑道:「要不然,我們打個賭?」
「如何賭法?」
「我和你一樣當然都是不希望北京城落入洋人之手,但是,你現在只是希望而已,我要你採取行動。」
「願聞其詳。」
「如果,近幾日傳來曾格林沁等戰敗,咸豐皇帝巡狩熱河的確切消息,你就立刻北上勤王。這本來也是你這樣臣子的本分。」
「這個自然,可是現在情形,將軍豈不是說笑?讓下官殉節,這個,也不是是不可以。」
我知道歷史上,他的部隊也不曾北上勤王的。
「說來英法北犯也兩個月了,可是各地督撫勤王的部隊到北京外圍的不過區區數千而已,看來個個心懷鬼胎,他們在觀望,如果英法打破北京,或許很多是存了擁兵自重的心思。可惜這英法與我國慣常佔據京城後改朝換代的做法頗不相同,只怕那些督撫的如意算盤打不成的。」
「下官可不是這個意思,徐將軍,這個,這個,情形你是很清楚的。」
「我知道,你的部隊都在安徽,袁甲三扣著不讓他們回省。可是就算你的那些省辦團練在你手中,你認為他們會是英法聯軍的對手嗎?他們比曾格林沁的騎兵如何?」
「當然不如,曾王的騎兵是天下精銳。」
「但是,你和慶廉都接到了勤王的詔書,怎能抗命?」我笑道。
「徐將軍還是不要取笑下官了吧。」他苦著臉。
「你完全可以打著豫省團練奉詔勤王的旗子北上,只是由我們的部隊護送而已。這樣我們就不必沿途與大大小小的城池糾纏了。當然,如果一城一地的攻取也不是不可以,或者攻佔一部分,繞過一部分也行。只是那樣耽誤時間,我怕趕到北京時有可能太晚。而且沿途消耗,將士疲憊,到時候怕沒有把握消滅犯境的洋兵。」
「徐將軍,你是說——消滅進犯的洋人軍隊?」
「對,至少是那些侵入到北京外圍的敵人陸軍。」
他猶豫一下:「好,如果如你所言,皇上果然巡狩,下官願助將軍北上攘夷。」
「好,一言為定!」這個承諾當然對我們的行動增加了有利因素。實際上,此前我已經派出了一團一營輕裝帶著電台沿著太行山秘密北上了。他們已經走了好幾天了。目標是北京北郊的圓明園。我在地圖上親自標出了位置,指示一旦守園的2000清軍潰散逃走,立刻搶先進入此圓。在聯軍取得安定門進入年北京之前,這裡只是有零星的敵人入園搶劫偷盜。大舉搶劫是在聯軍控制了北京之後,10月13日佔領安定門,放火燒園是10月18日。但願這個歷史上的日期沒有改變。嗯,要改變,是在我們出現在北京郊外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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