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聲停了,外面的鞭炮聲傳進來。
眾人紛紛起身到索翁達身邊,接受鷹佛的祝福;出門時都不忘在大師兄身邊留下厚厚的紅包。
「師弟,掌門在等你。」大師兄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祝童睜開眼,天王廟內已沒有一個香客;說:「謝謝師兄,請他過來說話」
「師弟,掌門在上,不許對如此無禮。」大師兄伸手要拉他起來,聲音裡隱含憤怒。
祝童的身體釘子樣定在蒲團上,大師兄拉了幾下竟然紋絲未動。論起祝門蓬麻功,祝槐是他們師兄弟中最紮實的一個。但祝童此刻依仗的不全是蓬麻功,更多的是蝶神的神力。
「師兄,我是祝門大夫,祝門掌門的位置也是我讓給他的。他的名字都是我取的,進入祝門時是我的弟子。祝門講究尊卑,有道是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我難道沒資格請鷹佛過來?」
祝槐驚得一愣,祝童說的都是事實,這些話也沒有刻意壓低聲音。不只坐在大殿內的索翁達與他身邊的兩位布天寺高手,天王廟內的所有祝門弟子准弟子都聽到了。
「師傅,我來了。」索翁達一個晃身就坐在祝童身前,手裡還捧著一杯熱茶;「請!」
祝童沒有伸手,與索翁達對視著。
這雙原本清澈澄淨的眼睛已經變了,裡面有博大的寬厚、歷經滄桑的善解人意,有陽光般誠摯的溫情,但是那些都是世俗的東西。
那個淳樸而鋒利的活佛哪裡去了?
「聽說你又收了幾個弟子,我能見見嗎?」
「春節的香火旺,收成占一年的三成以上。蘇州霞光寺有法事,我讓祝幻去幫忙。貢嘎木帶著十個人負責嶺南的三座寺院,貢嘎木回布天寺了,那裡也有法事。」索翁達侃侃幾句話就交代清爽了,很有掌門的高度。
最近一段時間,老騙子壓住二師兄,不讓他到鳳凰城來。索翁達好像也無所謂,呆在鳳凰城天王廟,把個原本香火隨便的小廟搞得風生水起。比較而言,祝童作為祝門大夫就顯得太不盡心了。
「進入祝門必須姓祝,洛迦哥仁和貢嘎木的名字起好了嗎?」祝童雞蛋裡挑石頭,面對索翁達活佛,他實在沒太多的話題。
「還沒有,祝門的規矩已經落後了,洛迦哥仁和貢嘎木都是藏人,我們要尊重他們的習慣。」
「進入祝門就無分漢藏,就是老外拜進祝門也要改名字。掌門,這條規矩不能改,洛迦哥仁和貢嘎木必須取個祝姓名字。」
索翁達不言語了,微微搖頭。
女活佛走近來:「小師傅,您好大的架子啊。」
祝童沒理會她,片刻間,周圍的只剩下大師兄和兩個布天寺弟子了。看樣子都有些躍躍欲試的樣子,自己稍不小心,今天就可能被留在這裡。
但是,小騙子如今退後不得,豁出去一字一句的對索翁達說。「以我現在的身份,如果今天晚上失蹤,明天一早有人將把鳳凰城翻個遍。」
女活佛和大師兄都看向索翁達,祝童說的不錯,他現在的身份確實很敏感。況且,剛才的香客裡就有不少認出他是上海灘風雲人物李想了。
「師傅所為何來?」
「三天後,請活佛到梵淨山一行。有些事,是要說清楚了。」祝童思慮再三,緩緩道。
女活佛與大師兄顯出憤怒的表情,祝童如此說,等於已經扯下最後一片遮攔,對索翁達下逐客令了。
「我一定去。只是,一定要如此嗎?」索翁達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的變化,真正是不喜不悲不為外魔所惑。
「我也不希望啊。鷹佛想過沒有,為什麼會如此?」祝童有些失落。
選擇在梵淨山攤牌,是希望能在竹道士飛昇的地方,能讓索翁達有所觸動。如今看來,效果並不明顯。
「如果你想做回掌門,祝飛一定遵命。」索翁達取出鳳凰面具,略帶嘲弄的說。
祝童看一眼那象徵祝門最高的權威的寶器,緩聲道:「活佛,沒有鳳凰面具,祝門還是祝門。」說著,伸出手去接過鳳凰面具。
索翁達眼底閃過一絲寒光,一股沉重的壓力從四面擠壓過來。
祝童身上的衣衫微微鼓蕩,內衣卻濕透了。他暗運蓬麻功抵抗著,很快就感受到雙方的差距。他知道自己別說走了,就是站起來也要看索翁達答應不答應?
