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面具 第九卷、天星霓虹 十一、連環套(下)
    清晨,劉館長到達北京時,腦子裡的想法完全變了,他不準備去見曲老億,有人出更高的價錢收購這枚玉印。打來電話的是雜誌社社長,他介紹的生意比曲老億要牢靠。

    事情越來越超出劉館長能控制的範圍,他剛走出北京站就被曲老億的司機強行請上車;曲老億在車上握住他的手,以慣用的皮笑肉不笑迎接他。

    「盡快和賣家聯繫上,如果中午前能拿到玉印,我這邊也給你一成。」

    劉館長哆嗦著撥打老光棍的電話,做成這筆生意就能到手一百萬,他從來也不敢想的事確確實實發生了;有了一百萬,他能換一套大房子,還能給兒子買汽車……。

    但是,似乎在印證那句俗話:好事多磨。

    老光棍不在北京,他帶著俏寡婦和病孩子在天津;並且,玉印的價格也不是五百萬人民幣了,老光棍要一百萬美元,要現金。

    「答應他,中午之前交易。」曲老億拍拍身邊的皮箱,兩輛奔馳車朝天津方向駛去。

    他們趕到天津,老光棍去又到了北京,劉館長一直到晚上才見到老光棍,地點是曲老億的私人博物館;不只是他,曲老億也被拖得筋疲力盡了。

    晚十點,劉館長終於看到老光棍慢慢走進來,他很有點有眼不識泰山的感覺,甚至還在做著另一個夢:這個老傢伙手裡究竟有幾件寶貝?看到老光棍身邊的兩個精壯漢子,劉館長的妄想如春雪般迅速消融;傻瓜也能意識到人家是個老玩家,比自己層次高多了。

    老光棍先沒提交易的事,把兩個從建築工地雇來的「保鏢」留在大廳門口,施施然參觀起曲老億的收藏;這一轉就是半個多小時。曲老億陪在他身邊,反正人已經在這裡了,一切都好控制。

    祝槐的腳步最後停在一個玻璃櫃前,裡面陳列的正是虎紋青銅鈹,柄部就是祝門三器之一的鳳骨鬼鞭。

    「一百萬美元,加上這個。」老光棍說出進門來的第一句話,曲老億想也不想就答應了。這件虎紋青銅鈹價值不過十幾萬,小物件而已,他不想耽擱時間。

    交易很順利,老光棍慢悠悠數完一百萬美金後,抽出十萬遞給劉館長,帶著兩位保鏢消失在北京城了燈火闌珊中。曲老億不敢黑吃黑,博物館門前還有一群「保鏢」在晃悠,那些,都是祝槐以二百元一位的價錢請來的。

    整個騙局完美謝幕,祝門收回風骨鬼鞭,拋出梅花玉印;祝槐還弄到了一大筆錢。

    「到今天為止,曲老億得到玉印整二十天,具體出了什麼事還不太清楚。我在他京西別墅前觀察,江小魚進去過,田旭洋進去過,京城高僧無畏大師進去過,通州祥雲觀莫非真人也進去過。曲老億應該是頂不住了才把玉印拋出來,讓幾家在拍賣會上爭奪。對於這個結果幾家都不太滿意。昨天我回來前,看到曲老億離開別墅趕去機場,坐飛機到美國避難去了,他的私人博物館也關門歇業了。聽說,稅務局正在查曲老億的稅。」

    「咱們的東西呢?」祝童問的是鳳骨鬼鞭,他很好奇,想看看那件傳說中的鬼器。

    「在天津,我把他存進銀行的保險庫,過幾天請師叔去取回來。我不敢帶在身邊,那東西太可怕了。」祝槐響起自己被鳳骨鬼鞭迷惑的感覺,臉色煞白;他竟然不敢去接觸那件祝門鬼器!

    祝槐介紹完,大殿內靜了一會兒,祝童「咳咳!」咳嗽著笑道:「師叔去也可以,咱們祝門的東西,也就師叔有資格保管。曲老億跑就跑了吧,早晚他要回來。師兄,這枚玉印上刻著什麼字?」

    「兩個字:明和水。以我的眼光也分辨不出真偽,特別是缺損的部分做的太高明了。文物圈有句行話,說是『做新易做舊難,難上加難缺半邊。』這枚玉印豈只是卻半邊?印面缺損了一大半,周圍被磨損的模糊不清。」

    「咳咳!」祝童又咳嗽幾聲;「不管了,暫時我們在一邊看熱鬧。那些人一定會在拍賣會上掙個你死我活。咳咳!難得金佛和道宗也插手進來,我不太看好田公子……咳咳咳咳!」

    祝童由於興奮,劇烈的咳嗽起來,嘴角滲出一點血絲。

    祝黃看向索翁達點點頭,活佛起身走到祝黃面前施禮,接過鳳卓青羽忘空虛拜來在祝童面前站定,道聲「得罪了」凌空畫出兩個術字:鳳凰。

    活佛書寫的術字與祝童大不相同,鳳卓青羽青色的筆鋒膨脹如球,索翁達輕喝一聲,青色的光輝似飛翔在藍天上的神鳥,一氣呵成後撲向祝童,又渺然無跡。

    祝童沒感覺到異樣,還以為索翁達沒學到術字精髓;忽然感覺神志恍惚,卻坐不下去,身體被一股飄飄然的氣息托著。

    祝黃走過來,解開祝童的衣服,拿過鳳卓青羽劃破指尖在他胸前後背各寫畫幾筆,取出兩張狗皮膏藥貼上去。

    「呼……。」祝童長出一口氣,撫著胸前暖融融的一片,呼吸也不那麼難受了。

    「祝飛已深得本門精髓,可喜可賀。」第一高手就是不一樣,祝童感覺索翁達與師叔祝黃聯手這一下,比師父老騙子可管用多了。

    「這是祝飛自行領悟的固字術,把術字與真言融合,對你這樣的重傷很有好處;狗屁膏藥是只起輔助作用,一周後就能取下了。」祝黃笑瞇瞇的看著索翁達;「掌門的傷太重了,師兄回來說起後,我和祝飛思量好久才想出這個辦法。好處是你可以在三個月內有與人動手的實力,傷勢不會惡化。壞處是,固字術消失後,你的修為會有所下降。」

