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入夜的天氣更加寒冷除了更夫街上根本看不到人影了但就在這人人已經入夢的寒夜裡街道上好像飄來了一層白霧那是二十匹駿馬在寒風裡呼出的白氣馬背上的騎士身體筆直的好像標槍馬隊踏過雪渣的聲和佩戴的武器不時撞擊馬鞍的聲音混成一片就像雪層龜裂的聲音飄蕩在空曠的街道上他們正簇擁著一輛豪華之極的馬車在慢慢的前進。
馬隊直直的駛入一家大宅大門早就四敞大開一溜的護院家丁站在門前恭迎他們。
馬車停在了院中間管家快步向前打開了車門紅光滿面的俞睿微笑著走了下來他心情好的很就算連日的會議和酒宴的疲累也沖不散他心頭的得意。
對於振威的掌櫃俞睿而言晁家堡大捷就好像一杯好酒哪怕喝下去這麼長時間那股舒適還不停的朝外散尤其是在長樂幫現在暗流洶湧的時候一場大勝無疑會讓屁股在交椅上做的更牢自己在上頭心中地位更重所在的整個山頭甚至也能水漲船高讓那些居心詭測虎視眈眈的傢伙閉嘴老實一段時間。
但管家卻有事俞睿一踩實地面他就把嘴巴湊在俞睿耳朵上說了一會最後說道:「……老爺他還在密室等著呢。我勸他他就是不走……」
「他?唔我明白了。」俞睿抬頭看了看天色說道:「你就說我睡了吧。讓他改天再來。」
管家答應一聲扭頭就是但俞睿又叫住了他:「等等。我想想。」
俞睿宅第裡的「密室」並不是指建在地下或藏在壁後的隱蔽逃生場所。它不過是宅子西邊的一個院子而已但你若不是俞睿的特許或者邀請地人能進到這裡的難度不亞於從地下挖個密室出來。這裡是專門為一些特別的客人準備地。他們往往是一些無法或者不想從大門正大光明進來的人。
一句話不想見光或不能見光。
暗組的虎領王天逸無疑是其中之一。
現在在這個「密室」中壁爐的照照火光下王天逸正指著自己臉上的傷疤對俞睿說著什麼他看起來有些氣憤:「……掌櫃您看我這條疤!有多明顯?!暗組規定臉上有明顯特徵的成員一般不派去執行蛇任務!而且現在我是虎領虎領以上成員包括虎領也不是不可以不去嗎?」
俞睿笑了笑。說道:「天逸不要這麼激動。今天的會議你也參加了你被派去化妝偵察鹽道這是領的親點。你不要老往歪處想易老不是說了嗎他這是他看你幹練可靠。而且任務難度很大這才專門派你去的他這是信地過你。而且你那大哥古日揚會配合你你們一暗一明應該會很高效的完成……」
王天逸眼珠都瞪出來了他脖子伸的很長看起來恨不得把臉貼到俞睿那邊去。他的調門猛然高了:「信的過我?!掌櫃你也不是不知道化妝偵察靠的根本不是戰場廝殺。靠地是裝得像!要是被識破了只能是死路一條!暗組有名的幾個蛇有一個是武功好的嗎?不是掮客就是商人出身都是打小就察言觀色的!我哪裡擅長這個?!這不是讓我去死嗎!」
看著眼前這個急了眼的暗組虎將俞睿心頭一陣笑:長樂幫懷疑壽州府中有人從長樂幫地盤內販賣私鹽。壽州和晁家堡的位置一樣不屬於什麼大門派的地盤但它處於大門派地夾縫中因此掮客生意做的很大府裡有三大江湖掮客一個是洪宜善後台是武當;一個是風槍門年年給華山上貢;還有一個是賈六義也是武當的附庸他們地實力都比晁門強多了這樣的情況下壽州魚龍混雜幫派情況微妙做生意的江湖人在那裡多得如過江之鱗而且崑崙最近在武當的扶持下剛剛在壽州附近的城市建立了總部雖然地盤勢力弱小但因為掌門是能在千軍之中取上將級地章高蟬江湖人並不敢小視這也使得壽州格局更加的複雜。
在這種情況下有告密者稱那裡成為私鹽的鹽道毫不奇怪但這也使取到準確的情報成為行動的關鍵一環:有沒有長樂幫流出的私鹽?誰在販賣?源頭是誰?若是真在壽州那參與者戰力如何?動打擊的戰力需要多少?需要用什麼形式動打擊?
