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宮行 正文 第兩百三十六章 再見宮醒棠
    沒想到,這次舒府之行竟然是出乎意料之外的順利。別說之翰曾經以為會出現的刺客什麼的,就連一個擋路的都不曾出現。

    然而我和宮醒棠卻在回程的路上出現了一點小插曲。有別於來時的沉默,宮醒棠居然主動打破了沉默。

    「若晗。聽荷要回宮。」宮醒棠一開口,竟然是將我嚇了一跳。本寂靜地車廂裡突然出現聲音,讓我有些驚惶。然而聽清楚是宮醒棠再說話後,我卻又有些坐立不安。並不是我不想和他說話,而是我不敢。

    「聽荷要回來?」壓下心裡的異樣,我盡力做到正常平淡的樣子。同時有些暗暗好奇,怎麼聽荷好端端地回宮做什麼?難道在宮外不好麼?

    「是呀。」宮醒棠的聲音有些無奈:「你說宮裡到底有什麼好呢?你不願意離開,她也是。若晗,你說這是為什麼?」

    面對宮醒棠的詰問,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宮醒棠這樣問,其實是在問我吧?我不是看不見他眼底痛楚的神色,也不是看不見他眼睛裡的悲傷,只是我不能為他疼,也不能心軟。最好的回答,只能是沉默。

    「若晗,這個給你。」沉默許久後,宮醒棠輕歎一聲,然後從懷裡摸出了一個東西遞過來。

    「什麼東西?」我問,卻沒有立刻伸手接過來。

    「海棠醫館和我在京城的房產地契。」宮醒棠手執著地伸在我前面,好像要是我不接,他就絕對不會將手收回去。

    我一驚,本能地搖頭就想要拒絕。我不知道宮醒棠這是什麼意思,但是無論如何我也不能接受。無功不受祿,況且我已經欠了宮醒棠那麼多。

    「你先別忙著拒絕。」宮醒棠的面上有一絲的嚴肅,「這是我留給琅煥和念瓏的。我要離京,而聽荷要回宮。琅煥和念瓏沒有人照顧。他們所能依仗的只有你。」

    「可是這個可以給到他們手上。何必給我呢?」我搖頭。有著一絲地不解。宮醒棠這樣說。我覺得更像是一個借口。依他地勢力。就算他不在必然也有辦法照顧玉琅煥和何念瓏。何必非要托給我呢?況且我也是在宮裡不是麼?若是想著偶爾出宮地話。交給聽荷不也一樣麼?

    宮醒棠面上浮現了一絲苦笑:「若晗。人心叵測。若是讓別人知道兩個孩子身上有著這樣地財富。你說會招來什麼?況且別人。我信不過。最主要地是。在兩個孩子地眼裡。你也是他們地依靠。」宮醒棠這樣說。倒是讓我心裡產生了一絲動搖。地確。直接交給兩個孩子是不大妥當。

    「可是不還有聽荷麼?況且你也不是不回來了呀。」我還是沒有接。而是靜靜地看著他地眼睛。希望從裡面找出來一絲答案。

    「若晗。現在地局勢太亂了。而且聽荷她。根本不願意出宮。至於我。雖說不出三年必然會回來。可是萬一這中間出了什麼事情。是遠水救不了近火。」宮醒棠地眼睛很清澈。語氣也是很誠懇。但是我就是覺得最主要地原因不是因為這個!

    我沒有話再反駁。只好將他手上地東西接過來。「但是我只是暫時幫你保管。你一回來。我就還給你。」想想還是覺得不對。於是又加上了這麼一句。

    「好。」宮醒棠收回手。點頭。然後我們都不再說話。又開始了沉默。只有我覺得手裡這包東西突然變得很沉重。很燙手。

    馬車停了,宮醒棠要下車了。我心裡突然有些難過,或許今日一別,再見會是很久以後了。

    宮醒棠直起身來,我剛準備開口對他說再見。可沒想到卻是突然被他擁進了懷裡。然後一片柔軟覆上了我的唇瓣,在我反應過來之前,重重地吮吸了一下——然後離開。

    我撫著自己的唇,楞在了哪裡。而宮醒棠轉身的那一霎那,背影竟是帶著決絕一般的味道。等他下車之後,我心突然「怦怦」地狂跳起來,幾乎就要竄出胸腔才肯罷休。我無力地倚靠在窗邊,撩起窗簾一角往外看去。

    然後宮醒棠已經不見了,我找不著他的蹤跡。心撕裂般地疼了起來,縱使我表面上做得再淡然。可心裡終究還是放不下的。宮醒棠這三個字。無論我怎麼刻意地忘卻,無論我怎麼刻意地忽略。無論我怎麼刻意地轉移注意力,可是它早已經牢牢地佔據了心底的一角。它平日裡好像是沒什麼大礙。可是到了最關鍵的時候,卻又突然像是一隻蜇人的蜂,狠狠地在你心底最軟的地方來上一針。

    宮醒棠在鬆開我的那一瞬間,低低地在我耳邊說了一句:「若是有一天累了想出宮了,或許這些東西會派上用場。另外,我會一直等。直到你大婚。」

    就是這麼淡淡一句,卻讓我在馬車裡泣不成聲。宮醒棠,宮醒棠,宮醒棠。這三個字如同泡了蜜地山楂,乍一嘗是甜的。可等你細細品味卻發現,它其實是最心酸地。它就像是一柄利刃,在你最沒有防備的時候狠狠地來上一刀,讓你痛徹心扉。

    我再一次地,欠了宮醒棠。我遇見的人,為何個個都是癡情執著?而我,為什麼總是搖擺不定?我寧願宮醒棠或者之翰他們其中任何一個能夠花心一點,能夠灑脫一點。也好過這樣被我傷著!究竟,我該如何彌補他們?

    馬車再一次停下,我慌忙胡亂地將臉上的淚擦去。我不能讓之翰再看見,那樣一來之翰也會不快樂的。下了馬車,果然看見之翰在前面等著我。我快步地跑上前去。

    「你哭了?」剛一到,之翰立刻就發現了我的不對勁。

    「沒有。」我竭力微笑,「剛才撩起窗簾往外看地時候灰塵迷了眼睛,這會還沒有揉出來。」

    「嗯。」之翰沒有反駁我蹩腳的理由,很溫柔地對著我的眼睛吹了幾下:「好了,這下出來了吧?可別再揉了。」

    「嗯。」我用鼻音哼哼,但是鼻子再一次不可遏止地發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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