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天工 正文 第一九八回 簡單方式
    李彥與石柱國之間,從起初的主人與家僕,到了今天,可謂亦師亦友,李彥前往遼東的數年中,石柱國開始走向前台,並且成為民間清流野望,人望相當之高。

    不過石柱國每年都會前往遼南一次,同李彥促膝長談,他始終將李彥看成導師,以及華夏社真正的主導者。

    平時,兩人也保持著頻繁的通信,石柱國有寫日記的習慣,而這些日記,每過上一段時間,都會整理到一起,發往遼南。

    李彥戲稱石柱國這是思想匯報,石柱國也並不以為意,而是很誠懇地請求李彥給予指點,通過這樣的方式,進行充分而深入的思想交流。

    石柱國在京城從事的事業,華夏社的出版,以及華夏書院的教育學術,都是讓他感到很有成就感,並且能夠安身立命的所在。

    石柱國做事很專注,也正是這種專注,才使得華夏社成為大明最具規模與影響力的出版社,也使得華夏書院短短數年間,成為與東林書院、關中書院等平起平坐的著名書院,甚至在民間的影響力上,華夏書院要遠遠超過這些書院。

    石柱國始終恪守著李彥曾經說過的,新聞要客觀,但是報紙可以有自己的立場,他盡量不參與到政治中,在歷次政治風潮中,華夏社都是採用不同立場的稿件,讓他們進行爭辯。雖然有地時候會同時得罪不同的勢力,但是華夏社高舉不偏不倚地大旗。久而久之,倒是沒有人能夠指責什麼。

    不過隨著朝中黨爭的加劇,華夏社要想置身事外,已經很不容易,至少魏忠賢控制的東廠。就曾試圖脅迫華夏社修改他們的新聞立場,為此雙方爆發了激烈的衝突。

    為了自保,也出於本身地政治立場,華夏社開始逐漸向東林黨靠攏,這也是石柱國與李彥商量之後的決定。

    在李彥看來,東林黨固然有著行政能力低下。政治鬥爭缺乏智慧等明顯的缺陷,不過與之對立的閹黨,卻是一股極其強大的破壞力量。

    雖然東林黨或許不能算是最佳的選擇,但是閹黨絕對是李彥不能妥協地對象。

    就好像李彥無法通過汪文言。說服東林黨成為組織嚴密地政黨一樣。李彥甚至也不能通過石柱國。使得華夏派系地官員士紳。成為一個現代政黨。在政治上面。李彥同樣走得很小心。也很陌生。

    對於李彥來說。即便是在遼南。在復遼軍中。雖然他通過各種手段與組織。將這個體系中地人。都放置在一張大網之中。但政黨這樣地東西。也始終無法破土而出。更別說京城這樣地地方。

    當然。與東林黨相比。華夏社通過一些活動。以及組織。還有《華夏商報》、《華夏文學》這樣地載體。保持著經常地交流與接觸。聯繫甚至要更加緊密些。在關鍵時候。這種聯繫。或許能夠讓這個派系發揮出一些未曾料到地作

    華夏社與東林地合流。使得反閹黨派在朝野間地輿論中佔據了絕對地優勢。唯一地劣勢就是閹黨不是以前地浙黨。他們更殘暴。也更不講規矩。

    天啟四年十月。閹黨在朝中發起對孫承宗地連番彈劾。不過從山海關、天津送回來地戰報。很快讓閹黨地圖謀宣告失敗。因為明軍在三處戰場上。都是進展順利。並且取得了初戰地勝利。這對閹黨來說。絕對是個壞消息。

    明軍地失利。不僅讓閹黨對孫承宗地彈劾成為一個笑話。《華夏商報》已經毫不客氣地將他們前後地不同表現寫在報紙上。在很多人眼中。閹黨儼然就是出爾反爾。上躥下跳地無恥敗類。

    在朝中,東林黨還有那些華夏派的官員,就是華夏社的保護傘,魏忠賢並不能為所欲為,而在皇帝朱由校的眼中,遼東的勝利就是最大的好消息,他已經公開聲明,光復全遼的那一天,他要為孫承宗、李彥、王國興等人授爵,三個人都有可能被封侯,可見朱由校是多麼的高興。

    遼東的消息,還在一個接一個的傳來,這種將小勝誇大為捷報,將對峙說成是優勢的手段,李彥並不陌生,而他也沒有選擇,他需要轉移朝廷在遼南的目光,也需要緩解朝中的壓力。

    但是,京城的形勢並不像他所期望的那樣逐漸好轉,反而是越來越險惡。

    天啟四年十月底,錦衣衛再次將汪文言給抓了起來,起罪名就是接受熊廷弼的賄賂,試圖包庇這個十惡不赦的罪人。

    李彥接到京城來的消息,佇立窗前,久久不語,然後讓人將鄭書、包有才、茅元儀等人都叫了過來。

    「京城有變化了,我必須要回去一次,」李彥直接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有關的消息,鄭書他們剛才也都看過了。