這一切的情報都需要有人去搜集。
於是易月親點了王天逸他說這件事非同尋常得需要一個得力的人去做。
雖然告密者會協助王天逸但俞睿也知道蛇任務對王天逸這樣的幹將來說實在是有點危險他精於作戰指揮習慣了帶著滿身鮮血砍掉敵人的頭顱、搶走敵人的錢財而這次任務除了需要他一樣要把腦袋掖在褲腰帶上以外除了更加危險什麼好處也沒有況且他還真的沒做過幾次蛇任務。
而蛇任務中沒有可靠的同袍並肩廝殺沒有精良訓練出的遠射手後方支援也沒有「蛇」先前提供的精確偵察情報你只有自己可以依靠還得靠機智而不是武力和敵人周旋一旦被目標現必死無疑。
所以俞睿一聽到易月的計劃就知道有人肯定會急眼的。
「咄!你在說什麼!」雖然俞睿心裡暗笑臉上卻如罩上了一層寒霜他大聲呵斥起來:「長樂幫養你做什麼的?!什麼任務都得有人去做不是?都像你一樣畏畏足牢騷滿腹的!暗組還怎麼行動?啊!暗組的第一信條是什麼?不要問為什麼!讓你去你就去!……」
王天逸的氣焰被罵下去了他低下了頭囁嚅著說道:「掌櫃這我知道。我不是推托也沒牢騷。只是覺的自己不適合這個任務。我臉上有疤武器也特異……」
「這可是易老親定地。」俞睿斬釘截鐵打斷了王天逸的廢話他的意思很清楚:易老什麼人。你有氣找他?你敢嗎?再說了他定地計劃你給我叫喚什麼?
果然王天逸被一句話打的啞口無言房間一時什麼聲音也沒有。
過了好一會王天逸才抬起頭看起來有點猶豫他怯怯的問道:「掌櫃您看我替暗組出生入死三年了能不能洗白?」
俞睿眼珠唰的一聲盯上了這個青年將領的臉心道:「果然來了。」
心裡轉的快。但俞睿的聲音不疾不徐:「洗白?你沒升職最近心裡不舒坦是嗎?天逸我告訴你你還年輕以後的路長著呢不要因為一點不痛快就想這想那。安心替幫裡做事。你天生就是暗組的材料暗組還缺不了你。只有安心做事才能前程遠大我不是以你上級地身份給你說這些是以一個前輩過來人的身份勸告你……」
「可是……」
「你想想就算你現在能洗白你是什麼級別?最多在鏢局或者商會做個中層鏢頭或者管事。有什麼用?別忘了你還是江湖逃犯呢!仇家來尋仇的話。你有那麼多保鏢嗎?殺了你幫派會不惜一切代價殺盡你所有可能的仇家嗎?不可能的!你級別太低!你的聲望還保護不了你!
要知道洗白並不是長樂幫說洗就洗地其實是你自己洗白自己的!舉個例子。凌寒鉤和丁家有深仇大恨丁家厲害吧?要是他像你一樣級別的時候就洗白就在江湖上拋頭露面丁家會不會派殺手來?他防的住嗎?但是你看現在他一洗白就以濟南振威的副會長身份現身江湖。江湖裡沒有笨人人家一看就知道他是長樂幫的股肱之臣他已經是長樂幫巨大威力的一部分了!和長樂幫渾然一體了!動他就是動長樂幫!結果丁家不是什麼話也沒說嗎這事就擺平了。
但話說回來他怎麼做到地?還不是老凌自己賣命嗎?幫派才重視他保護他最後讓他成為幫派高層這還是自己洗白了自己。
你不怕死非得要洗白也成啊提出退出暗組啊說不定易老就批了但是這樣辦肯定會降職使用而且恐怕沒有那個上級會賞識你。」
「我錯了。」滿頭大汗的王天逸低頭稱錯馬上又強笑道:「多謝掌櫃指點。」
俞睿微微點頭就在這時王天逸把一個匣子恭恭敬敬的放到俞睿面前地桌子上笑道:「其實我一直感激掌櫃的照顧一點心意不成敬意。」
俞睿打開一看也是眼睛一亮旁邊的王天逸看得清楚趁勢哀求道:「掌櫃您看能不能給我換個任務?我確實有難處。」
俞睿沒有說話只是輕輕一笑蓋上匣蓋扭頭正色對王天逸說道:「你這事我會給易老說說但這禮物你拿走。我這人向來公事公辦。」
本來已經面露喜色的王天逸沒想到俞睿會說出最後一句好像被人掏心打了一拳有點暈了又湊上前懇求俞睿。
但俞睿卻堅決不收到後來都快要火了王天逸這才悻悻的夾著那匣子離開了。
