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爾遜夫人來,她帶來了兩份打印好的文件。
井池雪美乖巧的攔住她,等祝童忙完了才放威爾遜夫人走進客廳;自己依然留在櫻花樹下。
「文件準備好了,我不能不說遺憾。如果沒有這份尷尬的東西,你們之間的愛情將更完美。伏爾泰先生曾說:即便沒有上帝的存在人們也要造一個出來,上帝代表著尊嚴與敬畏。我想,它的出現也有類似的作用。」威爾遜夫人將文件遞到祝童手上,繼續道:「有了它,雪美小姐才能對付來自家族內部的質疑。您真的不需要一位律師嗎?」
「不用了,我尊重您的工作。」祝童翻開文件飛快的瀏覽一遍。
這是一份婚姻協議,分用中、日、英三種文字構成,意思都差不多。
祝童畢竟是外人,並且是個來自中國的外人。可以預料到,井池雪美選擇這麼一位夫婿,井池家族內部一定會有不小的阻力。
威爾遜夫人建議,為了讓大家更安心,知道李想先生與井池雪美小姐的結合只是出於純潔美好的愛情,而沒有貪圖井池家族財產的意思,有這麼一份協議是必須的。
出發點向來都是美好的,因為大家必須給自己一個美好的理由。但當美好落到現實中,味道一定會變得有些怪異。
這份婚姻協議也是如此,裡面規定,為了愛情,李想必須放棄對家族財產的繼承權。如果井池雪美小姐不幸先他去世,井池家族的財產將由他們的後代繼承。而他,連帶人監護人的資格都沒有。這項權利屬於井池財團董事會。
文件還規定,沒有充足的理由,李想不能提出離婚。他有義務保證井池雪美小姐的幸福。
權利部分,從婚禮舉辦的那天起,由井池財團出資為李想設立的一個基金會,保證他能享受與身份相符的優裕生活。他可以幫助井池雪美小姐參與財團的一般事務,可以在財團董事會擁有一個董事席位。只要這樁婚姻還在延續,他還可以得到井池財團的一部分期權,並且取得一筆豐厚的年薪及紅利。
比較特別的是,李想不得要求自己與井池雪美的孩子擁有一個中國姓名,他們必須姓井池。
大致意思就是這樣,威爾遜夫人是見證人,她的名字已經簽在文件上了。
祝童很快看完文件,拿出筆簽上自己的名字。
井池雪美和野村花海走進來,他們也分別簽下自己的名字。在預先商議好的基礎上,井池雪美與李想的訂婚協議完成了。
威爾遜夫人長長的舒了口氣,吩咐楓盧的侍女打開一瓶香檳:「在如此美好的時刻,為了祝福我的寶貝得到世界上最美麗的愛情。乾杯!」
祝童與井池雪美相擁著,將兩隻細長的玻璃杯輕輕相觸,似乎怕玻璃杯細薄的杯體,經不住哪怕多一點力量的撞擊。
野村花海笑瞇瞇的眼神裡有些特別的東西,祝童與他對視片刻,嘴角浮起一絲笑紋。
「威爾遜夫人,我的朋友已經來了,於藍小姐和謝晶小姐就在隔壁,請允許我把她們介紹給你。」祝童喝完香檳,說。
「我很樂意。」威爾遜夫人臉上的肌肉顫抖了一下,下面該她做出回報了。
時間到了下午五點整,祝童終於見到了聞名已久的漢密爾頓勳爵,這是回報的一部分。
之前一個小時,經過艱難的談判,威爾遜夫人答應把持有的合聯船舶百分之八的股份以兩千八百萬美金的價格轉讓。
東海投資得到了百分之五,謝家的兩岸共榮基金得到了百分之三。
威爾遜夫人想要更高的價錢,比如說四千萬美金。可她那樣的人是講究身份的,說出口的話不能不算一種有效承諾。就在三天前,威爾遜夫人已經給這些股份定過一個價格,三千萬美金。這也就成為一個最高限額,最終成交價只能在三千萬美金之下。
威爾遜夫人表現出相當程度的遺憾,這些股份一旦轉移給東海投資和兩岸共榮基金,祝童手裡就多了一張籌碼。福華造船啟航的汽笛聲正在拉響,一旦最終協議簽訂,這些股份至少能賣五千萬甚至一億美金。
所以,漢密爾頓勳爵才會一見面就關心她的健康問題,威爾遜夫人的臉色看起來稍微有點灰暗。
漢密爾頓勳爵是個快樂的小老頭,有一雙飽含熱情的蔚藍色眼睛;他的語調溫和平穩,衣著考究而精緻,個子不高,充足的陽光和戶外運動,讓他有一副精幹結實的好身材。他更像位賽車手,而不是如威爾遜夫人所介紹的,一位有成就的航海家、藝術家和很有影響的金融投資大鱷。
「親愛的李,我不得不對你提出一個忠告:麵包比木棒更有效。關於韓國人的事,很遺憾,我認為你不該下重手。一朵艷麗的花朵的生命因此凋謝了。她有一副魔鬼身材,嬌嫩的肌膚比綢緞還要光潔,是最上乘的畫布。」
