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祝童把老騙子送走,他此行是保密的,不能在上海呆太長時間。
臨行前,老騙子意味深長的說一句:「祝童,要注意這個過程,多聽多看多體會,別自亂陣腳。你以往都是一個人闖江湖,今後不同了,要學會寬容和體諒。」
再拿出一隻瓷瓶:「這是冰雪散,專治外傷,給我那徒孫敷在傷口上,七天就好;祝童,你是做師叔的,成風是因你受傷……」
「我知道該怎麼做,但是師父,你還有什麼寶貝?我現在是掌門,該拿出來的都拿出來。」小騙子接過瓷瓶,上下打量,把老騙子看的渾身發麻。
「哼,這個招牌對我已經沒用了,別忘了,是你親自把我這個老東西逐出祝門的。」
祝童張幾下嘴,再說不出什麼,只有點點頭,目送師父消失在晨曦中。心情,當然與他如今的狀態一樣,灰溜溜的。
行走江湖六年,祝童一直以智計過人為傲,今天第一次有嚴重的挫敗感。還是老傢伙厲害,不服不行,算計之深,不是小騙子能測度到的。
祝門掌門,小騙子可不想做,但是鳳凰面具如今嵌在他胸前,不把它取下來,說什麼都是枉然。
冰雪散,祝童是第一次看到這個東西,打開看一眼,都是白色粉末,散發出淡淡的藥草味。
上午剛在自己的桌子前坐下,吳助理的電話就追過來,讓他到隔壁院長辦公室。
陳小姐笑道:「主任,你這個官做的倒是輕鬆,每天在辦公室不超過一小時;乾脆對院長說說,你到高幹病房做主任好了。」
「有你們倆在,我是很輕鬆。」祝童拍拍台海言的肩膀:「技術上的事有海言,要錢要東西,陳小姐比我面子都大,有什麼不放心的?」
王覺非坐在寬大的老闆台後,吳瞻銘坐在助手席,祝童只能在沙發上坐下。
新來的院長秘書上來布茶,也是個漂亮小姐,年紀不大活力四射;不過眉眼間有點不安分的風騷。
「這是宋秘書,今天剛來;我啊一是離不開助理,二是離不開秘書。」王覺非為祝童介紹後,讓小宋秘書出去,關好門。
你是離不開女人吧?祝童能看出,這個秘書和王覺非之間不只是簡單的工作關係。
「馬上要考試了,李主任,你準備的怎麼樣?王院長很擔心,給你準備了點資料。」
吳瞻銘遞過來個檔案袋,神秘的笑笑:「這裡面的東西弄懂了,專業課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主要是英語,你有幾分把握?」
「謝謝院長關心。」祝童打開檔案袋,抽出翻看。
這是資料?明顯的,是考卷嗎,海洋醫學院研究生考試的專業科目試卷。但是,祝童最需要的是外語試卷,這裡卻沒有。
「沒什麼,你要考我的研究生,照顧一下是應該的。昨天歐陽院長還問起你,我說這段時間你一直在忙,怕你準備時間不夠。下週末就要考試了,還有不到十天。2012的手術完成後,你可以申請休假,把外語好好複習複習,那可是做不得假的。」
王覺非很有風度的擺手,對於眼前這個李想,他是越來越放心了。
趙永兵的手術安排在三天後,今天商量的就是這件事,王覺非的意思是,這個手術一定要保證成功,至少在技術上不能出紕漏,落實就是吳瞻銘的事了。
各相關科室主任陸續來到院長辦公室,就是沒有骨科牛主任;大家都明白,王覺非要拿那傢伙開刀。
今天一早,鄭書榕帶著醫院的奔馳車剛出發,去北京某醫院邀請某專家來指點,那是他的老師,有關骨骼移植的技術問題需要專家的合作,畢竟,海洋醫院從沒做過這樣的手術。
此刻討論的問題是,要不要邀請上海的另一家醫院的外籍專家參與;祝童心情不好,一直沒說話,也不知道最後是什麼結果。
準備會結束,辦公室又只剩下他們三個;今天科室主任們都比較配合,牛主任的榜樣正新鮮,大家再沒有以前那麼多牢騷話。
吳瞻銘拿過皮包,抽出幾張紙遞到王覺非面前:「這次手術需要一些專業設備,我們醫院沒有這幾樣,您看……」
「買就買好的,進口的,用的順手,安全。」王覺非低頭看幾眼:「這個牌子:恆田,沒聽說過嗎,他們的東西過硬嗎?別到時候出問題,那可是人命關天的大事,馬虎不得。」
恆田,蕭蕭不就在這家公司嗎?祝童笑著看吳瞻銘一眼,知道人家在賣自己的人情,插口道:「現在的國貨比進口貨差不了多少,該支持就支持一下。」
王覺非不是傻子,痛快的掏出筆在單子上簽上自己的名字:「李主任說的有道理,有道理,這幾台設備不是太要緊,用國產的也好。」
吳瞻銘似乎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臉上頗有些不自然;祝童瞟一眼後面的金額:五百三十八萬。
按照行規,至少要有幾十萬的回扣吧?這下蕭蕭發了,吳助理,他會拿這樣的錢嗎?
