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面具 正文 四、重壓(下)
    「我們需要單獨談談;」祝童摘下眼鏡,用一塊很仔細地擦著;「孫秘,出去請把們關好。十分鐘之內,別讓任何人進來。」

    沒有了眼鏡的遮掩,范西鄰覺得自己好像第一次正面與這個人接觸。溫文爾雅的「神醫李想」不見了,在他面前的是另一個人,那雙閃亮的眼睛裡有太多的東西,但就是沒有畏懼與尊重。

    范西鄰的秘沒有動,他只會尊重首長的意願,而不是一個年輕的醫院院長。

    「你去。告訴孫檢察長一聲。」范西鄰說道。

    孫秘點點頭,轉身離開房間,並輕輕的關門。

    「王文遠不能死,你必須救他。」

    「加入那個醫療小組是一回事,救回王文遠的命是另一回事。科學總是充滿不確定性,沒有人能命令科學。」祝童抖抖手裡的資料;「我沒有把握,所以,不會給有任何承諾。」

    「他如果死了,你的嫌疑最大。」

    「這個房間只屬於我;未經我的允許,沒有任何人能窺探到房間裡發生的事。」祝童擦好眼鏡,卻沒戴,而是很認真地放進一隻黑色的眼鏡盒內;「我想,我不在需要它了。」

    「挺好的。」范西鄰說。

    「什麼?」祝童故作不解地問。

    「我是說你很適合戴眼鏡。」范西鄰看著眼鏡盒說。

    「它是一件很好的道具。」祝童把它放下,走到架前按動機關,一扇門出現在范西鄰眼前;「為了裝修這個會所,我花費了一億七千萬。只這條通道就用去了一千五百萬。它通向九樓,那是一間很普通的病房,裡面住著一位年老的病人。他已經在那裡住了三個月。范市長,我是不是很浪費?」

    「有點。」范西鄰的臉色變了,他沒想到,祝童竟然把一條如此隱秘的逃生密道展示給他。他知道,祝童隨時可以通過這條密道九樓,然後化身那個年老的病人安然離開看去戒備森嚴的望海醫院。這裡,畢竟是「神醫李想」苦心經營的所在,從九樓到樓下,從樓下到外面,一定還有有一條精心設計的逃生的通道。

    「到海四年了,從二十四歲到二十八歲,我在這裡度過了人生中最幸福也是最刺激的四年。范市長,真捨不得離開它啊。」祝童按動機關,架關閉,通道消失了。

    「你可以留下。」范西鄰隨著祝童走到寬大的幕窗前;「海是寬容的,是冒險家的樂園。你聰明、機敏、敢於冒險,見識膽識都是一流的,完全可以在這裡生活得更好,甚至把它踩在腳下。」

    「我沒有那麼瘋狂。」祝童轉過身,背靠幕窗;「我來這裡四年了,這座城市從來就沒有接納過我。是的,在我看來,除了錢和對它有用的,它不會接納任何人。在海,我擁有一座如此美麗的醫院,擁有讓這裡大多數人羨慕的財富,卻沒有幾個朋。范市長,你不是我的朋,我們甚至連夥伴都算不。替范老治病,我只是想多一份保障而已。但現在,他的已經沒什麼用了。不……你用不著擔心。我不會做過河拆橋那樣的蠢事。」

    范西鄰的臉色更難看了,他後退兩步,生怕祝童會對他做些什麼。很明顯,對方已經知道他在背後做的那些事了,要不然,也不會在這個時候說出這些話。

    「百里宵先生曾經是田旭陽的高參,現在他們又混到一起了。我走之前要做兩件事,他們是其中的一件。」祝童唇邊浮起笑紋,盯著范西鄰道;「范市長完全不必害怕,我對你沒興趣。Dell算是我的半個朋,孩子很可愛。」

    「你要做什麼?」

    「把田旭陽叫來,他不是瘋過一次嗎?」祝童抽出龍星毫,在額頭點了點;「再次發瘋不會讓人不可接受。」

    「我想知道,除了他,你還要做什麼?」

    「還有就是范市長剛才要求的,加入醫療小組,盡一切力量搶救王文遠的生命。我並沒有那麼高尚,只是答應過葉兒救他。況且,我認為他是個很有前途的警官。聰明、機敏、敢於冒險,見識膽識都是一流的。他心裡有一份對正義的信仰與堅忍的信念,被他盯是可怕的。我相信,他通過這一次一定能看到一些很有趣的事,早晚會把我沒做的事做完。任何事都是有跡可循的,比如,為什麼田旭陽會兩次發瘋?現階段,他的目標是我,所有與我有關的東西都在他的關注範圍之內。他不大多數人都瞭解我,知道我不會做沒有意義的事。」