「如果否認這些的指責,勳爵是不是會覺得我很虛偽?」祝童還握著漢密爾頓勳爵溫柔的手,唇槍舌劍已然展開。
是啊,此時此刻,漢密爾頓勳爵眼裡閃出一絲銳利而警覺的微光,偏偏卻有一雙能比擬與少女的、光潔、柔軟、白皙的手。這樣的人,祝童還是第一次遇到。很乾淨,很修長的手。手指很長,每一個骨節都很勻稱,突起得很好看,使人一看到就會自然而然地聯想起一切優雅的詞彙和動作。
他的說話時會皺起眉頭,能很耐心的傾聽對方的發出的每一個音符;這雙眼睛不會放過任何細節。
世界上有數億人被艷照展示出的活色生香所吸引,也有數億人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可真正知道內情的卻沒幾個,漢密爾頓勳爵曾經把韓海船舶的資料轉交給他,無疑,他是個明白人。
祝童善於在第一時間對遇到的對手或朋友做出的初步判斷,但面前漢密爾頓勳爵似乎有多張面孔,以至於必須用去更多的時間去印證自己的感覺。他似乎要表現出些許的不滿,方式卻很委婉。
「當然不會,我一向尊重別人的**。」漢密爾頓勳爵眨眨眼睛,很快收起異樣,俏皮的笑道;「春天是輕鬆的季節,可是京都糟糕的天氣預示,未來的兩天將會很難熬。美麗的小姐,我和親愛的李需要一會兒自由的交流,可以嗎?」
「可以嗎?」祝童也問井池雪美,她正在專心泡茶。
「只要您高興。」井池雪美回以溫柔的微笑;「威爾遜夫人喜歡這個時候看書,她的眼睛不太好,時常抱怨薇拉的念出來的詩都缺乏美感。」井池雪美善解人意的起身,微微低低頭走出楓盧。
「很抱歉。」漢密爾頓勳爵目送井池雪美離開,靠近一步,幾乎在祝童耳邊用刻意壓低的聲音說:「卡爾上午還對我說,史密斯正在犯下一個不可原諒的錯誤。他希望能有機會當面向親愛的李解釋一些事。只要能重新贏得您的友誼,必要的時候,卡爾可以做出令人滿意的補償。也許是一些合聯船舶的股份,也許是一筆等值的現金?」
這是**裸的賄賂啊!可是,如此骯髒的事從漢密爾頓勳爵嘴裡說出來,卻與他身上海洋香水的味道一樣,絲毫不惹人討厭。也許是因為距離比較近的原因,祝童忽然感覺到一絲怪異的波動。漢密爾頓勳爵身上,好像有什麼奇怪的東西。
「如果是私事的話,我現在沒時間。勳爵,您可以這樣答覆他。您應該知道,我將要和井池雪美小姐訂婚。在井池家族的財富面前,一個清白的過去更重要。」祝童小心選擇著用詞,催動蝶神探查過去,卻毫無收穫。隨著勳爵坐回原來位置,怪異的波動也消失了。
「當然,我也認為愛情比玫瑰更美麗。時間是很寶貴的,每一分鐘都應該過得很有效率,都應該有所收穫,都應該對自己獲得更大的權力和更高的地位有所幫助才是。請允許我用一分鐘的時間替這些話的主人爭取一下,卡爾認為,如果能得到您的友誼和善意,三千萬美金是個很不錯的價碼。」
「也許我沒說清楚。」祝童自嘲得微笑著,說:「與井池雪美小姐訂婚,意味著我必須放棄中國國籍。福華造船是我能為我的祖國服務的最後一次機會了,也許是唯一的一次機會。您可以告訴卡爾和史密斯先生,三千萬美金或者更多,都毫無意義。我很珍惜這個機會,一切最好在談判桌上談。我不接受談判桌下的任何條件。」
作為調解人,漢密爾頓勳爵的第一次溝通以失敗告終。
不過沒什麼,他扮演的就是中間人的角色。替雙方傳話是他的本分。
如果福華造船在他的調解下達成正式協議的話,漢密爾頓勳爵將得到一千萬美元的酬勞。如果這個私下協議能達成,他還能得到一大筆佣金。
野村花海走過來,坐在在楓盧門前的迴廊下。
「我們的另一位朋友,年輕的松井平志先生,也希望與您單獨交換一下意見。如果可以的話,他想在京都請你用一頓豐盛的晚餐。」
漢密爾頓勳爵好像剛想起來,拍著自己的腦門說。
沒有井池雪美的允許,松井平志不能進入九津,所以,請客的地點只能選在京都。
祝童與松井平志有一定交情,當即答應下來。
可是井池雪美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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