管他呢,祝童知道,海洋醫院每年用於購買器具和醫療設備的計劃金額是四千多萬人民幣;這些在王覺非看來雖不是小錢,但給手下分些油水也是應該的,特別是李想,不是個省油的燈。
「謝謝老兄,其實,你大可推開她。」走出王覺非的辦公室,祝童對吳瞻銘半真半假的說。
「我知道你的意思,不過李主任第一次開口,我總不能讓你臉上太難看。」吳瞻銘也是半真半假的應對,兩個人要到高幹病房去。
難道,吳助理如此快就開始腐敗了?小騙子搞不清他和蕭蕭之間的關係,乾脆就不想了。
不知不覺間,祝童成為半個住院醫生,病人有五個:黃海、池田一熊、趙永兵、成風,還有成風的老闆肖雲麗,查房也是按這個順序來。
黃海和池田一熊已經可以出院了,人家願意在醫院呆著,祝童也沒辦法。
兩個人轉到二樓重症監護室,去看趙永兵的情況,祝童看到夏護士長從隔壁的房間走出來;這位美麗的少婦,由於保養得法,皮膚細膩的少女一般,除了薄薄的嘴唇使她稍顯尖刻,無論身材、容貌,夏護士長都是很有吸引力的,但是今天祝童總感覺她狀態不對。
夏護士長看到他們,也是微微一愣;到底她的見識多,嫵媚的一笑:「兩位來視察?」
「院長吩咐,來看看2012的病人;夏護士長,你今天氣色不錯。」吳助理和她應和著,一同走向趙永兵的病房。
走廊裡到處經常有醫生、護士和病人家屬出入,三個人並排走明顯不合適;祝童落後一步,躲在鏡片後面的眼睛,把夏護士長身上的異常收集起來,分析出一個意外的結果:這是個沉浸在戀愛中的女人,這具火熱身體,幾分鐘前還被異性挑逗著,她可以說是逃出那扇門的。
是火熱,夏護士長的雙腿還在微微顫抖,飽滿的酥胸鼓脹脹的;她臉上還有羞澀的紅暈,對一個成熟女性來說,這裡是她的工作場所,如今風情洋溢的狀況很有些不對勁。
但是,那間病房裡住的是江小魚啊。
趙永兵還在昏迷中,祝童接過夏護士長的高級聽診器,裝模作樣的在趙永兵胸前檢查一番,暗中把一枚竊聽器塞進耳塞中。
人都有窺視別人隱私的慾望,由於職業的關係,小騙子對別人的隱私更關心。本來,他要把這個玩意兒留在趙永兵身邊,此刻,先看看江小魚是怎麼勾起夏護士長的少婦春情的;順便,也觀察一下他在耍什麼花樣。
成風和肖玉麗真的住進普外病房,由於這個季節做手術的多,普外床位也比較緊張;普外主任就把他們安排在一間裝修相對好一點的病房內。
護士正在為成風換輸液瓶,肖玉麗也甦醒了,癡癡的看著自己的手機。
右手包裹著紗布,也掛著輸液瓶,臉色蒼白,神情黯淡。
「肖姐,他不會來了,從昨天晚上到現在,他連電話都不接了,身體要緊,睡會兒吧。」
成風自己變成瘸子,腿上包紮著厚厚的繃帶,卻還在勸解著另一個病人。
「吳助理、李主任好。」小護士看到李主任來了,乖巧的打招呼。
在海洋醫院,這位年輕的李主任可是紅人,不到兩個月就從副主任高昇到正主任,前途遠大啊。
「去準備一下,我要給他換藥。」祝童指指成風。
「李主任,他才下手術,不用換的。」小護士不解,按照慣例,是不需要現在換。
「去準備吧。」祝童給出個微笑,語氣卻是不容置疑的。
成風還在那裡嘮叨:「肖姐,你真傻,人家一直在利用你,周總啊,早準備出國了……」
小護士推著小車回到病房,與祝童一起解開繃帶。
吳助理的手藝確實不錯,祝童還有閒心欣賞片刻,才拿出冰雪散,均勻的灑在傷口上,再掏出一貼狗皮膏藥,揉搓一會兒,貼住傷口。
「李主任,萬一傷口發炎,您可要為我解釋啊。」小護士沒見過這樣的醫術,有些擔心。
「沒問題,李主任會為你作主的。」祝童示意她再次把繃帶纏上,拍拍成風:「小伙子,感覺怎麼樣?」
「不怎麼樣,李主任,也救救她吧。」成風皺著眉頭指向肖玉麗。
沒辦法,成風為自己負傷,祝童雖然不認識那個女孩,想來,這場磨難與自己多少也脫不了干係,只有再次示意小護士,拆開肖玉麗的繃帶,為她灑上冰雪散。
女孩的手指太細嫩,祝童不敢用狗皮膏藥,依然讓護士用紗布包紮好。
「別擔心錢,肖姐,錢算什麼?人才是主要的啊,這次算我請客,一切費用我來出……」
小護士和祝童被成風的話逗樂了,請客住院,還是斷指再植,夠可笑夠恐怖的。
女孩只是嘴角牽動一下,依舊癡癡的看著手裡的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