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童倒了杯熱水捧在手裡,今天是五月十五日,半翁主辦的江湖文化論壇將在文峰觀與巫山新城同時舉行,那裡,應該很熱鬧。
陳大媽進來,說:「我的好葉兒,大伯買了你喜歡吃的牛肉粉,快去吃,味道正好。」
「您知道我的名字?」葉兒轉過身問。
「乖女兒,我怎麼能忘了你的叫什麼呢?李醫生和你來了好多次了,讓我算算,這是你們第四次來了,每次來都帶好多東西,大媽身這件衣服還是你從海買的呢。我們啊什麼也不缺,只要能常看到我的乖女兒就好了。」
葉兒撇一眼祝童,乖乖的跟陳大媽出去吃飯了。
陳大媽的熱情慢慢感染著葉兒,一會兒,外面就傳來了說笑聲。
祝童想著葉兒的那一眼,還在,陳阿伯進來坐在他身邊:「蘇姑娘是不是病了?她不認識我。」
「她太累了,很多事都記不起來了,來鳳凰城,是希望她能放鬆下來,也許就能好起來。」
「看醫生沒?」陳阿伯關切的問。
「她的症狀屬於精神類疾病,西醫藥物對身體損害很大,所以我才帶她來鳳凰。」
「我都忘了,你就是高明的醫生啊。放心,你們都是好人,好人自有好報,一定會好起來的。」陳阿伯微微一歎,只能這樣寬慰祝童。
「謝謝老伯,葉兒一定會好起來的。」祝童強笑一下。
「那就多住幾天,慢慢來,先去吃飯。」陳阿伯站起身。
「老伯,我想求您和大媽件事。」祝童拉住陳阿伯手。
「李醫生有話就講,說什麼求不求的。我和你大媽把葉兒當成親閨女,只要對她好,做什麼都願意。話又說回來,我們沒什麼本事……」
「您千萬別這麼說,葉兒如今最需要的就是親情。她的父母都不在了,我知道,她把這裡當成自己的家。」
「你就說要我們做什麼。」陳阿伯看看外面,葉兒已經快吃完了,隨時可能進來。
「她忘了很多事,包括我、和我們之間的關係。」祝童艱難的說。
「我知道該怎麼做了。」陳阿伯理解的拍拍祝童的肩膀。真夠可憐的,一對那麼般配的年輕人,誰曾想遇到這樣的事。
祝童感激的握住陳阿伯的手,說:「我希望,這幾天晚讓大媽來陪著葉兒,她有時候會突然頭疼……有時候會突然說些胡話,做些不理智的事。您放心,葉兒沒有暴力傾向,我只怕她亂跑。外面……她如果跑丟了……我就守在隔壁,麻煩您告訴大媽,葉兒頭疼的時候馬叫我。她……認為我是個壞人,這幾天都沒好好睡過覺。為了她能安心休息,晚我不好呆在她身邊。」
「這不算什麼,你大媽最疼葉兒了。我讓她好好開導開導葉兒,替你多說幾句好話。我們都盼著看到你們早日成婚呢。」陳阿伯愉快的答應了,這讓祝童心裡的重石放下大半。
有陳大媽替自己說話,至少葉兒能聽的進去。
祝童和陳阿伯到堂屋裡吃飯,葉兒已經吃完了,正聽陳大媽說自己過來來鳳凰的事。看到祝童馬低下頭,還是一副不理不睬的樣子。
陳阿伯使個眼色,陳大媽就站起來,帶著葉兒進屋了,
牛肉粉還是那麼美味,可祝童吃在嘴裡毫無味道。
祝童吃完牛肉粉,陳大媽走出來說,葉兒太累了,說了沒幾句話就睡著了。
祝童走進房間,果然看到葉兒安靜的躺在雕花大床,雙手緊握在一起蜷縮成一團。即使在睡夢中,她還是很緊張。
