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度天下 風起遼海 第260章 河陽寺之變【下】
    第260章河陽寺之變【下】

    「殿下」一聲聲悲鳴響起,李存煥聽不清楚是誰的聲音,但他感覺很熟悉,應該是楊師厚、樸樂射,還有鐵鷹都的士兵的叫喊,不知道他們的傷亡怎麼樣了呢?希望王師範殺了我後,可以放過楊師厚、郭崇韜他們。希望楊師厚和郭崇韜他們也不要太過死心眼了,否則王師範一定會殺了他們,可惜我不能夠繼續留在這個世界上了……

    李存煥心中留著太多的遺憾,他一瞬間又想到了那個在家中等著自己歸來的虞仙雲,想到了嬌媚萬千,卻心狠毒辣的影憐,他最後想到了那個彷彿白衣仙子般的李素媚。

    最後李存煥只是聽見一聲聲瘋狂的咆哮,彷彿無數脫困的洪荒巨獸正在肆虐人間一般。李存煥最後一個念頭居然是:莫非我重生到洪荒時代?

    …………

    「殿下」樸樂射瘋了他再也不是那個桀驁不馴的浪蕩子,也不再是那個在黑夜中寂靜的死神,無聲無息的放出一支支奪命的箭矢。他拿起放在身邊的偃月刀,鋒利的刀鋒在月色下綻放出點點寒光,彷彿一塊精緻的寒玉在月色中反射除的光芒。

    看到李存煥墮馬,劉鄩心中不知道是什麼滋味,你說劉鄩這個時候作為統帥,作為讓李存煥重傷的最大『功臣』,是不是應該很高興呢?但劉鄩現在渾然感受不到高興的感覺,心裡面有著說不出的滋味,不知道是後悔,還是該自豪。李克用、朱溫這一個個強大的軍閥,最後都沒有完成今天自己這樣的成就。

    劉鄩雖然怔住了,但他手下的士兵卻沒有怔住,他們都瘋狂了。

    「殺殺殺」平盧軍的士兵狀若瘋狂的發出一聲聲吶喊,他們親眼看到大名鼎鼎的秦王李存煥倒下,心裡面只剩下一個想法,殺了他將榮華富貴唾手可得殺了他將無數美女將投入自己的懷抱一切都是那麼簡單,只需要補上一刀就一刀而已

    不過有人比他們更加瘋狂,樸樂射越眾而出,手中一柄偃月刀舞的彷彿一團光球,樸樂射彷彿黑夜中的魔神,一口氣斬殺劈傷十多名平盧軍士兵。朵朵血花在寒冷的空氣中綻放,落在地上前,已經變為點點冰晶。

    「殿下殿下」一名又一名的鐵鷹都的士兵捨生忘死的發起衝刺,口中忘情的呼叫著李存煥。平盧軍在度過了剛剛開始的瘋狂後,他們畏懼的抵擋著鐵鷹都士兵的進攻。

    平盧軍士兵的後退,已經露出一條可以容一名驍將突圍的口子。如果是李存煥受傷之前,楊師厚會非常高興,他會勸說李存煥突圍。只要李存煥安全了,一切都變得物超所值,但現在楊師厚心中只有莫名的悲哀。難道一代河北梟雄,眼下最後可能成為天下之主的秦王殿下,就在自己達到事業的巔峰,便彷彿流星般劃過美麗的光痕,便隕落了嗎?

    楊師厚不知道,不過他卻被樸樂射激起了心中的不屈。只見樸樂射一個人擋在李存煥身前,手中偃月刀奮力揮舞。伴隨著一片片雪花在夜空中飛舞,無數鮮血飛濺到地上的白雪上,將雪染的血紅,讓人觸目驚心。

    但更讓人觸目驚心的是樸樂射,李存煥的首級非常誘人。所謂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平盧軍整體是在後退,但卻不代表靠近李存煥地方的平盧軍士兵他們在後退。他們瘋狂的朝樸樂射湧上去,一地的屍體已經讓人分不清,這裡究竟是凡間,還是地獄。

