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唱到這裡,傳素大師大約已經完成了說客的任務。
田公子推開松井平志的支票:「松井先生,傳素大師不是尋常僧人,不能以常理視之。」
「這是捐款,給素善行基金會的捐款,大師,希望您把它用到需要幫助的人身上。」
「阿彌駝佛,善哉善哉,老衲替他們謝謝施主。」傳素大師這才接過支票,以神聖的名義接受饋贈,顯得很高尚。
松井平志又開出一張支票轉手遞給沙盈盈:「請小姐笑納,大師說過,三千絲盡萬物生,平志不敢無情。」
沙盈盈本想拒絕,看到支票上的數字,遲疑了。
田公子點點頭,她才收下來,甜甜的說聲:「多謝。」
煙子出現在門前,單掌施禮道:「素齋已備好,請各位到偏房用餐。」
眾人都站起來,沙盈盈走到門前,在傳素身前停下說:「大師,用飯了。」
「貧僧持戒,過午不食。阿彌陀佛,謝施主有心。」傳素又端出過午不食的借口,眾人皆露出敬佩的神色,這樣的和尚才是高僧啊。
空木大師一直安靜的敲擊木魚,對身外的一切不聞不問;祝童有心邀請他,想想很不合適,也就算了。
偏房還在這所小院內,煙子把他們讓進偏房,這裡佈置的比偏殿舒適些,紅木的八仙桌,明亮的燈光,精緻的餐具,一桌豐盛的素齋剛剛上桌。
祝童飯量很小,吃了幾口就停下筷子,只喝酒。
普賢寺內提供的是果味黃酒,罈子上標著「十年佛釀」,想來是寺內僧尼自行釀造的,口感不錯;頗和他的口味。
素齋一般都吃的很快,松井平志和田公子又回到正房和傳素大師攀談,祝童就帶著三位漂亮小姐在院子裡乘涼。
空木大師踱出房間活動手腳,被祝童叫住:「請問大師,這株榕樹可有什麼來歷?」
「阿彌陀佛,施主如何有此問?」空木略微吃驚的看著祝童,大家雖然名義上不認識,私底下卻是老朋友了。
「我只是感到很奇怪,這株榕樹……一定有什麼故事吧?」
「這株古槐已歷千年,確實是一段傳說,如果施主們想聽,貧僧當知無不言。傳說,以前這周圍有個安靜的村莊……。」
常年唸經的緣故,空木的口才很好,講起故事來聲情並茂,把三位美女聽得心神具醉。
前面的許多廢話祝童只當耳旁風,那都是為了宣傳紫霞庵的悠久歷史和佛法無邊。紫霞庵以前的事無情根本就不可能知道,到有幾個老尼姑化緣修繕時,這裡只剩一座破敗的鬼廟,曾經的僧尼沒早煙消雲散,連半卷經書也沒留下。
最後,無情總算講到祝童關心的地方了。
「……那一年,紫霞庵只剩意見半大殿。附近的農人需要幾塊船板,看中了這株老榕樹。他們帶著工具來到這裡,先是把周圍的荒草清理掉,露出根部一顆好大的樹瘤。一個冒失的小伙子用鐵鍬鋤到樹瘤上,旁邊有長輩看出不妥,連忙制止他。樹瘤上很大,好像個馬頭一樣;小伙子那一下正鋤到馬眼之間位置。他們看到馬嘴處冒出一絲青煙,纏到小伙子身上的。小伙子臉色發青哆嗦著癱倒了。當時在場的有四個人,一時間面面相覷被嚇的渾身顫抖。也不知誰喊一聲就跑了,一直跑到大殿前才停下來,遠遠的看著小伙子躺在樹下不知該怎麼辦。
「只有那位長輩沒有跑,他把小伙子拉起來,拖到大殿裡觀音菩薩像前,從角落裡找些陳年香灰摻水喂小伙子喝下。他說:早聽人說起這是顆神樹,挖了必遭報應,原來是真的。小伙子喝下香灰水好了一點,臉上的青紫色消退了。他們把他送到醫院去,但是,第二天凌晨他還是死了。臨死時小伙子口吐白沫,肚子漲得有臉盆那麼大。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後來呢?」陳依頤問,手放在祝童臂彎緊緊*著;宋小姐已嚇得臉色發白,躲開幾步藏到祝童身後;沙盈盈早站在無情右側,咬著嘴唇。
「第二天,另外四個人來到榕樹下擺上香案,奉上五色供品;小伙子的家人也來燒香叩頭祈求神樹饒恕。最後,把樹瘤用土掩上,在周圍修起籬笆,才忐忑不安的離開。但半月後,四個人相繼發病,症狀和小伙子一樣,都是渾身發冷臉色青紫。他們跑了好多家醫院去,吃藥打針費勁周折,才勉強保住性命。從那以後,附近再沒人敢接近這顆樹,周圍的廟宇和樹木才得以留下來。
「幾年後,有一群外地的紅衛兵來破四舊,看到這裡冷冷清清,把大殿內的佛像推到就要離開。同行的有個女孩子內急,就躲在榕樹後方便。她的同伴有個不安好心的男孩子,悄悄爬上大樹偷看。看一會兒就起了歹心,跳下樹妄圖非禮。沒想到天上忽然刮起大風,半截大樹被風刮斷,把那男孩子壓到下面。他被救起來腿已經斷了,送近醫院就渾身顫抖臉色青紫,兩隻眼發黃,後來人雖然好了,眼睛卻沒瞎了。有人說,這顆樹只保佑女人,是株仙女樹;它的另半邊就是那次毀掉的。」
