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清泉:「大捷?消滅了不到200個敵人算哪門子大捷?」
桂永清:「不然,以往我軍與日軍交戰,無論勝負,我軍傷亡都會大於敵軍,此次邱副師長總共只統帶了50多個弟兄,卻消滅了近200鬼子,自己方面卻只有3傷3亡,戰果輝煌,怎麼不算大捷?」
蔣介石在武漢坐不住了,親自帶領第28軍和第200裝甲師的兩個營坐火車來增援一戰區。這28軍和200師老早就準備投入徐州戰場,後來聽了為持久抗戰不宜於徐州地區與敵決戰的建議,把他們留在了武漢。此時,在五戰區突圍的關鍵時刻,他還是把這兩支嫡系部隊拿了出來。
蔣介石坐鎮鄭州一戰區司令部。桂永清和邱清泉帶部隊沿隴海鐵路開赴戰場。
蘭封城內,71軍中將軍長宋希濂在向桂永清等介紹情況:「敵14師團連日向我陣地猛攻,我軍且戰且退。日前,北線我軍在敵人側後發起了攻擊,正面戰線穩定在蘭封東北約10公里處。」
桂永清看了看敵我態勢圖:「當面的敵人仍處於我軍三面包圍之中,東面的敵16師團還有一段距離。我軍三面合擊,未始不能創造殲滅敵人一個整建制師團的紀錄!」
「桂軍長不可輕敵,這股敵人火力強大,又有空軍助戰。單兵技戰術素質也相當高,而且十分悍勇,敢於刺刀見紅。戰鬥力不可小視呀。」
邱清泉輕蔑地一笑:「他土肥原再凶悍,也不過區區二、三萬人馬。他們的進攻戰術都還是第一次世界大戰時的打法。讓我先給他一個下馬威,待師主力裝甲部隊到達後,我來打先鋒,給他來個裝甲集群縱深突破,打亂他的陣腳,桂軍長的部隊再隨後掩殺,滅了這股倭賊,報南京之仇!」
「好,邱副師長所言正合我意。」
「好吧,兄弟也盼著兩位德國將軍打個大大的勝仗揚我軍威、國威!也替兄弟出一出這些天的悶氣!」
邱清泉不知道,200師的後續部隊不會來了,連他這兩個營也馬上要被調回後方了。
把200師投入徐州戰場本來就有爭議。當時,正準備以200師為基礎組建中國第一個機械化裝甲軍——第5軍。很多人在蔣介石耳邊嘀咕:「就這麼點裝甲部隊,早早打光了,將來怎麼辦?」這倒不是在戰略上對時間、戰場選擇的爭議,而是本質上的小農意識在作怪。這種意識從李鴻章的北洋艦隊「避戰保船」,到現在一些人買了新鞋子捨不得穿,買了新電器捨不得用,可以說其表現無處不在。後來擔任第5軍軍長的杜聿銘有次接到轉移命令時,曾大發脾氣:「國家花大價錢組建裝甲部隊,可是這裡不讓打,那裡不敢用,難道是讓躲在後方當擺設的?難道機械化部隊的特長就是優先撤退?!」
此時,當邱清泉嘲笑日本人的軍事思想陳舊過時的時候,不知是否意識到自己方面統帥部的思想更加落後,而且不僅僅在軍事方面。
28軍接替了71軍的防務。
一夜,戰場上只有零星的槍聲。