俞睿並非不收下屬地禮相反對有的人他是來者不拒。
這種人就是他山頭上的人收自己的禮他覺的禮所應當:每個差事都得有人去幹收益要上歸幫裡幫裡再分報酬;但差事必然有好壞之分也許這個差事危險小但好處多而命令權在我這裡我讓誰去不行?讓你去幹好差事豈不是你要把好處分給我點這是我應得的!但這是對自己人對其他人則不然現在少幫主出江湖三年並沒有幹出什麼大事幫裡的議論很多而自己和林謙是除了四老之外替長樂幫掌管兵權的兩個後起之秀盯著的人自然很多就恨不得找到自己的過失把自己從振威掌櫃的寶座上拉下來然後換上他們派系地人。這樣的情況下自己能不謹慎嗎?所以對於不是自己派系的人一律公事公辦這樣才不會被抓到把柄。座位才安全。
而這個王天逸現在可不是可以敞開門收禮地人。不僅如此還有一個原因因為他還是打算幫王天逸去求求易月因為王天逸這個人的價值是有目共睹的。成了是對王天逸一份大恩典但不成的可能居大這種情況下收了他的禮不給他辦事。就如同在黑屋子裡和一頭不知道品性的猛獸在一起這不是自找沒趣嗎?
看著王天逸的背影俞睿哼哼一笑心道:「這傢伙有點意思」。
王天逸夾著匣子走出俞府的側門回頭盯著那閉上的大門看了片刻冷笑一聲。身後等候已久地馬車已經駛了過來。
坐上了馬車王天逸輕輕的把匣子交給管家管家問道:「老爺事情辦成了?」
王天逸沒有說話只是幽幽的看了他一眼管家馬上明白自己問多了馬上識趣一個點頭。坐了開去。
「老簡」王天逸斜臥在馬車的軟榻上突然又說道:「最近揚州新開了一家慕容拙摟你知道嗎?」
「知道。」
「你去那裡給我挑一件禮物。適合送給滿月小孩的比如長命鎖什麼的。」
「知道了老爺大概要多少銀子地?」
「買最貴的。」
管家一愣還想問什麼。但看了一眼王天逸之後只說了一個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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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牙城位於交通要道商旅輻輳。
城裡最大的客棧外邊又來了一隊商隊他們拉著幾十車貨物如一字長蛇一般穿過了城裡成堆的難民直直往客棧過來。
他們管事的是一個年輕人穿著樸素腳蹬一雙破舊的靴子腰裡斜挎著三把劍臉上有一條長長的傷疤。
這個人就是長樂幫王天逸此刻地身份是一個小管事兼押運鏢師名叫曾一淨他替一個一心想財的江湖小門派做跑腿他們幫派做鹽買賣在晁家被馬賊屠滅之後損失慘重聽說壽州有人賣鹽於是想去壽州碰碰運氣因為最近壽州所在的府州先大旱又洪水生了饑荒糧食價格陡升幾十倍於是他們也像其他互通有無地商人一樣帶來了一車隊那個地區緊缺的商品——糧食想用這個去壽州換鹽。
「哈哈又來一個賣糧食的!」王天逸一走進客棧大堂裡面就爆出了一陣大笑。
王天逸放眼看去只見這客棧大堂也是用來吃飯的裡面放了不少桌椅不過現在坐了一群商人模樣的旅客也聚團聊天。料想對方聽到了自己和店小二地對話王天逸走到那個笑自己的人面前作揖問道:「敢問這位兄台賣糧食的怎麼了?」
「哈哈這裡愁眉苦臉都是做糧食生意的!」那人苦笑道。
一打聽下王天逸眉頭皺了起來原來此去壽州的交通要道上盤踞了一群山賊大家都過去不得。
大家經常跑江湖這種山賊土匪見得多了絕大部分都是可以談判的交點過路錢就可以過去。因為山賊們的帳也算的清楚他們盤踞在商道上做的是狼吃羊的買賣清楚羊吃完了自己也得餓死不如收點開山錢就放行遇到一來一回的還可以收個雙份。一般商隊或者鏢隊也會付落得花錢買個平安當然長樂幫振威這種大鏢局是不付的因為他們的刀太硬沒人敢打他們的主意。
