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五百份,每份銀一分,總計五兩,需要探聽、編寫、印刷、發賣等七八人……」鄭書扳著指頭算道:「虧錢的可能,高達八成。」
包有才和石柱子也點了點頭,他們也能夠算出,這樣辦報根本無法賺錢,還不如抄報房,就是抄抄邸報,一份賣個幾兩銀子,再加上平常訂閱的也有十份左右,做得輕鬆,也能賺錢。
「不用算了,」李彥笑著擺了擺手:「這報紙啊,咱們一定要辦,還要好好辦!」
作為穿越者,李彥太知道媒體的力量了,甚至被稱為立法、司法、行政以外的第四權力,掌握了媒體,便等於掌握了話語權,既然明代的官府對出版的管制很寬鬆,他當然要試試。
當然,他也知道言論這玩意,基本上是一把雙刃劍,搞得不好,傷不了人,還會傷了自己。
包有才他們都不解地看著李彥,明知道不賺錢,為什麼還要做呢?
不過,在見證了李彥身上發生的諸多奇跡以後,他們也已經習慣不去多問,只要按照李彥的要求去做,等待奇跡的發生便是。
至於印刷的問題,李彥一直在著手解決,如今已有所進展,他以五筆字型的編碼、拆字方法為基礎,整理出繁體字的拆字編碼規則,並將字母代碼用數字及天干地支的組合來代替,這樣一來,只要檢字工能夠根據字型拆分、編碼,就可以順著編碼去檢字,甚至不一定要認識字。
又根據新的編碼方式,對檢字轉輪進行改進,使用了新的滾柱軸承和彈簧,前者讓轉輪的轉動更加靈便。後者則使得字模可以自動彈出,配合清晰規範的排列方式,使得檢字的效率大為提高。
改進了檢字的方式以後。活字印刷的效率大為提高,利用活字排版印刷報紙地條件也已經成熟。
李彥親自擔任總編,並以石柱子作為編寫組組長、包有才作為采風組組長,次日便編寫好一期報紙的內容。
這期報紙採用連續折頁地形式。類似於官員使用地那種奏章。一共有十二個折頁。其中第一頁是報頭、版畫。並用寥寥數語重申辦報地宗旨。是為了讓農人、工匠、商人知道天下地事情。命名為商報。自然更加側重於商情。
隨後兩頁。摘抄了邸報上地一些內容。涉及到大明當前地重要新聞。並以大篇幅摘抄了直隸巡按盧謙關於直隸屯田地奏疏。以及朝廷對此事地態度。
接下去地兩頁。就是一些地方上地新聞。內容也涉及到屯田。其中地一則消息就說到月牙河畔地風車。報道了華夏工場製造風車地情況、溫家大量採購風車地情況。並以另外一篇短文。介紹了風力水車地作用。
再接著就是民間地新聞。比如天津大戶崔家老太爺過八十大壽、大直沽彥吉酒坊釀造出「黃金酒」。另外還做了一個專題。以採訪地形式。登出一些百姓對於屯墾水田地想法。
這一期商報地內容。差不多都是圍繞著直隸屯田這個主題。從頭至尾。作為報紙地編纂者。都沒有表達自己地立場。但是通過摘抄、採訪地內容。想要表達地東西。卻很立體地展現出來。
報紙地最後。則刊登了幾則廣告。包括彥熙樓地新式菜餚、彥吉酒坊地「黃金酒」。以及華夏工場地風力水車。
這期報紙一共印刷五百份。為了能夠得到一個好地開始。李彥組織了二十多人的銷售隊伍,除了爭取一些書店的支持。還深入到酒樓、碼頭甚至街市發賣。
「賣報!賣報!《華夏商報》,十文錢一份!」
「每天捧讀華夏報,家中就知天下事,十文錢一份,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知曉!」
溫讓最近很忙,在他的指使下,溫家靠著白河的幾塊田頭都豎起了高大的風力水車,這麼一來,很多有地的士紳就坐不住了,紛紛發出請帖,邀請溫讓赴宴,其實是要探聽朝中的動靜。
「三爺,溫家真打算改水田了?就不怕朝廷到時候加稅加賦?」三岔沽的趙員外不解地問道。
「是不是,朝廷屯墾地事情已經定下來了?」
溫讓伸出筷子夾了一粒玉米放進口中,嚼了兩下,微微笑道:「朝廷地事,哪是溫某能知道的?溫某只知道,那些田地荒著,確實可惜,聽說改成水田地產量不錯,就想試試看,至於朝廷的稅賦,身為大明百姓,自當依額繳納。」
虛偽!趙員外心中暗罵,卻不得不打著哈哈,恭維道:「三爺說得是,只不過近幾年裡,不是旱災就是蝗災,那些刁民都不願意種地了,這田荒著也是沒有辦法,至於水田,雖然不錯,可萬一明年又是乾旱,卻要如何?要知道南運河也有乾涸的日子。」
「總要試試才行吧?」溫讓微微笑著,不置可否。
溫讓不急,其他人卻焦急萬分,土地荒著那也是他們的,憑什麼要讓朝廷收回去墾種?要讓他們組織墾種,也沒有那個財力投入,或者是不願意投入。
至於朝廷要興修水利,那自然是好事,但要讓他們繳銀,卻是萬萬不能,以前修的水利也有很多,從來就沒有什麼效果,憑什麼還讓他們出錢?