拂曉,邱清泉報告桂永清,要帶一個坦克營出城出擊。桂永清當即從軍直屬隊派出一個排伴隨邱清泉的坦克出城。
五月的清晨,路邊的青草掛著露珠。八輛坦克搭載的一個清一色德式裝備的步兵排出了蘭封城向東北方向開進。
突然,第一輛車停下來報告:「前方發現敵人!」邱清泉納悶:「這裡離火線還有4、5公里,哪來的鬼子?別弄錯了。」他命令自己這輛車開到左側一個小高崗上,從坦克中探出頭,用望遠鏡向前方觀察:約1千米遠處,有一夥鬼子從一個小沙丘的林子後轉出,刺刀閃閃,太陽旗在晨風中晃來晃去。突然。「叭!」一聲槍響,邱清泉的軍帽應聲而落。他急忙縮回坦克:「他媽的,1千米距離,步槍打得這麼準!差點要了老子的命。這些龜兒子們還真有兩下子,不過今天你們可要倒霉了!」他命令坦克開下高崗隱蔽,爬出坦克,招手把28軍的那個排長叫來,問:「你跑1千米最短要多少時間?」那排長不解其意。邱清泉又問:「四分鐘夠不夠?」
「報告長官,用不了,三分多就夠了。」
「那好,就四分鐘之內送這伙鬼子回日本老家!命令:坦克一字排開,步兵分八組跟在坦克後面衝鋒,負責清理坦克未幹掉的殘敵,消滅那些妄圖衝上來炸坦克的亡命之徒。明白了沒有?」
「明白!」
邱清泉做了一個德國軍官常見的空中向前揮手動作:「開始!」
8輛坦克一字排開,隆隆駛向敵軍,戴著鋼盔的步兵4、5人一組跟在坦克後面貓著腰,一槍不發,只顧向前奔跑。
鬼子的迫擊炮開火了,九二重機槍也吼叫起來。不等迫擊炮射擊第二發炮彈,一排坦克炮的炮彈就把他們以及重機槍的火力點掀上了半空。8輛坦克上的機槍一齊噴吐火舌,頃刻間鬼子陣地上的輕機槍也啞巴了。剛開始,步槍子彈把坦克打得叮噹亂響,兩分鐘後,就稀疏了下來。鬼子指揮官見勢不妙,命令少數步兵留下阻擊,帶領剩下的騎兵和殘餘步兵向東北方向急撤。
打阻擊的十幾個鬼子十分勇悍,拚命投擲手榴彈,在爆炸煙霧的掩護下,有幾個鬼子衝到坦克側面,其中一個傢伙抱著一箱點燃導火索的炸藥撲向一輛坦克。坦克後面一直只顧拚命奔跑的衝鋒鎗手終於有了開火的機會,槍彈颳風般地打去,那傢伙在距坦克7、8米的地方倒下了,步兵們急忙臥倒,炸藥爆炸的氣浪像狂風一樣從他們背上吹過,抬頭一看:有一個鬼子舉著手榴彈爬上了另一輛坦克,王排長二話不說,抬起衝鋒鎗就是一梭連發,那個鬼子像樹葉一樣從坦克上飄落下去。步兵們急忙起身猛跑,跟上行進的坦克。發起攻擊後3分40秒,坦克已經到達敵人最初出現的位置,撞開了橫放在路上的兩輛大車,在沙丘後的林子邊停下。陣地上橫七豎八地躺著鬼子的屍體,散落著炸壞的武器。邱清泉又從坦克裡探出頭,這次,頭上頂了一頂鋼盔:「王排長,你帶步兵弟兄們打掃戰場,救護傷員。坦克營,開足馬力,給我追!」
「是!」
王排長清點了一下人數,自己的兄弟陣亡三人,負傷三人,王排長大怒,命令搜索戰場,凡是還有口氣的鬼子一律一刀一槍!
