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上海,已是***闌珊時。
葉兒迫切的想見到祝童,最近一段時間,兩人間似乎隔著一層透明的膜。雖然表面上與以往一樣,甚至還多了些小心和禮貌,但只有他們能感覺到彼此的隔閡。
葉兒痛恨這種相敬如賓的狀態。
打通電話,祝童說他在向老家裡,陪王向幀吃飯。囑咐她早些休息,並說一會兒就回醫院去陪她。
電話掛斷了,葉兒呆呆的望著外面出神。
「蘇警官,你現在去哪?」梅蘭亭開著車,催促葉兒說出確切的目的地。
「啊。對不起。」葉兒清醒過來,歉意的笑笑;「麻煩你就近停車,我想下去走走。」
「那怎麼行?三更半夜的,你一個女孩子在街上逛什麼?」梅蘭亭不放心,葉兒也就不再堅持。
祝童放下電話對王向幀說:「我要看接葉兒。首長,你最好趕快替我想個合適的理由。不然的話,我可不能保證什麼。」
「你這是威脅嗎?」王向幀挑起眉梢,因為朵花在,他今天一反常態多喝幾杯酒,臉上紅紅的。
「隨你怎麼想;我不在乎。」祝童喝得也不少,心底壓抑已久的鬱悶爆發出來;「我所做的一切都只為一個目的;如果目的沒有了,我什麼也不怕,包括坐牢。」
向華易連忙把朵花和向墨趕出餐廳,招呼司機去開車,把祝童拉出去,塞到自己的車上送走。
回到餐廳,王向幀還在沉思;他發現自己對這個年輕的江湖人瞭解很少。
「向幀,這件事錯在你,不能怪他。」向華易拉他坐下,斟出一杯茶。
「你也認為我做錯了?」王向幀喝兩口茶,已經平靜下來。
「你生氣是因為他此前提出的那些條件,與蘇警官的事沒關係。我在今天之前對你選擇他還有所保留,但是,他在旭陽大廈的表現堪稱完美。我現在站在他那邊。他是一匹野性十足的駿馬,只有蘇警官能牽住他的。他不愛財勢,不追求享樂,是江湖上難得一見的奇才;只有古老的江湖才能造就出他這樣的人。你和我,無論用什麼辦法、去什麼地方,都找不到更適合做這件事的人。」
「可是,他也不能如此放肆。蘇葉是警官……。」
「正因為蘇小姐是警官,所以你才更應該慎重。如果不是我們,他們還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他有能力應付外界的威脅,會小心的呵護這段感情,也許一輩子就這麼過去了。有些人期望的生活很簡單,一日三餐,兒女繞膝,有個伴侶相親相愛過一生。我有個師弟,一身所學比我高明多了。現在豫南鄉下種地,他很享受那樣簡單的生活。我曾經問過他,是不是荒廢了學到的醫術,對不起老師的教導之恩。他說,看不得病人被病痛折磨的淒慘,也看不得病人為了治病弄得家徒四壁。人總歸要死的,能快活的活一天,照顧好自己的家人,就足夠了。很多人就是這麼想,我們沒理由讓勉強他為了奉獻而失去一切。而你有時候必須做出犧牲;因為他們是民,你是官。」
「向老,我不明白你要說什麼?難道讓我替他撒謊?」王向幀敲著茶杯邊緣,略有不安;「現在這樣,我已經感覺對蘇小姐不公平。」
「目前看來,蘇警官已經有所懷疑,你可以安排她去學習。江湖畢竟中華文明的一部分,他們有生存的土壤,也隨著時代的進步在調整自己的生存狀態。也許過一段時間,年輕人會找到解決辦法。但是現在不行,蘇警官不會接受他的真正身份。他最近不能分心,出現任何差錯都是我們的承擔不起的。我不讓你調查他曾經做過什麼,就是怕你為難。向幀,你有理想有魄力,不能分心去管太多的事,能做好現在的工作已經很了不起了。管太多事的結果,也許是什麼事都做不了。」
王向幀安靜的聽著,沒有說是,也沒說不是。
祝童好容易才找到梅蘭亭的奧迪A4,拉開車門焦急的問:「葉兒呢?」他一路上不停的打電話,但是葉兒手機一直在通話狀態;也許是因為市中心干擾大,蝶神感受不到她的位置。
「看把你急的。」梅蘭亭不緊不慢的抽著煙,沖正前吐出一縷煙霧;「十分鐘前,黃警官打電話把讓她返回駐地。我要送她,但你們家葉兒堅持要坐地鐵。」
祝童顧不上多說,轉身跑向地鐵站方向,邊跑邊撥打葉兒的手機,依舊聯繫不上。
已是十點多,夜晚的地鐵站龍蛇混雜,葉兒雖然是警官卻沒穿制服,這裡是四品紅火的地盤,祝童生怕她出什麼意外。
祝童穿過馬路跑進地鐵站,沒看到葉兒,正看到大火輪領著幾個人走上來。
大火輪雙手一張攔住去路,嬉笑著:「祝大夫,您這做大生意的怎麼也來擠地鐵了?是不是想體驗一下弟兄們有多辛苦?」
「你是不是活膩味了?閃開!」祝童暴怒的喝一聲,龍鳳星毫已在雙手指尖旋轉,身體猛然加速。
大火輪還沒反應過來,祝童已經衝過去了。
「二哥,您怎麼了?」
「大哥,我動不了了。」
大火輪的手下有三個都動彈不得,他也斜倚在扶欄上,歪著嘴罵道:「老子能動嗎?媽的,那傢伙不是人。快通知長老來救命。」
一個就應一聲「咚咚」跑下去搬救兵,四品紅火的長老只剩一個了,就是神鉤王寒,他還在下面。附近,也只有他能解穴。大火輪暗罵:倒霉。被剛才的瞬間嚇得「撲通撲通」跳個不停。小騙子的功夫也不知怎麼練得,鬼魅般一閃而過,四個人就動不了了,今後還是離他遠點比較好。
祝童跑下地鐵站,在換乘大廳茫然四顧;乘車的人不多,但是葉兒要去哪裡?走的是哪條通道?
