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面具 第六卷、湖秀繁花 三、江小魚(下)
    「師父,你在我身上做什麼了?」午夜,祝童又一次撥通老騙子的電話,開始照例是說些感謝的客氣話,不過只一帶而過。

    「為了幫你治傷,老子累得現在還沒緩過來,你這樣說是什麼意思?」

    「我什麼意思你知道,快告訴我,怎麼把這個可怕的東西取下來。」

    「你說是鳳凰面具?它怎麼可怕了?」從老騙子的話語裡,祝童是聽不出任何破綻的,他根本就沒打算在這裡找到破綻:「我現在只剩一隻眼睛了,師父您說這夠不夠可怕?」

    高幹病房的衛生間裡,祝童注視著寬大的進口台鏡,明亮的燈光下,鏡子裡只有一雙烏黑的瞳孔,祝童的身體不見了。

    今天是鳳凰面具控制祝童身體的第三天,他正在漸漸享受這個祝門神器的關懷,有它調理身體內的氣機,小騙子自感收益頗深。

    鳳凰面具,奇異的祝門神器,經過三天時間,已經完全控制住祝童的身體;印堂穴是唯一的例外,蝶神以黑色霧障包裹著自己,也把鳳凰面具的控制抗拒在印堂穴之外。

    此刻,華麗的七彩光環,以鳳凰面具為中心,擴散繚繞,把祝童身體周圍一寸內的所有東西都緊緊包裹起來,任何東西只要進入這個光環內,立即會失去蹤影;祝童已經實驗過液體和固體,連他如今使用的手機也一樣。

    只有那一雙黑色的眸子,無論祝童是不是閉上眼,把什麼東西擋在眼前,都不會消失。

    下午,黃海讓護士把祝童叫過去,說是一會兒要有兩個記者來採訪,與祝童提前統一一下口徑。

    這兩天,小騙子的生活過的卻頗為愜意。借這個機會,他認識了海洋醫院的大部分有頭有臉的人物,那些人都到病房慰問過;順便,小騙子還收到一些不知誰送的紅包,夾雜在禮物裡的現金,總有三萬多。

    祝童不禁感慨,住院這樣的事,在百姓是花錢,在有些人住院就是掙錢;*,當官比混江湖舒服多了。

    在高幹病房住著,衣食不缺;說來,小騙子在這樣的環境中更輕鬆些。高幹病房的佈置與高級酒店沒什麼區別,只多了兩樣東西:護士與輸液架。

    門外的水兵已經撤離,黃海的事情到此為止,這次是功過相抵;但是,得到利益的還是黃海。

    鼎燃星空被砸,砸出的是黃海在刑警總隊的正氣。據說,黃海雖然沒立功,出院後的職位會升一級,黃海也不再追究趙永兵的事,這是妥協的結果。

    網絡信息中心有什麼工作由陳依頤操心,葉兒每天下午都要到醫院來。朵花比較鬱悶,她還沒被黃家接受,如果黃媽媽來就在祝童的房間,多數時間陪在黃海身邊。

    只有一樣不好,葉兒一來就催促祝童看書,還把紫金豪苑的書都搬過來。

    研究生考試在一月中旬,距離只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專業課沒什麼,王覺非那邊不會有任何問題,主要是通考課程,最主要的是英語和醫學專業。

    葉兒不知道,如今祝童根本就不擔心這場考試能不能過,見過歐陽凡後,他其實有點後悔;如果早知道事情會這樣,當初就應該直接提出考王覺非或者歐陽凡的博士生。

    三點整,兩位記者準時來拜訪,他們看到葉兒都是一愣,直到葉兒知趣的退出去,那位幹練的女記者才說出第一句話:「李醫生,你的女朋友是我見過最有魅力的警官。」

    祝童幸福的微笑一下,如果沒有黃海提前打過招呼,他也許會拒絕這樣的採訪;但是現在他不會了,這樣的採訪是拒絕不了的,他們不是普通的記者,今天採訪的結果也不會上任何一家報紙;確切的說,這份由兩個記者編寫的內參,將要被希望瞭解事情真相的高層人士閱讀,最後的歸宿是個秘密,連黃海也不清楚的秘密。