他們本指望溫家這種地方大戶帶頭抵制朝廷的做法,最好是讓南方官吏提出來的屯墾水田之策胎死腹中,誰也沒想到溫家突然轉變了態度,竟然開始積極準備屯墾水田了,他們只能認為,溫家已經得到內部的消息,朝廷是真的要動手了。
「《華夏商報》?似乎以前聽說過?」溫讓聽到街面上有人在叫嚷,而且似乎提到了屯田的字眼,便叫來活計:「外面喊的那個《華夏商報》,去買一份,記飯錢裡面。」
夥計連忙點了點頭,很快出去拿了幾份《華夏商報》進來:「這個《華夏商報》,每天一份,內容比邸報還多,據說可以訂閱的。」
能與溫讓坐到一起的,都不缺錢,覺得好奇,便要了幾份,看到上面的內容,趙員外不禁歎了口氣:「看來,這個屯墾水田怕是要勢在必行了。」
溫讓拿起報紙,隨便翻了翻,嘴角不由翹了起來,弄出這個小報的還真是個可人,簡直就是專門來幫助他的,有了這份小報,那些佔著荒地的中小田主,一定會更加擔心,出售田地的心情也會更加迫切。
到時候,他溫讓就會適時出現,以較低的價格收購這些田地,至於朝廷的屯墾,那不過是一些書生提出來的計劃,朝廷要保著運河的漕運,哪裡可能容下水田來搶水?已經有人和他說過,這次不僅北方的官員反對,就連和南北漕運有關的官員,也會站出來反對,要想推行屯墾,何其難也?
至於水田,溫讓覺得那確實是好的,但他只關心自己的土地,若是能夠通過水田改良,倒也不錯,就是投入大了些,似乎不太划算。
溫讓覺得,他的安排嚴絲合縫,自然會心想事成,與從前一樣,他又要為溫家得來許多田地。
《華夏商報》的出現引起很多人的興趣,也成為天津城的熱門話題,報紙的銷售量雖然一直沒能達到五百,最多也才三百多份,但其形成的影響力,卻已經覆蓋了整個城市。
酒樓、茶肆、街角,這些往常熱鬧的地方,相互之間談話時常說的「聽說」,如今變成了「《華夏商報》上說」。
這個年代,人們獲得消息的來源相對狹窄,突然出現這麼一處「規範」、「權威」、信息量又大的渠道,自然成為熱議的焦點。
《華夏商報》一連幾期的主題都是關於屯墾水田,人們議論的焦點自然也是這個問題,很多人從前並不能接觸到這個層次的信息,也只是聽到一些傳言,開始都感覺惴惴不安。
《華夏商報》的第三期上,也特別對水田屯墾的優劣進行了分析,得出屯墾的好處十條,疑問十條,雖然沒有表明態度,但很多人還是看出,若是水田屯墾成功,那麼對種田的農戶、擁有土地的地主和國家,都是一件好事。
當然,諸如擔心官員辦事不力的疑問也是確實存在的,而這些疑問多數是懷疑朝廷無法做好屯墾這件事,而不是屯墾不好。
在另外一篇文章中,《華夏商報》提出了另外一種模式,即由農戶自己屯墾,朝廷予以補貼,而不是由朝廷收購荒地再行屯墾。
關於水田屯墾的議論越來越多,溫讓發現事情漸漸有失去控制的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