    「大人現在的身份,似乎不適合離開遼南,何況,前方戰事正急……」茅元儀讓李彥的話給嚇了一跳,連忙站起來反對。

    「大人若是回去,又要如何應對京城的局面?」鄭書還是一如既往地冷靜,一針見血地問到最為關鍵的問題。

    李彥皺了皺眉頭:「我還沒有想好,之所以叫你們過來,也是想討論討論這個問

    「一直以來,我們遼南都是盡量避免捲入朝廷的鬥爭當中,但是,現在朝中的鬥爭勢如水火,之前就是對孫大人的連番攻擊,對遼東戰局的影響暫且不提,我們遼海之所以能有今天,華夏在其中發揮了重要作用,可以說兩者是相互依存的,此次華夏社也被捲了進去,我們不可以繼續袖手旁觀,此其一。」

    李彥的目光懇切地看著茅元儀,鄭書和包有才都不用多說,他們兩人還有石柱子都是跟李彥起家的最早的幾個人,李彥放不下石柱子,以及在京城的基業,這是肯定的。

    茅元儀和華夏社沒有這樣的淵源,不過他是孫承宗的學生,與李彥也是亦師亦友的關係,此刻毫不猶豫地表明了自個兒的立場:「大人所說不錯,何況閹黨所為,乃禍國殃民之舉,此正人君子所不能容也。」

    茅元儀在遼海這麼些年,倒還是脫不了書生的本色,李彥笑了笑,道:「閹黨和東林之間,若是普通的權力鬥爭,那倒也罷了,但是兩者之間,現在的力量對比很不協調,東林針對閹黨,無非還是以往的尚書彈劾,而閹黨呢?閹黨已經開始肆無忌憚地動用錦衣衛,用詔獄抓人,所為書生見到兵,有理說不清,槍桿子上出權力,古往今來,正人君子同小人之見的爭鬥,吃這樣的虧已經很多很多次了。」

    茅元儀和鄭書聽了,臉色都有些凝重,正如李彥所說的那樣,書生見到兵,大兵也不管你什麼大道理,用的就是拳頭,現在閹黨也是這樣,你上疏彈劾,我就將你抓起來,弄到詔獄裡,還怕弄不死你?

    本來,錦衣衛都指揮使是駱養性的父親駱思恭,魏忠賢提督東廠之後,就擁有了對錦衣衛的管轄權,因為駱養性屬於李彥這個派系,而且也曾和魏忠賢發生過衝突,所以就找了個借口,將駱思恭打發到神機營去了,換了田爾耕為指揮使。

    田爾耕就是魏忠賢手下的一條狗,魏忠賢說幹啥,他就幹啥,使得閹黨掌握錦衣衛之後,愈發變得橫行無忌。

    「大人說得是,這就好像街頭的喇唬,說到底還是要看誰的拳頭大,閹黨有錦衣衛,東林什麼都沒有,皇帝那兒很多事情都不知道,他能知道的,都是司禮監那邊選擇過的,而司禮監,不過是閹黨手中的工具罷了,所以現在這件事,是要讓皇上知道真相,還得手上有武力,」包有才笑著說道,這傢伙竟然拿當初出聲的喇唬說事。

    李彥點了點頭:「京城附近,我們能調動的親信也只有津灤的廠衛營,京營當中,兵戰俱樂部一些人或可成為助力,還有就是駱思恭大人的神機營,」李彥想了想:「黃大人掌著戎政,不知道京營這一塊,能夠控制多少。」

    「京營廢弛已久,恐怕也不堪使用,」茅元儀搖了搖頭:「要是平常,大人可以和一位總兵以回京述職為名,帶上一兩個營,如今遼東戰事正酣,此舉恐怕就不合時宜。」

    李彥微微歎了口氣:「這個我知道,在遼東戰事結束之前,我是不會動用遼東一兵一卒的。」

    「那大人就不宜此時進京,」茅元儀說道:「大人此時進京,手中沒有力量,也沒有理由,根本於事無補。」

    「即便手上有兵,大人又欲如何應對閹黨?」鄭書還是提出剛才的問題:「大人總不能讓京營和錦衣衛打起來

    李彥目光一閃,在鄭書以及茅元儀的心中,或許此事最終還是要通過聖意來裁決,而對李彥來說,他甚至想過和閹黨一樣粗暴,用武力來解決最根本的問題。

    只是,這樣做的話,牽連甚廣,就連李彥也捉摸不定,有誰,以及哪支軍隊值得信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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