    「真的嗎?謝謝師叔,謝謝祝飛。」祝童揮舞幾下手臂,感覺內息通順渾身上下無不順暢。他高興的跳起來,馬上皺起眉頭。固字術把蝶神也禁錮起來了,輕盈飄忽的身法再也用不出來。

    「感覺到了?掌門如今身體內流轉的是祝飛的內息,如果能在三個月內按照祝飛的佛門功夫修煉,當有事半功倍之效。也許你的毒傷就能不藥而癒。」

    祝黃如此一解釋,祝童才明白;所謂固字術其實就是施術人將本身真氣以術字凝聚起來,再用某種的佛門秘法安置於傷者體內前後兩處大穴。對於祝童這樣的毒傷來說,只是個治標不治本的臨時救急之術,肺部的傷還是要想辦法治療。但對於別的傷病,固字術無疑是種很有效果的治療方法,也許與鳳凰面具的神通類似。

    師叔祝黃很得意,他為祝門術字的進步而高興;祝童摸著胸前的鳳凰面具,看著索翁達平靜的面孔,想到:師叔不會把一身本事都教給他了吧?索翁達能研究出固字術,對祝門術字的理解已經超越了祝黃,那麼……小騙子腦子裡忽然閃過一個荒唐的念頭。

    「師叔,大師兄,請到後面來一趟,我有要事請教。」

    霞光寺的後院就是太湖堤岸,清幽的湖水上波光粼粼,十里長柳是二師兄來時才栽下的,現在已初具規模。

    「我想,把掌門的位置讓給祝飛。」祝童的第一句話把兩個祝門高手驚呆了。

    「荒唐,掌門的位置是隨便能讓的嗎?」師叔祝黃冷下臉,第一個否決祝童的提議。

    祝槐沒說話,他知道這個小師弟不會無緣無故說瘋話。

    「師叔,祝門現在雖然看來很威風,有兩位活佛,還有很多朋友。但是這些都是虛的,真正屬於祝門的東西並不多。有些是因為太過艱深而失傳,有些東西已經不適應現在的社會。祝飛投入祝門是為了尋找解脫的門徑,我走時忘了交代師叔,不要教給他太多。現在想來,是我太狹隘了,祝飛學到祝門的功夫後,融合本身修為創出固字術。你們沒想到這代表什麼嗎?」

    祝童的問題祝黃和祝槐都沒有回答,他們與索翁達接觸的時間不長,從未用這個角度考慮過問題。

    「他要走了,祝飛已經悟透祝門精髓,多則三月,短則一月,他必然會離開祝門,回布天寺或找地方閉關靜修。現在上海很亂,我想用掌門的位置拖住他,至少在江湖酒會以前,他必須留在祝門。師叔,您多和他交流,也許這兩年內,祝飛能把祝門的神通都整理一遍,修訂成冊,對祝門今後的發展大有好處。還有啊,祝門算來也有不少人了,我們已經早點恢復以前的建置。」

    「建置?」祝黃不明白,兩位師兄也不明白。

    「嗯,應該說是職位很規矩,師叔,以前祝門應該有不少官吧?也就是堂主、館主之類的東西;沒有那些基礎設置,大家都不知道該做什麼,祝門終究是一團散沙。」

    小騙子算盤打得叮噹亂響,祝黃與祝槐好容易才弄明白他的意思;默默思量半晌,都緩緩點頭。

    以前,他們對祝童做掌門多少還有點不滿意,只是礙於師門傳統才漸漸習慣,況且祝童做得也不錯。現在知道了,祝童根本就不在乎掌門的位置,為了祝門的未來,他寧願把掌門讓給索翁達。把祝門以前的構架整理建立起來,是為了限制掌門的職權。

    從另一個角度考慮,讓祝飛做掌門對祝門只有好處沒有壞處;以活佛的心性,他根本不會在祝門呆多久,也許某一天就飄然離去了。鳳凰面具對於別人可能充滿誘惑,對於索翁達這樣的高人,可能與一顆石子差不多。論威風與富裕,布天寺遠超祝門。

    祝童提議讓師叔祝黃和索翁達一起把祝門心法、秘術、咒語整理修訂成冊,更是個好買賣。祝門封閉日久,如果索翁達這樣的宗師參與這件事,必能去蕪存菁發揚光大,好處大了去了。

    說服了師叔和大師兄,剩下的事就好辦了。如果不是祝黃要求緩幾天,等他把祝門咒文、術字整理好,再去詢問一下遠在山東的老騙子的意見,祝童很可能馬上就舉行交接儀式。

    在祝童的立場上考慮,與其心不在焉的做祝門掌門,還不如專心在上海扮演李想李主任。那樣不只是自己輕鬆,也能不耽誤祝門的大事;做掌門半年多了,他以為自己實在不是個稱職的掌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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