故事說完了,三個美女面色大變,對老榕樹竟不怕了;沙盈盈甚至俯在圍欄上,伸長手臂去撫摸樹身。
祝童再次感覺到沉重的壓力,榕樹鬱鬱蔥蔥,枝葉輕搖,看不出有什麼不妥。祝童也把手伸過去,小心的以龍星毫刺進樹身。
「那個女孩子現在還在嗎?」宋小姐職業病發作,向無情打聽故事的配角。
「施主小心。」空木大師沒理會宋小姐,一把拉住祝童,用力把他扯出榕樹的籠罩的範圍;「阿彌陀佛,男人不能接近神樹,老衲也不行。」
「胸有正氣不怕邪,大師,我不怕,出什麼事我自己承擔。」祝童甩手擺脫,主要是龍星毫還在樹上插著,那寶貝可不能留在這裡。
但是,他現在身體虛弱,掙幾下竟沒掙開空木的手;停下來,冷冷的看著他:「大師這是什麼意思?」
空木連忙鬆開,合十道:「阿彌陀佛,施主如果在小寺出什麼意外,貧僧擔待不起。」
「誰說要你替我擔待了?」祝童走近老榕樹,探身去取龍星毫。
他明白,空木大師真的的怕他出意外,在這個時間點上,江湖八派正聯合在一起尋寶,弘法寺的約定餘溫未散,祝童如果在紫霞庵出什麼事,誰也不好說清楚。
如果龍星毫沒留在樹上,祝童也就算了,故事與傳說也是生活的一部分,搞信仰這種生意,需要借助這些神秘的東西吸引注意力,進而謀求利益。旁邊三位美麗的小姐就是證明,她們沒注意到這邊的事,完全被這株神樹迷住了。特別是知道老榕樹失去的半邊是為了救一位少女,被感動的彷彿見到了神明。
祝童的手指剛捏住龍星毫,凜冽的寒流順龍星毫湧進來,迅速傳遍全身;他一時被定在那裡,手不能動口不能言,連眨下眼睛也辦不到。
寒流是從老榕樹的根部傳來,那裡,有一個土黃色的活物,緩緩蠕動著。
也就在這個時刻,蝶神從印堂穴瞬間移動到肩井穴,就在那裡抵擋住寒流的侵襲;祝童感覺好一點,蝶神已瞬移到龍星毫中部黑晶體,威風凜凜如將軍樣守在那裡,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
「原來如此。」祝童抽出龍星毫,退後幾步;忽然看到田公子、松井平志並傳素老和尚都站在自己身邊;「怎麼了?你們都看著我幹什麼?」
陳依頤走進兩步:「主任還好吧?」
「很好啊,怎麼了?」祝童的感覺確實很好,自從受傷以來,如今是他感覺最好的時刻;肺部最沉重的地方,癢癢的,麻麻的。他知道,這是傷勢好轉的跡象。
「剛才你好嚇人啊,渾身發抖,就像觸電一樣。無情大師上來拉你,一下變成那樣了。」沙盈盈指指地下,空木大師臉色青紫雙目緊閉,好在尚能勉力打坐。
「他是中邪了,沒什麼。」祝童蹲下身搬住空木大師的頭,抽出鳳星毫刺進他眉心印堂穴;引一絲黑霧在晶石內練化,感覺手指溫熱時,小心的度進去。
空木大師臉上的青紫色消退,身體慢慢鬆弛開,睜開眼看到救自己的是祝童,長出口氣:「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施主沒事就好。謝施主慈悲。」
田公子哈哈笑道:「李主任果然是神醫,高明。」
祝童笑笑沒說話,把空木大師扶起來,叮囑道:「大師是被我拖累了,該感謝的是我啊。只是,一會不要喝香灰水,先喝三兩烈酒,再飲一碗乾姜甘草湯,蒙頭大睡出兩身透汗,明天早晨應該就沒事了。」
「就這麼簡單?」空木大師還有點冷,事關生死再不擺大師的架子。
「是啊,有一點要注意;如果大師平時飲酒的話,烈酒的份量要自己斟酌,大概需要半醉的量才好。也就是說,如果大師平時飲一斤才醉,這次要喝下半斤才夠。」
「阿彌陀佛,謝施主賜神方。請問,這個藥方能救別人嗎?」
祝童點點頭,斟酌著說:「只要是由這株樹引發的病症,都可以用此藥方。如果是秋冬季節發病,可以加一味人參。咦,不用了,那季節不可能有人發病。」
空木大師要問為什麼秋冬季節不會發病,看周圍幾雙眼睛注視著自己,想到自己發病本來就不是威風的事;向外人請教的多了,有自墮名聲的嫌疑;合十念聲佛,在煙子扶持下去喝酒煎藥了。
畢竟,這株老榕樹在紫霞庵內,一群僧尼守著它已好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