    樸樂射身上已經沾滿鮮血,不知道究竟是他自己的,還是敵人的了。在寒冷的空氣中,那滾燙的熱血透著陣陣蒸汽。讓樸樂射在黑夜中,整個人顯得『魔氣沖天』。

    「可惜一員驍將」劉鄩不知道什麼時候回過神來了,看著樸樂射的方向,幽幽歎息一聲。聲音中透著無盡的哀傷和感歎,眼神說不出的複雜。

    十數名平盧軍士兵,咬牙切齒的對著樸樂射扣動板甲,百十支弩箭勁射而出。樸樂射身形一頓身上插著少說也有三十支弩箭,讓人觸目驚心。

    樸樂射腳步一個踉蹌,就在眾人以為他要倒下去的時候,樸樂射猛然以偃月刀撐著地面,兩眼一圓瞪,大喝道:「有我樸樂射在此休想傷害殿下性命」

    一滴滴鮮血從弩箭的箭桿末端,低落在雪地上,發出彷彿溪水般的聲音。但沒有人能夠笑的出,他們雖然看得出樸樂射恐怕是迴光返照,但他們依舊被樸樂射的凶悍狠狠的震動了心神。錢帛固然動人心,但沒有命享,那又有什麼用處呢?

    平盧軍士兵彷彿潮水一般退卻,得以讓楊師厚有機會救回李存煥。當楊師厚卻見樸樂射依舊沒有動靜,不由心頭一突。

    「樸將軍已經戰死了」一名鐵鷹都士兵輕聲喃喃道,「即使死了,他也不肯離開那個地方,他即使死了也要守護殿下的安危……」

    「河北李存孝到」猛然一聲大喝彷彿平地驚雷響起,李存孝彷彿戰神一般駕臨人間,撕開平盧軍的防線。一團黑影組成的槍花,更是顯得威風凜凜。

    楊師厚幽幽歎息一聲,如果李存孝來早一點,那就更好了可以保護殿下突圍,但現在一切都晚了,只能夠寄望淄州的援兵了。

    …………

    「殿下殿下」一聲聲著急的呼喚,將李存煥從黑暗的深淵中拉回來,李存煥勉力睜開眼睛,刺目的光線讓李存煥的視野一片模糊,過了半響,李存煥這才看清楚一切。楊師厚渾身是鮮血的在自己身邊,刺鼻的血腥味讓李存煥精神一振,也想回了剛才的事情。

    李存煥不由問道:「剛……剛才……」

    李存煥才說了兩個字,楊師厚連忙一抬手,擋住李存煥下面的話,一臉關切的說道:「殿下,你現在不要說話,恐怕傷到了肺。幸虧李存孝將軍趕到來了,重傷了劉鄩,我們這才得以從容退上河陽寺。但殿下傷勢太重了,根本趕不了路,現在我們在河陽寺中,等待淄州援兵。」

    李存煥聞言,這才感覺渾身疼痛,特別是胸口,微微抬起頭,只見一支箭桿裸露在外面。不過讓李存煥值得慶幸的是,箭桿裸露在空氣中的部位並不短,估計這支弩箭也不過是箭頭部位沒入自己身體內。也算得上是不幸中的大幸。

    「派人……」李存煥剛想說些什麼,但人字話音剛落,便感覺一股鋪天蓋地的睡意湧過來,喉嚨咕嚕了兩下,整個人便再次陷入昏睡中。

    「殿下殿下」楊師厚叫了兩聲,李存煥也不回應,不由臉色大變。連忙伸出兩隻手指探向李存煥的鼻孔,手指似乎因為畏懼什麼似的,顫抖的很是厲害,彷彿在呼嘯寒風中的野草。不過當楊師厚感受到李存煥呼吸帶起的熱氣,不由長長吐出一口濁氣,心頭暗道:幸好