    採訪進行了兩小時四十分鐘,葉兒走進來時,祝童苦笑一下,在合理的框架下編造謊言,實在是件很耗費心力和體力的高強度工作,特別是還有大量的證人在闡述同一件事實的時候,把所有一切都以謊言的名義解釋清楚,需要的不只是高度的智力。

    所以,今天祝童主動提出兩個人到外面散散心,吃頓飯,順便送葉兒回家。

    做完這一切回到海洋醫院,已經十點多了。

    今天是十二月二十四日,祝童回到病房換好衣服,發現床頭櫃上多了一束康乃馨;他心裡有所動,走到窗前,樓下小花園裡有一個孤寂的身影。

    秦渺,不錯就是秦渺;她幾乎每天這個時候都要來,只站在那裡凝視著這扇窗戶。那是團無解的亂麻,到現在為止,祝童還沒想明白如何面對秦渺。

    此刻,祝童又一次想找個地方把自己深深的隱藏起來;下午接受採訪時,他就有這樣的希望,現實就現實,為了葉兒,他需要隱藏太多的東西,包括以前的自己。

    秦渺終於走了,祝童走到衛生間洗浴,無意間看一眼鏡子,才發現自己不見了,連影子也沒有,只有雙瞳孔。

    「隱身術。」老騙子聽完祝童的敘述,驚叫一聲。

    「隱身術是什麼意思?我今後會一直這樣?」

    「嘿嘿,你小子真是越來越有出息了;鳳凰面具到你那裡,竟然會出現這個神通?沒想到,沒想到。一定是這樣,你是在逃避,有人追殺你,有人算計你,你內心想的是逃避。哈哈,小子,我可幫不了你,這次是你自己把自己藏起來的,怎麼出來,還是要*自己;別問我,老子可沒試過隱身的滋味。」

    「我是問您,怎麼把鳳凰面具取下來,讓它停止。」

    「這個說來容易,做起來也不難,你先要奪回身體。」

    還說不難,在打這個電話前,祝童已經試過很多次,要把鳳凰面具從胸前摳下來;無奈,它就像長在上面一樣,無論祝童怎麼用力,也別想把鳳凰面具移開分毫。

    說來可笑,因為胸前有這個奇怪的東西,祝童這兩天都沒敢與葉兒深度擁抱。老騙子畫在祝童胸前的三鬼一犬符,早被洗去,下面的「封穴三日」四個字,只有「封」還保留著,它完全洗不掉。

    也許,是因為這個字?

    祝童惱怒起來,問老騙子:「你到底在我身上做什麼了?那個封字是什麼意思?」

    「說到重點了,你的命是它救的,想要開封,還要看這個字。老子不過學會了讀心術,誰想到你一下就跳進隱身術裡去了?」

    讀心術也是鳳凰面具的神通?祝童想一下老騙子的作為,根本就不相信他完全掌握過這門神通;不過此刻最要緊的是脫離出鳳凰面具的隱身術,天亮後自己還不出現,海洋醫院非大亂不可。

    「您行行好,快說怎麼開封。」

    「想開封,先要學會兩個字;一個是封,你肚子上有,練習幾遍,這個字對你不難;還有一個就不容易了,中,你會寫嗎?」

    「中,這有什麼難的?」

    「你平常寫的中字雖然不難,鳳凰面具在你手裡有一段時間了,裡面最中間那個字是什麼樣?你還記得嗎?」

    「不記得。」祝童仔細回憶一會兒,他這一段的心思根本就沒在鳳凰面具上,雖然他記憶力很好,還是只有一個模糊的印象。祝門術字的每一個筆劃都是很講究的,稍微錯一點就會差到大西洋去。

