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這吃飯的時候哪,千萬不能有自各不喜歡的人在跟前。否則,就是山珍海味,也味同嚼蠟!」太后似笑非笑地說著,看著我,眼神似乎在說:不過是個宮女罷了,如何鬥得過我?
低頭不語,重重地跪了:「既是奴婢礙了太后的眼睛,那奴婢就在外面去站著。」
在之翰憤怒痛楚的眼神中,我緩緩地退了出去,走到之翰旁邊時,他伸出手來,想要抓住我。輕輕一側,我們的手,就那麼交錯了開去……
之翰,你,還不明白麼?若是今日太后不隧了心意,她是不會善罷甘休的。什麼叫做作繭自縛,我總算明白。一切,不過是自作自受。
「即是如此,那你順便將院子裡的雪掃掃吧。往日不出門,就沒想著掃。如今也要出去走走,還是掃了罷!免得摔了哀家這把老骨頭!」太后溫和地笑著,在我走到門口時,說了這麼一句。
我一僵,「是。」
握著笤帚,刷刷掃雪的時候,不期然,看見之翰向門外張望的臉。心中一暖,頹喪的心情開始春暖花開。
之翰,若不是的那個誓言,我絕對不會接受你,亦絕對不會,留在宮裡。做這麼多,我要的,是你只給我一個人的,亦只屬於我一個人的愛情!
仰頭,望天,輕笑。
幸福,是要靠自己爭取的!
鳳鳴宮外,柳綠著一身白色皮裘,如同仙子般飄逸靈秀。輕輕地向我招了招手,我回頭看一眼,見並未有人注意,便跑到門邊。
「姐姐,請幫我一個忙,好麼?」柳綠怯怯地笑著,眼底,有著一絲羞意。】恍然,我似乎再次看見了那個冬至夜宴上的怯怯女子。乾淨純透。
「什麼事情?」一邊做掃雪狀,一邊急切地問。我不想被別人看見,尤其是現在,太后正拿我出氣呢。
「讓皇上明天下午,去一趟我宮裡。」風吹過,柳綠有些冷似地攏攏皮裘。臉上的表情,是一種淡定地,得意的笑容。
狐疑地看了看柳綠,有些不明白,就為了這麼點一個小事。值得她跑這麼一趟麼?
「嗯,明天下午你在宮裡等著。」點點頭。見我這麼肯定,柳綠也是點點頭,緩慢往回去了。我亦接著掃我的雪。
剛掃了一條小道,之翰便出來了。嘴角的油漬都還未擦淨。舒禾跟在後面,笑得妖嬈嫵媚。
「若晗,你先回去罷。將我上午批的奏折好好整理一下。明日上朝要用。」再自然不過地吩咐了這麼一句後,之翰便和舒禾往她住處去了。之翰,為什麼你,只能用這種辦法來保護我?
看他們漸行漸遠的背影,心中有些無奈。之瀚,究竟你什麼時候才能坐做到用自己的實力保護我呢?究竟要什麼時候,我們都能自由自在地表達自己的情感?究竟要到什麼時候,才能得到我想要的?
「究竟還要看到什麼時候呢?」身後,突然傳來太后的聲音。
回頭,太后斜倚在門邊,嘴角含笑,戲謔而諷刺。
「太后。」低頭,做成一個溫順的姿態。無論自己,亦或是之翰,現在,都必須做一隻蟄伏的--蟬。
「有的時候,人要量力而為。要明白,什麼事情該做,什麼事情,不該做。」緩緩走到我的面前,用護甲輕佻起我的下巴。太后的眼神,比雪還要冷。
「太后教訓得是,若晗這就掃。」垂下眼簾,不與她對視,岔開話題。
太后抬起另一隻手,輕輕地劃拉我的臉。冰冷的護甲刮在臉上,那種感覺,讓每一個細胞都不寒而慄。「你覺得,你能讓他永遠信任你?寵著你?」
後退一步,將笤帚橫在我與太后之間,「太后,奴婢並不明白太后說的是什麼。皇上並未寵著若晗。而若晗,亦無任何非分之想。」
「是麼?」耐心似乎終於用完了,太后冷冷地笑了起來:「你當哀家是傻子麼?皇上對你怎麼樣,哀家會看不出來?」
「既是如此,那太后不若將若晗逐出宮去,不是更省心?」不鹹不淡地說道,手上開始輕輕地掃雪。
「你!」太后雙眼微瞇,狐狸一般地上下打量我。
「沙沙」的掃雪聲中,太后終究悻悻地走回屋裡。末了,投來一瞥,輕蔑而厭惡。
「哀家,回讓你明白。不能要的東西,要了,反而是痛苦。」
我只埋頭掃雪,不理會太后威脅的話語。如今,之翰手中的籌碼,雖不足已將舒家滅掉,可至少,也能讓他舒家,實力大損。這也讓她,不會輕易地像以往那般的觸怒於之翰。
太后,不會那麼傻。不會拿她舒家,來賭我這麼一個宮女。所以,只要她沒有足夠的證據,或著把柄,她是不會動我的。
只是,我和太后,誰能先扳倒誰?是我先幫之翰將太后扳倒,還是太后先如她所說的,讓我明白她的道理?
掃完雪,天色早就黑透。
我一邊不停地呵氣搓手,一邊慢騰騰地往荷香居走。
路過玉瀾宮,聽見緊閉的宮門裡,傳來幽幽琴聲。是一首長相思。哀怨如訴,輕愁如泣。
禁不住站在門外癡癡地聽了。毫無症召地,兩行淚滑落。
齊薌兒,大概此刻也是恨著,念著,思著之翰的罷?饒是她平日裡冷漠如同冰雕玉人,也逃不過情之一字的折磨罷。
長相思,摧心肝。摧心肝!
將來,待之翰,有了保護任何人的能力,有了可以自由選擇的權利。再彈奏這首《長相思》的,還會是你嗎?
突一陣煩亂的琴音過後,傳出來的卻是一陣歇斯底里的哭聲。直哭到肝腸寸斷,令人不忍耳聞。薌兒,你對之翰,竟是這麼地無法自拔了麼?
少傾,哭聲漸漸地止了。琴聲再次想起,依舊是那首《長相思》。她在門裡彈,我在門外聽。皆是淚流不止。一個哭得北風不忍聞,一個哭得默不作聲。
整整彈了四次後,才聽得一個哽咽的聲音道:「小姐。今夜,怕是不會來了。回屋裡去了罷。明日再來等罷。」
「多嘴!」憤恨的聲音中,似有重物將琴狠狠一砸,「咚」地響了好大一聲。
院子裡的聲音完全沒有了。跺跺完全僵掉的腳,手指輕觸面頰,一片冰涼。輕歎一聲,這才繼續往回走。
走了幾步,卻突然聽見背後有一聲歎息般的聲音響起。
「誰?」我猛然回頭喝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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