    楊師厚也不敢打攪李存煥休息了,放輕腳步,緩緩走出李存煥休息的大殿,只見到處都是傷員。因為傷員太多了,不少人都躺在走廊上,楊師厚走動的時候也不得不小心翼翼,以免加重這些士兵的傷勢和疼痛。剛剛走出走廊,便被人一手按住肩膀,楊師厚側頭一看,原來是郭崇韜。

    郭崇韜現在的情況也不比渾身鮮血的楊師厚好的到哪裡去,他為人善計謀,更不像楊師厚小兵出身,一步步從沙場廝殺出來。本身更是文官出身,身上少說也有五六道傷口,這還虧他穿了李存煥留下拿套全身板甲,否則說不定郭崇韜比他手下的那一個小兵都快去見閻羅王。

    「殿下……殿下怎麼樣了」郭崇韜的聲音有些顫抖,不知道是因為傷口的刺痛造成的,還是心理原因。

    楊師厚雖然和郭崇韜以往不對眼,但面臨了今天這一場並肩作戰,生死與共,雙方的關係也突飛猛進。楊師厚也不賣關子,直接說道:「殿下沒有太大的事情不過如果援兵不能夠及時來,恐怕……」

    「放心吧不說青州有錦衣衛在,就說現在王師範少說也調集了五千兵馬急攻牛山。耶律阿保機那邊肯定有所察覺就算是白癡,到了這個時候也會發兵來察看。」郭崇韜聞言鬆了口氣,旋即安慰起楊師厚。

    「但願吧」楊師厚心中有什麼隱藏的憂慮,對於郭崇韜的話更是顯得不置可否。

    「怎麼了?」郭崇韜皺皺眉頭,不知道楊師厚為什麼會如此憂慮。

    「唉這事情你就不知道了。其實是殿下對於耶律阿保機以前是甚為提防,也是到了最近這才真正的重用起來。我怕耶律阿保機心中有疙瘩,不來救援。更重要的是殿下以前之所以忌憚他,和我說過,說耶律阿保機為人野心甚大,恐怕有帝皇之氣運。如果真的如此,恐怕現在是耶律阿保機最好的機會了只需要殿下一死,他便可以帶領大軍迅速回到關外,以他契丹大貴族的身份,加上熊津都督府大都督的身份,招兵買馬還不簡單恐怕一個很快草原上便有一個高句麗了」楊師厚語氣沉重的說道。

    郭崇韜對於這個問題也不好說,一來他不熟悉耶律阿保機,二來,現在無論如何,談這些也沒有用了。唯一的辦法,唯有撐過眼前的難關。

    楊師厚也非多愁善感的人,很快就將注意力放先眼前的難關上,他對郭崇韜叮囑道:「你進去看護著殿下吧我到前方看看情況」

    「嗯」郭崇韜點頭應道,旋即轉身朝李存煥所在的大殿走去。

    楊師厚也沒有客套,而以現在的時候,客套不僅僅是浪費時間,更是葬送度過眼前難關的可能性。楊師厚從一邊的行李中拿起兩把還算刷新的唐刀,大踏步朝河陽寺外走去。

    剛剛走出寺門,便聽到一陣震天的喊殺聲,楊師厚的腳步加快幾分,來到了山頂的梯級之上。在這裡他看到了即使是鐵心石腸也要驚心駭神的一幕。

    只見在上山階梯中最為險要的一處,當然這個險要是相對其他地方而言,這可是足足有三丈可以通人的道路。不過他卻是上山必經之路,否則走其他地方,險要到恐怕一個三歲小兒鎮守,也可以讓千軍萬馬無法上山。

    這裡也成了雙方的爭奪重點,但就是在這麼一個地方,王師範十拿九穩的地方,他遭受了前所未有的重挫。僅僅是一個人,他改變了所有人對一個人不能夠影響戰爭的看法。

    李存孝就彷彿一尊神靈,他帶來的二十名牙兵則是神靈身邊的天兵。只見李存孝手中一桿勾魂槍,上挑下掃,左飛右舞,忽然彷彿狂風驟雨,蕩出七八朵槍花。忽然如同一平穩的大浪,卻力大無窮,將七八名平盧軍士兵掃的非死即傷,而且這個傷還十個裡面九個殘,不是一般的慘。