遠遠的,神鉤王寒從一條樓梯上來,看到祝童愣一下,迅速走進另一條通道。接著,祝童又看到無情大師和,他就鎮定多了,裝作沒看到祝童,隨著神鉤王寒走進那條通道。
祝童鎮定一下,又一次撥打葉兒的手機;這次接通了,很快傳來葉兒的聲音。
「李想。」
「葉兒,你在哪裡?」祝童焦急的問。
「我……在黃海的車上,你……在哪裡?」
「我來找你,梅小姐說你心情不好。」通過電話,祝童隱約感覺到葉兒有點不對;但是最近兩人之間一直別彆扭扭的,還好,她和黃海在一起,至少是安全的。
電話裡傳來葉兒的呼吸聲,她沒說話,祝童也沒說話;就這麼保持了將近一分鐘,葉兒柔聲說:「你回去吧,我沒事,明天就回去。告訴你一個好消息,馬老請來的醫生好高明,我的病好了。」
「真的好了?」祝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葉兒身上蠶蠱他都對付不了,梅葉請來何方神聖,有如此大的神通?
「是啊,她紮了幾針,後來就告訴說沒事了。我也感覺沒事了。」
「他是誰?叫什麼?應該好好謝謝人家。」祝童心裡輕鬆許多,畢竟葉兒如果真好了,比什麼都強。
「她……沒說名字,也不讓我問。馬老說,她一向就是這樣,為人看病從來只看緣分,不允許病人知道自己是誰,也不允許病人對外說。我醒來時,她已經走了。奇怪啊,我沒見過這樣的大夫。」
兩人絮絮叨叨說了幾分鐘,葉兒首先掛斷電話,說是手機沒電了。
祝童心裡安穩,沒有懷疑葉兒在騙他,朝著神鉤王寒與無情大師進入的通道走過去。
通道也是通向地面,上去後,滿眼的***闌珊,沒有神鉤王寒和無情的影子,不遠處的是街心公園裡,靜靜的、黑黢黢的。
祝童站一會兒,總算抑制住強烈的好奇心,返回地鐵站,又從原來的出口出去。事不關己就不能瞎操心,會招惹麻煩不說,也許還會給身邊的人帶來危險。
梅蘭亭還在等著,祝童坐上A4:「謝謝,能送我回家嗎?」
「求之不得啊。不過,先陪我喝杯酒怎麼樣?」梅蘭亭開動汽車,輕巧的滑進車流。
祝童沒說話,此時此刻,他也想喝杯酒放鬆一下;另外,還想問問替葉兒看病的是誰。
黃海開著車,等葉兒掛斷電話遞給她一份文件:「給你一刻鐘,看完後馬上銷毀。記住,只有這一份。」
葉兒扭亮車頂燈,剛看第一眼就輕呼一聲:「李想!」
黃海沒說話,面容出奇的鎮定。
葉兒臉色慘白,她大致已經猜到點什麼。但是,她不敢去看,也沒有勇氣去面對殘酷的事實。潛意識裡,她希望這一切都是做夢,是不真實的,一切都沒有發生。
「葉兒,看看吧。還有七分鐘。馬上就到了。」
「我不看,你……沒權利調查他。」葉兒摀住臉,身體縮成一團。
「葉兒,你必須看。這是工作,要記住,到現在為止,你還是警官。我要為你負責,更要為首長的安全負責。」黃海心裡也不是個滋味。
調查祝童,確實是他的個人行為,但是結果出來後,他也後悔了。
黃海使用的是工作組的管道和情報資料,在此之前,一定有另一份調查結果被送到王向幀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