祝童也累了,過去的幾天裡他也沒有合眼。
「孩子,你也睡會兒,看你眼睛紅的。」陳大媽關切的說;「我在這裡守著她,沒事的。五一假期剛過,客棧裡沒幾個客人。」
「我不睡,大媽去忙。一會兒還有個朋要來,您安排他住在樓。」祝童把陳大媽送出門外,帶門,脫去鞋襪,鬆開衣扣,面對雕花大床坐在地板。
不久之前,就在這張雕花床,他曾經與葉兒深情相擁。那時,他可以肆意愛撫葉兒美麗的曲線,與這具美麗的共赴仙境。當時的風情至今還歷歷在目,可是現在……
祝童甩甩頭,靜下心沉入蓬麻境界,內息運轉三周,疲憊的身體在蓬麻境界中得以休養生息,更加疲憊的精神逐漸鬆弛,外面的世界距離他越來越遠了。
祝童開始尋找葉兒的節奏,首先是呼吸。葉兒的蓬麻功已有相當的境界,他希望引導葉兒進入蓬麻境界。
這個過程是如此的艱難,使兩人的呼吸同步容易,引導葉兒隨著自己的節奏呼吸太難了。祝童努力了多次都失敗,最好的一次也不過讓葉兒的睡眠更深沉,鬆開了握緊的雙手。
祝童沒有氣餒,一點點的引導著,這樣的治療方屬於傳說,不只在他是第一次,在整個祝門歷史不多見。
葉兒睡了整整一天,下午五點起來,看都不看祝童一眼。
葉兒與陳大媽之間很快就親密起來,兩人大部分時間都躲在房間裡。陳大媽沒有刻意替祝童說話,只是平靜但嘮叨的敘述葉兒過去來鳳凰的時都做過什麼、喜歡吃什麼、喜歡到哪裡玩等等等等。她拿出了葉兒穿過的那套苗裝,只是,那是一套冬裝,不適合現在穿。
這一夜,陳大媽在陪著她,葉兒睡的很陳實,沒有頭疼也沒有驚醒。祝童住在隔壁的房間,半夢半醒之間,也算睡了會兒。
第二天午葉兒的精神好了很多,祝童陪著她沿著沱江走了一趟。也許是心境不同,也許是對身邊的「殺人犯」顧慮之心太重,曾經令葉兒迷醉的風景沒喚起多少的記憶。只在經過跳巖時,才有了一時的恍惚。
中午回客棧用過飯葉兒又要休息,祝童等她睡著了舔著臉走進房間,請陳大媽出去,自己再次取掉鞋襪,在床前坐下,運轉蓬麻功。
不知過了多久,神思輕跳,蝶神微動,腦海中闖進一個黑點。祝童凝神過去,那是……朵花,看位置,在天王廟附近。她怎麼來了?
朵花一定是來找蝶姨,蝶姨離開海後不會去別的地方,也沒地方可去,她只能回到湘西鳳凰,回到蝴蝶洞去,這裡是她的家。
朵花身邊還有個模糊的黑點,那,不是黃海就是王向幀。蝶姨下的蝶蠱只有她明白,祝童能感覺到,但不是很清晰。
耳邊傳來急促的呼吸聲,祝童緩緩睜開眼,正看到葉兒清澈的眼睛。
「你醒了?」祝童微笑著說;「你還記得鳳凰仙子朵花嗎?她是你的好朋,她也來了。我們去看找她好嗎?」
葉兒默默的點點頭,眼睛的迷茫與戒備表明,她的心裡還有抗拒。她並沒有想起朵花是誰,只是想多接觸一些過去的朋。
祝童回頭看一眼窗外,已是黃昏了。
「餓了,我們先吃飯。」
「我不餓。你出去,我要換衣服。」這是幾天來葉兒對祝童說的第一句話。
「好,好,我在外面等你。」祝童拿起鞋襪,走向房門。
「你……對我做什麼?」葉兒忽然問。
「什麼?」祝童停下來,故作不解的說:「你放心,我和你沒有任何身體的接觸。」
「不是那個意思。」葉兒的臉紅心跳,偏偏還想搞清楚;「我做夢了,你……在裡面。」