    「那我就沒法教你了,只能傳你口訣,自己去想辦法:中,內空容萬物,上下通也全無阻塞;引氣中柱直下至湧泉,身披彩翼後引而上,皆入其內為我做為,為你做為……」

    老騙子把口訣重複三遍,快速掛上電話,再不理會小騙子的呼喚。

    祝童知道再問也是多餘,老騙子從來就不是個好師父,教東西就是這樣,說幾遍口訣讓弟子自己去體會。

    引氣,說的容易,如今這個身體根本就不能控制。

    祝童首先要做的還是找到「中」字的原形,他躡手躡腳走出病房。

    已是凌晨一點多,護士站那裡還有值班的護士,她們是不會注意到漂浮在空中的那雙眼睛的。

    醫院裡就清靜多了,祝童快速走進辦公樓,值班的保安也許困了,沒聽到門響。

    電梯是不能坐了,祝童走樓梯爬上頂樓。

    網絡信息中心裡還有人在值班,祝童的目的地是自己的辦公室,他需要盡快找到一台能上網的電腦。

    今天是誰值班?祝童悄悄摸過去,果然還是台海言,秋詩在為他準備宵夜。

    祝童又悄悄退出,只有去打開王覺非的房門。

    開鎖這樣的功夫,在精研手上細微功夫的祝門弟子身上不算什麼,用一根金針,祝童能打開任何一把不太複雜的鎖。

    十分鐘後,祝童終於找到與記憶中鳳凰面具上最相近的那個字,最古老的「中」字。

    祝童又順原路回到病房,路上遇到兩次危機。

    第一次是在病房樓外的花園裡,祝童看到一個黑影,注視著自己的房間。

    那不是秦渺,身材不高卻很結實精幹;穿一身深藍色便裝,明顯是個江湖中人。

    看來,終於有人聽到消息,找上門來了。

    祝童輕輕接近他,如今,小騙子是真正的身輕如燕,直到距離兩米時,對方才有所察覺。

    兩雙眼睛對視在一起,對方起初以為祝童穿著黑色衣服,當覺察到面前空中浮動的只是一雙眼睛時,慌亂的後退幾步,卻沒立即離開,兩手上抬,一雙尖利的分水刺直插祝童雙眼。

    祝童本來想嚇唬他一下,看到分水刺,馬上意識到,這個人是五品清洋的,他使用的招數與煙子一樣。江湖上,也只有水上出身的五品清洋弟子,以分水刺為兵器。

    「砰!砰!」兩聲尖利且輕微的撞擊聲,分水刺被無形的利器刺中尖端;緊接著,來人看到空中漂浮的眼睛快速接近,周圍勁氣激盪。

    他能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擊打過來,卻看不到對方的招數也無從躲避。他終於害怕了,矮身倒地在花草中快速翻滾幾圈,幾乎瞬間就滾出十多米,站起來回頭看一眼,幾個起落消失在樓角。

    是誰?與煙子什麼關係?他的眉眼間有煙子的影子,難道是煙子的哥哥江小魚?

    祝童曾聽煙子說過,江小魚從小就拜在雪狂僧門下為徒,前幾年到西域歷煉,很少與家裡聯繫;難道是他找上門來了?看他身法,不止是佛門功夫,剛才脫身時使用的招式就很怪異。

    如果真是江小魚,可真是個厲害傢伙,只這份膽氣就很厲害。

    再厲害的江湖高手,如果半夜看到一雙眼睛,都要被嚇得尖叫或失魂落魄;而江小魚的第一個動作是後退,然後進攻,看到沒有希望取勝,馬上撤退。

    第二次意外是進入病房樓時,與高幹病房的夏護士長在樓梯拐彎處走個對面。

    祝童覺察的早,忙心虛的閃到牆邊;那裡有一幅白衣天使照顧病人的宣傳畫,小騙子把自己的眼睛盡量與畫中病人的眼睛重合。

    夏護士長剛查完崗,疲憊的從祝童眼前走過,走到樓梯上時才感覺到一些什麼,回頭看看,好看的眉頭蹙起,沒看到什麼,才搖搖頭,走了。

    祝童等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後,才走進走廊;這次他加了份小心;走廊裡有監視器,他順著牆角,快速移動,進入自己的病房。

    凌晨四點,祝童終於把自己的臉練出來了。

    五點,身上的衣服和四肢相繼出現,鳳凰面具的光環一點點收斂,卻沒有完全消失。

    七點,門外響起敲門聲,祝童顫巍巍走出衛生間,渾身濕漉漉的。

    「中」,上下兩部分都簡單,在古老的字庫裡好像一面飄揚的旗幟;只有中間那部分的筆劃走向是祝童把握不住的,他費盡心機搞了一夜,胸前部分還是沒弄出來。

    摸是能摸到,穿上衣服,看來也很正常;但是脫下衣服後,脖子以下、肚臍以上是一片恐怖的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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