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騰殿裡,之翰睡得很沉。我側躺在他旁邊看著他安靜的睡顏,想著剛才薌兒說的那些話。若是之翰愛的是薌兒的話……我伸出手指,無意識地在之翰臉上沿著他五官的線條亂畫。之翰的眉皺了皺,我嚇了一跳以為我驚醒了他。可是他並沒有醒來,只是將我突然往自己的懷裡一攬——
淚,就那麼毫無徵兆的落了下來。我替之翰心疼,也為他對我的感情感動。心裡柔軟地不像話,直覺的這個抱著我的人是能夠依靠一輩子的人。誰說帝王無情?只不過古來今往帝王深情沒有幾個人感受到罷了。誰說宮裡就沒有真性情?只是這份真藏得太深罷了。可宮裡的無奈,宮裡的虛偽陰謀卻顯得這份真更加地貴!
我何其有幸?能得到薌兒所不能得到的東西。若我再不珍惜,一定會遭到天譴的吧?
胡思亂想了半晌,我終於沉沉地睡去。而在我睡熟的時候,身邊的之翰卻是驀然睜開了眼睛!然而我卻沒有看見。原來他一直是在裝睡?
這一次和之翰出宮不同於那次半夜出宮,這一次顯然氣派了許多。我自然是不能和之翰同乘,但是很不巧的我竟然和宮醒棠一個馬車。面對宮醒棠,我很不自然,甚至不敢去看他的眼睛。而宮醒棠好像也在想著什麼事情很難得地沒有說話。馬車裡的氣氛詭秘極了,然而我卻沒有勇氣打破。只是在心裡祈禱快點到舒府才好。
行了半個時辰,終於到了舒府。然而我卻是嚇了一跳,舒府的繁華奢侈不比皇宮差,一瞬間差點讓我以為是從皇宮到了另一個皇宮。
舒天河等舒姓子弟早早就侯在了門口。顯得很是隆重。太后下了馬車也不顧舒天河等人的行禮,逕直就往裡走。看來很是心急看見舒慕流麼?而我這個時候,突然發現了今天還跟來了一個人——藍顯煜!他來做什麼?
感覺到我在注意他,藍顯煜笑著朝我點了點頭。我壓住了心裡的疑惑本分地跟在之翰身後做著宮女的樣子。宮醒棠這一次居然也是跟在之翰地身後,同時背著自己的藥箱。看來之翰決定要幫舒慕流治病麼?
看著躺在床上這個遲暮的老人,我心裡有些感慨。就是他讓舒家達到了今天這樣一個輝煌的地步;就是他和藍顯煜這兩個人讓皇權三分。而可笑的是他們只給皇帝留了最小的一份!也正是這個人,讓一貫威嚴地太后有了一點兒人情味!
「父親,今個哀家請了宮御醫來給您瞧病。」太后沒有絲毫威儀地坐在床邊的矮凳之上,拉著舒慕流枯枝一般的手輕聲地在他耳邊說著話,好像生怕驚擾了這個行將就木地老人。
舒慕流沒有絲毫的反應。就像是一段木頭。若不是他偶爾轉動幾下眼珠和唇角不時流誕,我覺得他根本就是一個死人!
看見這個狀況。藍顯煜顯然很滿意。他不停地捋著自己地鬍鬚。唇角更是微微翹起。而之翰地反應顯然更加沉著些。但是我還是能感覺到他心裡地快意。我四周掃視一圈。今天站在這裡地人有幾個是真心希望舒慕流能好?或者就連他地兒子舒天河也不見得希望自己地父親能好吧?舒天河極好權利。要是舒慕流好了他怎麼可能再將舒家地勢力攥在自己地手裡?
「宮醒棠。給舒大人診治診治吧。」之翰對著宮醒棠示意。然後圍在床邊地人閃出了一條路來。宮醒棠上前。開始為舒慕流診脈。
「怎麼樣?」太后焦急地等著宮醒棠診完脈。便立刻迫不及待地問出了口。
宮醒棠搖搖頭。臉上沒有什麼明顯地表情。
「治不好麼?」見宮醒棠搖頭。太后面上地顏色迅速白了下來。然後她近乎急切地抓住宮醒棠地袖子:「宮御醫。你再好好看看!只要能治好。你要什麼哀家都可以給你!」太后地聲音裡帶著哀求。單看現在地話。太后地確是個孝順地子女抽出來。輕歎了一聲。一瞬間。我們都明白了他地意思。
「只是什麼?」太后蒼白著臉。還是不肯接受這個答案。應該說是。不到最後一步。她不肯相信自己地父親沒有絲毫希望了吧?
「只是舒大人這樣。就算我盡全力也不過有幾絲希望讓他能再次開口說話罷了。至於想要恢復以前基本是不能。」宮醒棠這話說得恭謹,可話裡的意思卻讓太后眼中的希望瞬間化成了飛灰。
宮醒棠的這翻話。可以說是變相地宣判了舒家的死刑吧?以舒天河這些人,根本就不肯能撐起整個舒家。更別說讓舒家依舊這麼輝煌了!
舒天河聽見這話地時候。表現和太后完全相反。太后地悲痛,傷感絕望在他身上絲毫看不出來,反而我看見了貪婪,興奮和虛假地傷感!他在興奮,舒家偌大的產業終於要落在他地手上了吧?
「母后,朕一定讓宮醒棠給舒大人用最好的藥。」之翰這個時候適時地安慰起了太后,而宮醒棠卻開始對舒慕流進行治療。
我心裡卻是疑惑了起來,看宮醒棠這樣子並不像是造假,莫非他真地要給舒慕流治病?我看了看之翰,又覺得不大可能。之翰怎麼可能放過這個機會?只要舒慕流這邊一嚥氣,我相信整個舒家立刻就會散架,可反之舒慕流只要一天不嚥氣,那麼舒家表面上就不會散!那之翰讓宮醒棠這般又是為何?
而藍顯煜很明顯也有著和我一樣的疑惑,但是他很快就向明白了。我就看見他看著之翰微微地歎了一口氣,然後輕輕地搖了搖頭。眼神有些失望、感歎還有無奈。而我看見他這樣之後,滿頭的霧水更加濃郁。我完全不明白之翰的意思。
「哀家累了,先去歇會。」太后擦了擦眼角的淚,在老嬤嬤的攙扶之下走了出去。而舒天河竟然也跟了出去。看樣子,他們兄妹有什麼話要說吧?
而當太后一出去,之翰唇角的笑容立刻冷了下來。目光落在舒慕流的身上,森寒!那嚴重的恨意,能活活地將人凍死!若是現在舒慕流清醒著,不知道會是個什麼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