    范西鄰抿緊嘴唇,面無表情,腦子裡不知在想什麼。

    祝童笑著指著座鐘道:「瞧,十分鐘快到了,談話需要繼續嗎?」

    范西鄰走到門口,拉開一條縫對外面說:「無論你用什麼辦法,讓他們再等十分鐘。」

    「要抓捕我,是嗎?」祝童問。

    「是監控;」范西鄰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從現在開始,你的活動範圍僅限於這所醫院,未經允許不得離開。王警官被襲擊後,我們都接到了一些東西。要命的事,誰也不知道那些東西他發出了多少份?都給了誰?我很奇怪,以你的心機,沒有理由用那樣愚蠢的辦法對付他。如果提前告訴我一聲,或者只是一個暗示,有的是辦法讓他離你遠遠的。」

    對於這樣的鬼話祝童根本懶得想,王文遠來海要做什麼,范西鄰早就知道;也可以說,與王文遠有關的一切都是在范西鄰支持、起碼是默許的情況下進行的。只是,他們都低估了王文遠的能量與決心。

    但現在大家都在演戲,既然是演戲就需要彼此配合才能合作愉快,沒必要在這些已經發生的事情糾纏。

    「范市長今天網了嗎?」祝童走回大班台,打開一個網頁;「我現在已經不是草根的『神醫李想』了,他給我貼了另一個標籤:億萬富豪『神醫李想』。瞧,他不知通過什麼渠道得到了這些照片,望海中醫研究會所也實在太奢華。我現在,正在變成一個利慾熏心財迷心竅的小人。」

    范西鄰看完這些圖片,以及面的文字和後面的跟帖,長長地歎了口氣;「罪惡的不是財富。」

    「是啊,罪惡的不是財富。但在他們看來,佔有巨額財富就是罪惡。孫先生曾經說,富人應該意識到自己的罪惡,以慈善的名義減輕罪惡,而不是炫耀。我還以為自己會成為例外,可是現在……」祝童搖搖頭;「罪惡就是罪惡,沒有例外。」

    「你應該保持低調。」范西鄰略帶嘲諷地說;「最近,『神醫李想』的風頭太盛了。」

    「被逼無奈啊。」祝童擺擺手,用無辜的眼神看著范西鄰;「對於他們來說,我是罪惡的富豪。對於另一些人來說,我縱然已經罪惡纍纍,卻依然是草根。范市長,有件事我必須向您匯報:望海醫院在三天之前已經不屬於我了。是的,望海醫院、望海中醫研究會所,還有祝福山莊。三天前,它們已經被轉到華夏名下,『神醫李想』只是受聘於華夏來管理這些資產。在海,我處了一套房子之外,可說是一無所有。」

    祝童拋出一紙聘,陡然間,范西鄰一陣心驚肉跳。祝童的潛台詞是,光腳不怕穿鞋的。他如今赤條條來去五牽掛,什麼手段都可以使出來。

    祝童在海確實沒交往幾個朋。不是他不想結交,事實,在最近兩年,有很多人想認識他、成為他的朋,其中不乏一批很有背景的官員。

    可是,除了金石投資的那幾個股東,以及望海中醫研究會所的一些會員,祝童一直把自己包裹得很好。最近一段時間忽然開始炒作「神醫李想」,本就是一件與他一貫的習慣與原則不符的奇怪的事。

    莫非,這一切早在他預料或者計劃之中?

    「不錯,范市長是個明白人。」祝童微微點頭,算是回應他眼中的忌憚。

    「王文遠是一顆定時炸彈,早晚,有人要用他把我炸出海。我是個很驕傲的、自以為是的傢伙,既然是早晚的事,就不可能按照別人的安排束手就擒。我想,提前引爆這顆炸彈,更符合我的利益。范市長剛才問我為什麼要去招惹王文遠,這就是答案。希望范市長還滿意。」

    祝童打開黑色眼鏡盒,拿出眼鏡戴,然後起身走到衣櫥邊拿出一襲白大褂披到身。只著兩個簡單的動作,范西鄰眼裡的祝童又變回那個溫文爾雅的「神醫李想」了。

    「十分鐘到了,我該去加入急救小組了。」

    「我送你過去。」范西鄰苦笑著站起來。

    他不知道祝童接下來要做什麼,牌要一張一張出。祝童沒有翻出出手裡的底牌,范西鄰同樣有制約他的手段,祝門在海的資產雖然處理乾淨了,但還有東海投資,望海集團雖然在山東,那裡還是中國。

    救回王文遠?范西鄰不認為祝童會輕易那麼做,也許會讓他在半死不活中晃蕩一段時間。雖然剛才說了那麼多,范西鄰知道,祝童不會輕易離開海。逃亡的日子對他也許算不得什麼,對於一向生活在平靜環境中的蘇葉蘇警官來說,也許是不可接受的。

    「你希望找到那個在暗中替王文遠發出那些東西的人,檢察院不要進入望海醫院,是嗎?」走到門口,范西鄰輕聲說;「也許,我可以幫忙。」

    「條件?」祝童頓了頓,問。

    「我希望能田公子不必來住院。」

    「也許。」祝童不置可否地說,伸手拉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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