當然也有做的太絕的越貨還殺人這樣的土匪往往在化外或不毛之地在中原之地是很少見的兔子急了還咬人呢你斷了人家財路、逼急了人家自然會有官府或者江湖門派來收拾你。
而盤踞在伯牙城外這群山賊原來也是「守規矩」的好賊不知怎麼了最近一段時期專門和做糧食生意的商隊過不去索要的過路費漲了十倍不止。這樣的費用下就算運過去怎麼賺錢?又因為那邊饑荒很多商人都想去那邊賣糧。大家都不是什麼大生意也請不起鏢局就算請鏢局也很少做陸路押運糧草地生意因為押運糧食需要人手多而利薄。這樣一來大部分的糧食商人都被這山賊檔在了伯牙城。
「十倍?」王天逸臉色有點白他來的時候全部心思都放在到了壽州怎麼辦上面沒想到居然會有這樣地匪徒攔住去路他現在可不是帶著大批高手的虎領。他手底下除了腳夫只有三個低級武士還都是為了障人耳目臨時僱傭的。
「兄弟別琢磨了給了錢也未必讓你過!」又一個愁眉苦臉的商人走了過來:「聽說有人給了錢仍然不讓過去糧食和人都被帶到了山上。後來放了人但貨被鬆了。我現在想還是回去的好這趟虧大方了。」
「那你的糧食怎麼辦?」一個同行問道。
「地賣掉吧真不行施捨給流落過來的災民好了運回去虧得更多了!」
「媽的老子僱人幹了那群王八蛋!」一個人一口嚥不下氣的樣子。咬牙切齒地罵道。
「省省吧上次那什麼鏢局的鏢師不是被打的落花流水嗎?聽說山賊裡有不少高手呢……」
直到吃晚飯的時候看著面前的湯麵。王天逸卻食不下嚥心道自己這所向披靡的暗組虎領總不能因為幾個蟊賊就回總部吧?這樣回去算怎麼哪門事?就因為這幾個蹦出來地鄉巴佬山賊?回去怎麼辦?扮成布匹商?還是帶隊高手過來?不回去怎麼過去?總不能孤身前往壽州吧?別人推薦自己交易的信箋已經往壽州的掮客了而古日揚帶著鏢師也都準備上路了耽擱了行程要誤多大的事?!
心裡不由得直叫晦氣一恨之下。手裡的筷子卡啪一聲被折成了兩段。
就在這時對面坐過來一個人笑道:「怎麼了?這位兄台有什麼愁心事?」
王天逸抬頭一看面前坐了個錦衣華服的小哥看年紀十七八歲的模樣臉上還一副稚氣未脫地樣子腰裡掛著一把黑鞘的刀而他身後站著一個管家模樣的中年人長地精瘦精瘦留著一副山羊鬍子兩個人正笑容滿面的看著自己。
「不知兩位朋友有何事指教?」王天逸並不起身只是微微一拱手。
那管家模樣的人此刻說道:「指教不敢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家公子洪筱寒鄙人葉楊是隨公子出來的管事。」
一聽洪筱寒這個名字王天逸一怔眼睛朝那小哥掃了過去腦海裡浮現出了他出動前反覆研看的那幾十張畫像其中一張就是此人——洪宜善地兒子。
王天逸馬上站了起來:「原來是壽州洪先生的愛子果然一表人才幸會幸會。」
三人寒暄了一下王天逸問道:「不知二位貴人找我曾一淨有何吩咐?」
洪筱寒和管家互相看了一眼隨後洪筱寒問王天逸道:「我聽說曾兄押運著很多糧食請前往壽州販賣牟利?」
王天逸笑道:「這裡大部分的人都是想做這生意的沒奈何山賊擋路。我現在愁的很。」
洪筱寒聽到「山賊」二字笑了一下繼續說道:「是啊曾兄在這裡多盤桓一日恐怕損失就多一分……」
「沒錯!多呆一日行程就耽擱一日而僱人的銀兩卻要照我真的急壞了。」
「你看這樣如何?」洪筱寒笑了笑說道:「你的糧食就轉手給我好了省得天寒地凍的在外邊受罪?」
「哦?」王天逸沒想到這個人竟然要收購糧食笑道:「不知洪公子想出多少錢?」
洪筱寒報了個價格王天逸一聽之下就覺的臉下抽筋盯著那少年心道:沒想到你這麼點年紀就想趁火打劫?