現場清點到鬼子屍體138具,另外還有二十多匹騾馬被擊斃。繳獲完好的三八式步槍近百支。奇怪的是,被撞壞的兩輛大車裡有不少國軍的制服和一批「中正式」步槍。
王排長急忙用步話機向軍直屬隊報告情況。
邱清泉率領8輛坦克繞過小樹林,向東北方向開足馬力猛追。前面一片開闊的大平原,坦克上的機槍一路狂叫,殘餘的敵人步兵紛紛倒下。50多名騎兵,冒著阻攔的炮火,拚命向前狂奔,不斷有人馬倒斃。
追擊持續了約10分鐘,殘餘的敵人騎兵接近了28軍前沿陣地的後側。雖然28軍軍部已經接到報告,但是報告、請示、傳達,經過一番費時的程序折騰,此刻情況剛通報到前沿團一級指揮部。前沿陣地的士兵們忽見後邊來了一群飛奔的鬼子騎兵,還聽見隆隆的坦克聲,不由得一陣驚慌,一陣混亂。雖然有些下級軍官組織士兵進行了凌亂的阻攔射擊,但這伙鬼子像驚了槍的野狼一樣兇猛前衝,用騎槍打倒了一些攔阻的士兵,有十幾騎衝過了火線,其中一個騎兵少佐在越過戰壕時,還揮刀劈下了一個國軍重機槍手的腦袋。看清楚後面是自己的坦克,前沿從驚慌中恢復過來。一個連長衝過去推開機槍手的屍體,操起重機槍「噠噠噠……」,火舌舔到了少佐的馬腿,鬼子從倒地的馬上栽了下來,離前沿不到20米。連長抄起一支帶刺刀的七九步槍,從戰壕裡躍了出來,大步向那個爬起身來的少佐逼了過去。
那少佐手握戰刀,向身後望了一眼:越過火線的騎兵在中國軍隊的火力追擊下,仍不斷有人倒下。轉回頭瞪視著中國連長,心中充滿了惡毒的仇恨:本來正滿懷信心偷襲蘭封城,為大日本皇軍建立新功勳,哪料到忽然遭遇支那裝甲部隊,被像趕羊群一樣追殺得毫無還手之力。真懷疑自己是在做一場惡夢,這真的是支那軍隊嗎?在中國征戰了這麼久,今天的遭遇戰情形與早已熟悉的「支那軍」天差地遠,眼看自己的部隊「玉碎」殆盡,自己心愛的戰馬也被眼前的支那上尉打傷,少佐抑制不住內心的憤怒:好吧,支那人,讓你嘗嘗日本武士戰刀的厲害!
少佐握著刀,兩眼瞪著對方,等待對手步槍刺出後的一瞬間出現的破綻。連長逼近到離鬼子3米左右,把刺刀略略上抬,刀尖指向鬼子的下巴,然後——一扣扳機!「叭」一顆子彈從少佐的鼻樑打入,炸開。上尉立刻側身臥倒,向自己的陣地匍匐前進——他已從狂怒和衝動中恢復了理智。
對面的敵人好像睡醒了似的,大炮開始對我前沿猛烈轟擊,輕重機槍也一齊響了起來。
邱清泉後撤隱蔽。不一會兒,敵機也開始臨空轟炸。
傳令兵找到邱清泉:「報告邱長官,急電。」
邱清泉接過電報一看,原來是一戰區轉發軍政部的命令,令他立即帶部隊脫離戰場,撤回武漢。邱清泉氣得一甩手:「朝令夕改,什麼意思?」
中午,桂永清司令部。桂永清:「祝賀邱副師長打了大勝仗,關於此次大捷的材料我已經上報一戰區和委員長,估計這幾天的報紙也會宣傳。」
邱清泉:「大捷?消滅了不到200個敵人算哪門子大捷?」
桂永清:「不然,以往我軍與日軍交戰,無論勝負,我軍傷亡都會大於敵軍,此次邱副師長總共只統帶了50多個弟兄,卻消滅了近200鬼子,自己方面卻只有3傷3亡,戰果輝煌,怎麼不算大捷?」
邱清泉:「我軍以一個德式坦克營配屬一個德式全自動步兵裝備的步兵排,對付敵人沒有重武器的步兵和騎兵,這樣的戰果也沒什麼值得誇耀的,再說前沿陣地上我們還有一些傷亡……」
桂永清:「前沿陣地上的兵又不是你帶去的,邱老弟,此戰的意義在於它說明要是我軍裝備優於或者和敵軍相當時,也會把日軍打得屁滾尿流的,這對鼓舞士氣有好處。」
邱清泉:「好了,不說這個了。桂軍長,我在想:這些鬼子怎麼跑我們的戰線後面來的?他們來的目的何在?」
桂永清:「我接到報告,他們帶的有我軍的制服,大概是夜間趁著我軍和71軍換防的時候混過來的。估計是想偷襲重要目標吧?可是他們做夢也沒有想到會碰到你。呵呵。」
邱清泉:「怕沒那麼簡單,他們為什麼不向側翼逃跑,而是向東北直奔我軍防線,這不是送死嗎?」
桂永清:「大概是被你打懵了,慌不擇路。」
邱清泉:「桂軍長,兄弟就要撤走了,我看還是要加強防範,小心為妙,不要大意失荊州啊。」
桂永清:「好的,這蘭封城是88師的防區,我會提醒龍師長加強搜索警戒防備敵人偷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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