「我是在給你治病啊。」祝童的心情好了很多,一天的努力沒有白費,至少葉兒對他的態度有所轉變。
陳大媽坐在堂屋門前,看到祝童出來連忙走進房間。
陳阿伯在廚房忙活著,探出頭說:「晚有血粑鴨,叫你的朋起來,喝幾杯酒解解乏。他住進來只出來吃過一次飯。」
曲奇也累壞了,不過祝童能肯定他一定沒睡覺,而是在房間裡凝練逍遙游休養生息。曲奇並非沒有出門,昨天晚就出去過,只是陳大伯沒有察覺。
「大伯,還有房間嗎?」祝童穿戴好鞋襪,走到廚房門前問道。
「有啊,客棧裡只有兩個南方客人,房間都空著呢。」陳大伯忙的渾身冒汗,五月的鳳凰城已經是悶熱的夏天了;「幾個朋?不如叫他們一起來吃飯,你大媽為了做血粑鴨買了兩隻鴨子,八個人也吃不完。」
葉兒梳洗完畢出來了,黑色的牛仔褲與黑色體恤被一套寬鬆的休閒服換下,她還是不肯穿裙子。
祝童忙對陳阿伯說:「他們一定會喜歡,葉兒出來了,我們先去看朋。」
沒有了熙熙攘攘的遊人,虹橋的黃昏不復喧囂,商店裡依舊播放著鳳凰仙子的歌聲。
祝童指著街邊店舖外懸掛的海報朵花的笑顏,說:「能想起來嗎?她就是朵花。」
葉兒目不轉睛的看了一會兒,緩緩搖頭,表示沒有記憶。
祝童也不著急,他甚至怕葉兒想得累了頭疼,笑笑說:「走,我帶你去看真人。」
葉兒乖巧的低下頭,跟在祝童身後三步處。她堅決不肯和這個「殺人犯」並肩,也不肯讓他牽住自己的手。
鳳凰城還是那個水墨山城,天王廟經過鷹佛的洗禮,已不是去日的天王廟。
步入山門,迎面是整修一新的大殿,旗桿山高懸鷹佛旗。
索翁達活佛的大弟子洛迦哥仁正站在殿門處替兩位香客摩頂賜福,抬眼看到祝童,不由得停下來。
「大師安好,恭喜發財。」祝童遠遠的合十一禮,此時此刻,他不想橫生枝節。
天王廟還是鷹佛的道場,祝門沒有收回的意思,一品金佛或二品道宗更沒有插手的必要。
洛迦哥仁想必也不想招惹祝童,低眉順眼地弘揚幾句佛,打發走香客後迎來,用略顯生硬的語調說:「師兄好。」
「朵花在那裡,你先去。」祝童指著偏殿方向說。
葉兒微微點頭,走向祝童手指的方向。
「你應該叫我師祖,鷹佛曾是我的弟子。」祝童左右看一眼,沒有熟悉的僧人,鷹佛標誌無處不在。心裡不禁有氣:這座天王廟已然變成一座密宗道場了。
洛迦哥仁眉心一挑就要發作,看到祝童眼睛深處的冰冷,不由收斂起野性,低頭道聲佛。
祝童是鷹佛看得起的人,他的使命是堅守這處道場,保正鷹佛與鷹佛收攏的俗家弟子們之間溝通舒暢。
幾天前在文峰觀,仁傑薩尊活佛與貢嘎木尊者聯手都沒在祝童面前佔到便宜,以他的修為更不濟事,惹出是非來是為不智。
「鷹佛說過,三年內不再踏足中原。天王廟本是祝門道場,我如果現在收回,你擋不住的。你在此只是借用,最好不要大動土木。」祝童說著,看到站在偏殿門前的葉兒臉不屑的表情,只能作罷。
洛迦哥仁恨恨的跺跺腳,卻毫無辦。
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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