原來洪筱寒報的價格極低就算王天逸是正經做糧食生意的也必然折本。
況且王天逸根本不是正經做糧食生意的他出動是為了偵察這種事情說實話不比提著劍廝殺安全多少。為了偽裝他身上什麼引人懷疑的東西都沒有連大把地銀子也沒有。而蛇任務往往需要大筆的活動經費因為你要收買情報你要打理關係這些都需要大把的銀子原來地計劃是他用賣糧食的銀兩做為活動經費但現在如果用那個價格轉手給洪筱寒他恐怕還得打道回府從頭再來。
「怎麼樣?」葉楊看他沒說話笑著問道。
王天逸沒有答話。他反而問道:「前方有山賊我要是賣給你們不知你們怎麼處置這些貨物呢?」
洪筱寒一愣轉而望向管事那葉楊趕緊說道:「洪家是江湖有名的掮客糧號遍佈這週遭地區。我們自有法子處置。曾兄弟怎麼樣?這總比你被山賊搶光來得好啊。」
王天逸沉思不語而其他商人有耳朵靈光的早就聽到了來意一群人圍攏了過來。
「洪少爺能不能給多一點?」
「洪少爺我三天前拒絕了你。現在我想通了我賣給你!」
…………
大堂裡熱鬧了起來王天逸從他們的談話中瞭解到原來這洪筱寒在這裡有一個月時間了。收購了不知被阻商戶的糧食了。
洪筱寒被一群人圍著嘴裡不停的說眼睛卻時不時的看向那臉上帶疤的曾一淨畢竟這個人手裡地貨比這些人加在一起的總和還要多。
就在這時一個洪亮的聲音在門口叫了起來:「我出兩倍於他的價格。都賣給我!」
眾人都愣然朝門口看去一群彪形大漢正陸陸續續的掀開棉門簾走進客棧喊話的正是其中一個他正帶著一臉壞笑看向眾人中間地洪筱寒。
看到有人搶自己買賣洪筱寒呆呆的愣了片刻才想起怎麼做:他扭過身子朝向那伙帶著兵器的大漢用盡可能讓自己看起來凶巴巴的樣子大聲呵斥道:「你們哪個門派的?!和我搶生意?不問問我姓什麼?」
「你姓洪。」又一個年輕人掀開門簾進來他一副英氣勃的樣子但現在一臉不在乎的朝洪筱寒一笑晃了晃脖子馬上又大聲對店小二叫道:「快打熱水來!爺爺要洗腳。」
說著自顧自地扯過一條板凳大喇喇的一屁股坐在上面竟然開始脫起靴子來。
洪筱寒聽到對方那輕飄飄的口吻又看到對方視自己如無物地神情洪筱寒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辦只好又求助般的看向管事。
那管事瞅了瞅對方腰裡沉甸甸的兵器嚥了口唾沫又仔細看清了這群人的穿著普通不想有錢有勢的主終於鼓起了勇氣大聲叫道:「你是什麼門派地?沒聽說過壽州洪宜善老爺嗎?告訴你這裡離壽州不遠客人我們當盡地主之誼……」
「別廢話了!知道你們是誰。」那脫靴子的年輕人不耐煩的打斷了葉楊的話把眼睛盯住了洪筱寒身邊的一群商人說道:「兩倍價錢。有多少我要多少!」
商人互相看了看又小心翼翼的偷瞧了洪筱寒主僕二人幾眼但卻沒人挪步大家都在互相審量。
「喂我說你們看來看去看個屁啊?倒底賣不賣啊?!」那年輕人把靴子光的一聲扔到地下又扯脫了棟子大堂裡馬上飄開一股腳丫子的臭味。
「我賣!」有人帶頭馬上群起呼應也不管那可怕的腳味一群人呼啦一下全跑到那光腳年輕人身邊去了。
「水呢!快點!爺爺的腳涼死了!」那年輕人被人圍著卻依然一臉毫不在乎的表情一點都不像個搶分奪秒賺錢的商人卻反而扭過頭又大聲招呼起店小二來了。