    李存孝身邊的二十名牙兵也不容忽視,能夠跟在李存孝身邊的,自然是李存孝看的上眼。加上平時跟在李存孝身邊,即使李存孝不指導武藝,耳目見聞之下,就算是頭豬也學到一二分李存孝的本領了,更別說李存孝平時還會指點一二。

    只見那二十名牙兵,分成兩隊,一隊在一邊休息,另外一隊則是手那一柄柄重武器,或狼牙棒,或陌刀,或雙刃長柄板斧,在楊師厚看來,最輕最輕的也是鉤鐮槍,這是李存孝手中勾魂槍的縮小版。即使如此槍頭也有一尺半長,相當於一把短劍,一柄普通的劍也不過是三尺長罷了還附帶兩個鐵鉤,鐵鉤內側帶有寒光閃閃的鋸齒,被那鐵鉤一拉,恐怕小腿都斷成兩截。

    這十人中,鉤鐮槍因為足足有一丈三尺長,也就是四米。負責遠攻,不時還拉上幾個倒霉蛋過來。結果身邊的幾員手持狼牙棒的牙將,高興了。一頓亂棒下去,任你是鐵人都砸成鐵渣滓。更別說不過是血肉之軀,一人一棒下去都已經血肉模糊了。恐怕他爹媽親自過來,分辨三日三夜,也認不出這就是他們那苦命倒霉的孩子。

    如果湧上來的平盧軍士兵實在太過了,那麼就輪到李存孝大發神威了。率領手持陌刀、雙刃長柄板斧的牙兵殺上去,當真是如牆而進,刀光閃閃,在這刀光閃閃形成的牆壁上則是一團團被挑起的血肉,格外慘烈。

    一名名鐵鷹都的士兵則是居高臨下,將山石居高臨下的砸下去。平盧軍士兵進攻的雖然勇猛,甚至能夠用慘烈來到形容。但依舊沒有攻下李存孝鎮守的地方。

    「退」面對這樣的情況,王師範也只能夠無奈的下令撤退。最讓王師範苦惱的是,現在月亮並不明亮,加上在夜晚。王師範縱使下令強弩狂射,但卻沒有多少作用。反倒鐵鷹都的士兵,只需要不點燃火把,只是拿起石頭,往李存孝前方的地方砸,肯定能夠砸死砸傷幾名平盧軍士兵。而在黑夜中,王師範手下的弓弩手那裡能夠找到敵人的影子呢?

    平盧軍一退,李存孝等人立刻躲到一邊大石背後,沒有多長時間便是一陣弓弦聲響起,一陣狂風驟雨般的弩箭勁射而出,可惜他們是注定無功而返的。而只需要平盧軍士兵進攻,李存孝將又會蹦出來。

    見到這個情況,楊師厚多多少少也鬆了口氣,好歹現在的情況並沒有危險到隨時被攻下。不過楊師厚知道,這種情況不會延續太長時間。李存孝不是機器人,他說到底也是人,如此高強度的作戰,恐怕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能夠支撐到什麼時候。

    「情況怎麼樣?」楊師厚快步來到李存孝身邊,低聲問道。

    「情況不太好」李存孝的聲音中已經沒有了剛才廝殺時咆哮的霸氣了,反而充滿了深深的擔憂。「王師範不是白癡只要他夠狠在我們和那些普通士兵激戰的時候,集中幾百具萬鈞神弩,恐怕我也得耽擱在這裡。」

    楊師厚聞言,沉默了半響,喃喃道:「最多能夠熬到什麼時候?」

    「繼續以之前強度的進攻,最多可以撐過三個時辰」李存孝低下頭,不知道他的臉色怎麼樣,但聲音中卻是透著一股悲壯。楊師厚瞬間便明白了,這三個時辰是將李存孝在內,所有人的性命都填了在這裡,這才可以撐過三個時辰。