小騙子放鬆下來,壓力也就忽然消失了。他與索翁達相視一笑,無奈的搖搖頭說:「何必如此呢,我有幾分斤兩你應該知道。」
摩挲著代表祝門最高權威的寶器,小騙子心情激盪起伏;曾幾何時,他做夢都想擺脫它,費盡心機才把它交到這個人手上。沒想到的是,今天要為拿回鳳凰面具付出代價了。誰也不是傻瓜,祝童知道自己如果真的就這麼拿著鳳凰面具離開,肯定走不出天王廟的大門。
好在,小騙子今天來的目的只是為了與索翁達有所接觸,鳳凰面具是個很不錯的借口和載體。
「你是祝門的希望。」索翁達吐出句模稜兩可的話。
祝槐和女活佛曲桑卓姆同時鬆了口氣,畢竟,小騙子平時為人還算可以。他們看到,鳳凰面具在小騙子手裡轉了幾圈又回到了索翁達手裡。
「索翁達活佛,祝飛,鷹佛。所有這一切都發生在一年間,滄海一笑間,所謂何來?到底哪個才是你?」
「布天寺活佛本就是鷹佛轉世,我不過是回歸本源。」索翁達寬大的手心托著鳳凰面具,感受著面具本身細微溫度變化;「祝門與布天寺合併是最佳選擇,我們都有悠久的歷史和傳承。祝門術字精深博大,與布天寺神功融合能發展出一門了不起的神通。如果我們能達成一致,七品祝門定當橫掃江湖成為一品祝門。你是祝門多年未見的天才,我能為你提供最大的支持。如果有布天寺雄厚的財富做支撐,有人為你保駕護航,祝門在世俗社會的事業定會蒸蒸日上,你定能在上海乃至世界上做出一番大事業。」
「是啊,是啊。」祝童做暢想狀,很快就站起身,說:「剛才我的話沒說完,活佛想過沒有,變成鷹佛的索翁達,還有資格挑戰竹道士嗎?」
索翁達表情凝滯,竹道士從蘑菇巖上踏空而去的景象依稀又呈現在眼前。
祝童哈哈大笑三聲,指尖鳳星毫輕揮,劃出一個圓逼退女活佛曲桑卓姆;飛快的抽身後退從天王廟內消失了。
祝童在天王廟外侯了片刻,走到虹橋邊長長的喘出口氣,渾身上下一陣酸痛。不覺間,他已受了了暗傷。
忽然,小騙子看到祝虎從橋下上來,把一隻兩尺長的手袋交給他。
「師叔祖給你的。」
原來是祝黃送來的,祝童捏捏,裡面有一卷書一樣的東西;「是什麼?」
「羊皮卷,風骨鬼鞭。師叔祖說,希望你好好保存它們。」
成虎說完,很快就消失在虹橋上的人流中。祝童知道周圍一定有索翁達的耳目,那又有什麼?還有八品蘭花的人和江湖各派的弟子,更多的是無孔不入的媒體記者們。
現在的小騙子根本不拍曝光,冬天是最適合化妝的季節了,他現在的樣子很不起眼。
無論暗傷有多重,也要做出無事的樣子。
憑借蝶神的敏銳感覺,祝童很快找到三個化妝出遊的女孩子。她們身邊多了兩個人,黃海和蝶姨。
祝童加入進去,今天在的鳳凰城街巷裡很多女孩子都穿著苗裝,其中不少是鳳凰仙子的歌迷。街兩邊的店舖裡播放最多的也是朵花的歌曲,他們這一行一點也不顯眼。
他很想邀請蝶姨三天後到梵淨山幫忙,有她在蝶神才圓滿,面對索翁達就更有把握。但是,看著蝶姨臉上欣慰幸福的笑容,感覺到她內心的滿足和快樂,小騙子馬上打消了這個念頭。
蝶姨這輩子受過太多的磨難,剛剛享受幾天安寧幸福生活,不能為了祝門內部的事讓她冒風險。
「什麼時候到的?」祝童問,黃海應該是和王向幀同路。
「剛到,首長要明天才到,我來提前安排。」黃海笑呵呵的說,他盡量調整好情緒去面對這個可惡的騙子了。
程震疆說得沒錯,人家畢竟救過他的命,與葉兒之間的感情是人家的事。他現在的女朋友是朵花,不應該再以狹隘的男人心態看待對方。再不調整心態,除了傷害與朵花和自己,對葉兒和工作也沒什麼幫助。
黃海與他之間的關係說不上親近,也說不上陌生。在他們這個年紀,認識容易能交朋友太難了,特別是兩人之間還有個葉兒。
黃海對他曾經充滿警惕,後來就是無奈了。但是,剛才的笑容裡有些值得玩味的東西,依稀……獵狗看著獵物的感覺。
祝童與葉兒走到一起,為了不穿幫把羊皮卷和風骨鬼鞭轉移到衣袖內。
敏感的葉兒感覺到祝童的情緒波動,看到他臉色蒼白,貼近些問:「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有點累了。」祝童按按額頭。如果不是蓬麻功超強的抗力,他現在應該已經昏倒了。索翁達太厲害了,他越來越感覺難以支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