就在這時「嗆啷」一聲金屬擦擊的脆響在大堂中間響起。鬧鬧嚷嚷的人聲瞬間就平息下去了商人驚恐的看到洪筱寒抽出了腰裡的刀他的刀遙遙的指著搶他生意的年輕人圍攏在年輕人身邊的人群掂著腳尖無聲而迅捷的閃到了一邊就剩下洪筱寒和那年輕人兩人相對了。
「喲?脾氣不小嘛。」年輕人出一陣大笑面對洪筱寒的黑色長刀他坐在那裡根本沒有站起來的意思大喇喇的把一隻光腳踩在了條凳上還揮手制止了那些看來是他手下的武士上前的舉動伸出一根手指挑逗似的沖洪筱寒勾著:「來來來讓哥哥我看看你是不是掛把黑刀就和慕容老二一樣了。」
年輕氣盛的洪筱寒哪裡受過這種羞辱他一張玉面上脹得通紅挺刀就要前衝。
但他的管事葉楊猛地從他背後摟住了他的腰他驚恐的大叫道:「少爺不要啊!他們人多!千萬不要!」
葉楊的那副驚惶失措的模樣讓那年輕人噗哧一笑說道:「洪小哥你家傭人還真懂事。」
洪筱寒猛地一掙把不會武功的管事甩到了一邊立定了腳步滿臉怒氣的指著那年輕人大叫道:「你給我報上名來!」
「我?」那年輕人用拇指指著自己胸口笑道:「丁玉展!叫我丁三兒就行了!」
一聽這個名字好像那光腳年輕人身上爆了一場旋風從他身上轟的一聲掃遍了這客棧的每個角落客棧裡的每個人都是一滯。
整個客棧大堂站滿了人但這一刻鴉雀無聲整個客棧都靜了下來連落個頭絲都聽的清楚。每個人都怔怔的看著這個赤腳叉腿坐在條凳上的年輕人。
但丁玉展自己打破了這靜默他沖怔怔看著自己的那個店小二極其不雅的破口大罵:「看你個頭啊!媽的!爺爺的熱水!凍死我嗎?!」
打了個哆嗦店小二趕緊飛奔而走店裡也隨之響起了一陣竊竊私語聲:
「廬州富的公子?」
「樂善好施的廬州俠少?」
「武妹四大家族的公子?」
站在正中間的洪筱寒好容易才從木雕一般的姿勢中恢復了過來他標槍般挺拔的背彎了下去直直的看著丁玉展在呲牙咧嘴的燙腳。
丁玉展抬頭衝他一笑點了點頭。
洪筱寒看起來鼓了好大勇氣才朝丁玉展走了過去他提著刀臉紅的像塊紅布不是因為羞愧而彷彿虞誠的信徒看到了偶像的激動:「丁大哥!我……我…我是壽州洪筱寒……我聽說過你……我…我……」
在丁玉展面前年輕的洪筱寒激動的語無倫次他曾無數次聽到這個名字每一次講述的人都是帶著尊敬和欽佩的口吻來說這個名字的。
「不好意思搶了你的生意。」丁玉展口裡說不好意思但語調卻沒有半分不好意思的意思。
但洪筱寒根本聽不出來了倒是葉楊湊了上來作揖問道:「不知道丁少爺要糧食做什麼?」
「你們那邊不是饑荒嘛我自己募捐了一批糧食想運到受災最重的那個邑聽說已經出現餓殍了唉。另外沿途也購買糧食。能買多少是多少吧。」
一席話說來堂裡人人都是頭低了下來這些商人想的全是把糧食運到災區高價賣掉從沒想過去接濟一下災民現在看到有丁玉展這樣的人雖然他們心裡沒有半分捐獻的想法但在這樣的一個人面前頭卻身不由己的低了下去。
就算黑暗再強大再根深蒂固再不可一世但在哪怕是最微弱的光的面前卻仍然會自慚形穢。
這也許就是天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