    「莫不如進入河陽寺死守?」楊師厚不由建議道。

    「太危險了河陽寺的建築結構大部分都是採集山上的木材修建的,一把火下來,恐怕王師範替我們把棺材錢也省下來了。」李存孝笑道,雖然是笑,但明顯是苦中作樂罷了。

    楊師厚默然,縱使他機智百出,到了這個時候也感覺腦海中一片茫然。

    「對了,殿下怎麼樣?幸虧那個高句麗的小子拚死攔截,否則殿下恐怕已經死在山腳了」李存孝沉聲問道。

    「可惜了樸樂射一條好漢唉樸樂射犧牲的消息我也不敢告訴殿下,怕他受打擊。不過幸好殿下傷勢雖然嚴重,但暫時而言,還是沒有生命危險。肩膀和大腿的箭傷我都幫殿下處理好傷口,但胸口那一塊我不敢動,距離心臟太近了。」楊師厚聲音中透著兔死狐悲的味道,大概他想到樸樂射也許就是他的下場吧。

    死就死了,偏偏不知道是不是死得其所。如果王師範將這裡的人都一鍋端了,恐怕他們拚死保護李存煥就顯得沒有太多的意義了。

    「怎麼了?怕了?」李存孝彷彿感覺到楊師厚心中複雜而猶豫的心情,臉帶不屑的說道。

    「你說什麼」楊師厚皺起眉頭,頗為有些惱羞成怒的樣子。

    李存孝沉吟片刻,開口說道:「我聽到一名士兵說了殿下在廝殺中的一句話,大丈夫生於世,有所為,而有所不為聽到這句話後,我就知道自己哪怕是死了,也值了起碼對得起殿下對我的厚遇,對得起自己的心對得起天地」

    楊師厚知道自己剛才被李存孝窺破本心,略微有些尷尬,不過楊師厚為人也甚為有武人的灑脫,很快就豪爽的說道:「多謝李大都督指點了倒是我楊師厚剛才貪生怕死了」

    李存孝笑了笑,開口說道:「剛才我可是什麼也沒有說」

    楊師厚同樣也是笑了笑,一切盡在不言中。很快,王師範的下一輪進攻又發起了,李存孝躍出大石的保護,揮舞著手中勾魂槍,迎向殺上來的平盧軍士兵。

    ……淄州節度使府……

    耶律阿保機靜靜的一個人坐在裡面,也沒有點燈火,就一個人傳著一身甲冑坐在一張木椅上,靜靜的,彷彿一個模型。

    青州方向的異動,耶律阿保機第一時間知道了,立刻召集自己的弟弟耶律安端來到帶兵先行一步,打探情況。但耶律安端一席話卻讓耶律阿保機平靜得像湖水一樣無波瀾的心,激起了滔天大浪。

    耶律安端:「大哥?你為什麼要拚死拚活的去救李存煥?」

    耶律安端:「大哥,你從小的志願不是想成為契丹可汗嗎?現在眼下就有這麼一個機會,大哥你只需要坐在這裡,什麼也不幹。王師範就會和你做好一切,到時候你只需要領軍北上,憑藉著這支精銳的兵馬,加上你在漢番當中的威望,縱使成為匈奴之冒頓,也未必未可」

    耶律安端:「大哥?你拚死拚活的,為的是什麼?還不是榮華富貴?手握重權,但我問你,你哪怕手握最大的權力,是不是依舊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動動嘴皮子,便可以剝奪你一切權力富貴,直教你人頭落地」

    耶律安端的話,雖然字字誅心,但耶律阿保機不可否認,他的話很對。縱使是位極人臣,最終也逃不個臣一個字,最終也逃不過君的一句話便可以剝奪滔天權勢的事實。

    「叮噹……」耶律阿保機的身體不由自主顫抖了一下,身上的甲葉發出一聲金屬碰撞之聲。耶律阿保機看到了自己腰間的佩劍,耶律阿保機忽然想到了那一天,李存煥賜予自己佩劍那句意味深長的話。

    「孤王賜予你此劍,為吾披荊斬棘斬殺叛臣賊子之權」

    斬殺叛臣賊子……這到底是無心,還是有預見呢?

    「一切都逃不過殿下的目光啊」耶律阿保機搖搖頭,歎息道。「君王之威平靜如死水,但動之卻是滔天巨*,縱使是千軍萬馬也為之變色。幾乎走入歧途啊」

    「來人現在是什麼時候」耶律阿保機高聲問道。

    「已經快子時了」親兵畢恭畢敬的應道。

    耶律阿保機臉色微微一變,大喝道:「立刻召集兵馬秦王殿下恐怕在青州遇襲命懸於一線之間命令元行欽為先鋒,率先領白馬義從率先出發」

    「諾」親兵應命的聲音中透著一股前所未有的慌亂。

    整個淄州都被調動起來,因為淄州原本是平盧的地方,這裡駐紮有少量平盧兵馬和平盧的將官,耶律阿保機已經不管他們有沒有攙和在裡面,直接派耶律安端領兵軟禁。並立刻和留守的馮道聯繫情況,讓馮道和率領將官留守此地。而耶律阿保機則是下令元行欽迅速率領五百騎兵開路,他在後面率領剛剛集結好的四千騎兵趕過來,後面還有各級將官的後續部隊。

    元行欽勒住馬韁,看著天空中略顯黯淡的月色,喃喃道:「殿下你一定要撐住啊」

    「將軍,前方野狸山發現有士兵鎮守,看旗號,是平盧牙將張嶄。他手下的兵馬雖然不多,但都是平盧牙兵」斥候策馬來到元行欽面前,在馬背上微微欠身,恭聲稟報道。

    「殿下就在前面等待我們的救援在這個時候莫說是張嶄了便是朱溫親自坐鎮,我也要闖過去」元行欽的話不多,但斬釘截鐵。一下子便激起士兵同仇敵愾的士氣。

    「我等願追隨將軍殺敵」士兵高聲回應。

    「好隨我沖」元行欽大喝一聲,手中騎槍一揮,便帶領騎兵飛奔而出。

    在火把的照耀下,只見不遠處的路口上,一隊隊平盧軍士兵以盾牌為牆,以長槍為拒馬,死死的將通向青州的道路握在手中,看樣子,恐怕數量不下一千人。除非元行欽繞遠路,否則他不擊破這支大軍,沒有辦法通過。

    「沖」元行欽並沒有勒住韁繩觀察一番,哪怕是刀山火海他也要趟過去。他僅僅是果斷的一擺手,速度不減衝上去。

    張嶄明顯想不到元行欽如此果斷,他手下的士兵更是一陣騷動。他們步兵面對騎兵,有先天上的恐懼,悶雷一樣的馬蹄聲,更是彷彿踐踏在平盧軍士兵心頭上一般,壓的平盧軍士兵有一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擋我者……死」彷彿狂風驟雨一般的咆哮從元行欽的口中爆出。

    十多名騎兵悍不畏死的越眾而出,平盧軍士兵連忙將長槍壓上去,形成一道鋼鐵鑄成的森林,在寒冷的天氣中,更顯寒氣逼人。

    「殺」十多名騎兵眼中閃過一抹瘋狂的神色,胯下戰馬狠狠躍起,在平盧軍士兵眼中不敢置信的目光中,連人帶馬撞入槍林中。戰馬加上騎手、鎧甲,重量不下四百斤。一下子便壓垮了數十根長槍。

    「沖」元行欽毫不猶豫的踐踏著同袍的屍體,從被壓垮長槍的防線上發起猛烈的衝鋒。平盧軍士兵不由一陣大亂,失去了長槍的他們,一下子被元行欽殺入其中,長達四米的長槍,在近戰中顯得是那麼的無力,被元行欽斬瓜切菜般連殺十數人,身上卻沒有添上一道傷痕。

    「完了」張嶄想不到戰事居然如此快就有結果,他更是被對方那不要命的殺伐果斷嚇住了,他完全想不到為了李存煥,他手下的士兵居然會變的如此凶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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