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同一個時間段,皇宮內的一隊侍衛兵馬正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從皇宮裡奔駛而出,「轟,轟,轟」的馬蹄聲在清冷的路況上格外的震耳醒目,威風凜凜的侍衛們臉上掛著堅毅視死如歸的表情,「此次任務重大,命你們無論如何也要把那朝廷欽犯捉拿歸案為獨孤將軍報仇……」任務下達之前,皇上的叮嚀萬囑還猶掛耳邊。
領頭的將領張超是一名高大魁梧年過中旬的男人,他與獨孤方志同生入死久戰沙場二十幾年,對那位如「戰神」般鮮少打下敗仗的上司之死感到意外的同時更多的是憤怒,一聽說自己的上司慘死在江湖殺手手上,他恨不得立刻揪出那名殺手把他千刀萬剮!
這次任務,還是他主動請纓爭取來的,當初獨孤方志為了謀反,把他們從邊關調到京都來,他們這些人雖不明是所謂何事,但還是風雨兼程的趕來,趕來之後迎接他們的竟是朝陽王的造反,緊接著又是主帥的死訊,這些鐵錚錚的漢子在這一連串發生的事務中越發的威武成熟。
離舉報之人所說的客棧還有幾里路,張超勒馬停下,轉身對身後的將士們說道:「那殺手武藝高超,咱們萬不可冒然出動……」
張超採用分層包圍戰術,派幾個人摸清客棧周圍的地形,又分派一眾人馬埋伏在客棧外,其餘的人把客棧包圍住,然後他帶上幾個驍戰的將士悄悄的潛伏進去客棧內,他就不信,在這天網恢恢之下那名殺手還能突圍離去!
「咚咚咚……」
三長二短的敲門聲響起,舉報的店小二倏地拉開店門,小心翼翼的探出一個頭來,見來者只有幾個官兵,頓覺失望,想到樓上住的可是個殺人不眨眼功夫了得的殺手,要是兩方真打起來……細想之下,他已冷汗泠泠,鑽身想往門外走,張超一把拎住了他,沉聲問道:「人在哪?」
「回……回官爺……他……他在……樓上左手邊……最後……最後一個廂房……」
「帶我們上去。」
一聽到這句,店小二就渾身顫抖起來,在小命與舉報有功的百兩黃金之間苦苦掙扎,如果帶這幾位官爺上去,真的確認了樓上住的那位客倌就是朝廷要抓拿的欽犯,那百兩黃金就歸他之手了,百兩啊,而且還是黃金,想他辛辛苦苦在客棧打工一輩子都存不了百兩。可是,如果這些官兵與那名殺手對打起來,他保不準自己能不能安然無恙的逃脫。
思忖了下,店小二一副豁出去的表情,心裡明明害怕得要緊,表面卻裝出一副淡定自若的模樣出來,一步一步的走上樓,一階階的行走,他的心撲通撲通狂跳個不停,越往上,卻膽怯,猶如行走向那萬丈深淵的地獄一般。
「怎麼了?」剛才明明交談甚歡,眉開眼笑的,轉而之間秦淵神色卻緊繃了起來,何悠疑惑的看著他不解的問道。
秦淵的耳朵動了幾下,眉頭越皺越緊,「不要管我,快點走。」說話間,秦淵縱身跳到了窗戶外。
就在這時,「砰」的一聲,房間被人一把推開,幾個官兵闖了進來,他們凜冽的目光在房間內轉了一圈然後回到何悠的身上,何悠絞盡腦汁的轉過腦子想著怎麼矇混過去,突而在樓下響起了一片打殺聲,那幾個官兵奔到窗口,望了一眼,如一股迅風,「嗖……」的跑下了樓。
「鏘,鏘,鏘……」
秦淵揮舞著長劍擊打著那些官兵,幾番來回,已有幾名官兵倒在地上,而他的衣服也被割破了好幾個口子,縱使他武藝再如何的高超,可是面對那輪番的轟炸是誰都會體力不支,更何況這些官兵並不是草包,如果他的功武是上等的,那那些官兵就是中上等,一個上等高手對十幾個中上等高手,勝敗早已注定。
何悠站在窗口咬著唇看著那個黑色的身影旋轉擊打,他就像午夜的黑蝶,激昂的展翅飛翔,用他絢麗的舞姿,綻放出青春中所有的憤怒與悲涼,他衣袂飄飄,溢出身上那久聚的魔力,和著身體裡流出的鮮紅血液,不屈的的亭立在生與死的十字路口……
皎潔的月光,透著逼人的寒氣,他懷揣著他僅有的幸福與愛,用力的支撐著那搖搖欲墜的身體,他在心裡一遍又一遍的告訴自己,我絕不能倒下,不能倒下……
傷口傳來的劇痛不能泯滅他心中固有的希望,他的眼眸之中透著如鋼鐵般堅毅的頑強氣息,掌心之中盛放著詭異的花朵,攤開之後,他看到宿命是一張沒有形狀但終將會走向死亡的網,牢牢的禁錮著他,他逃不出命運的枷鎖,但是他想在未走向死亡之前,用自身的力量,把自己的那張網網織成一幅漂亮的畫卷……
他咬著唇,苟喘著最後的一口氣,以不敗的姿勢,傲然的站立……
「不准殺他……」何悠衝過去,護到他面前,「不准殺他……求你們,不要殺他……」這四個字她不知道自己重複了多少句,如果他死,她陪著他一起死……
見秦淵再也無法反抗,張超下令道:「帶他回去。」
「等一下……等一下,讓我們說二句話好不好?求你們了,給我們點時間,讓我們說二句話。」何悠乞求道。
張超揮一下手,劍拔弩張的官兵們紛紛收起了手中的長劍,把她們圍成一個圈,靜靜的站在外圍,等著他們首領重新下達命令。
「秦淵,秦淵,不要死,求求你了,不要死,你死了我怎麼辦,都是我不好,都是我害了你,求你,一定要挺住,我會想辦法救你的……」人是她殺的,他的幫手是她支開的,一切的罪行本應該由她來擔當,而這個男人卻毫無怨言的幫她背負了下來。
「別……別管我……快走……」秦淵的身子軟軟的倒下來,他的眼神已渙散,吐出的字模糊不清。
「撐住好嗎,我會想辦法救你的,求你一定要撐住,等著我來救你,我一定可以救你的……」
「別……」秦淵口吐出一口鮮血,何悠抱著他的頭,慌得手一直抖個不停,秦淵用力的握住她的手,懇求道:「叫……叫小皓……離開……離開這裡,不要……不要……讓他來冒險……」
「放心……他是你弟弟,我絕不會讓他出事的,你給我撐下來,我會想辦法把你救出來的,相信我,我一定會救你的……」
秦淵搖搖頭,悠悠地道:「別為了我去求他……」
「秦淵……」
「答應我,別為了我去求他,我寧願死也不願你去求他。」
「好,好,我答應你,我不去求他,不去找他,你一定要給我挺下去,你說過的,我們要永遠在一起的,不要拋下我一個人走了,你說過,我們要永遠在一起,不要留下我一個人好不好?」
「……嗯。」
「秦淵,秦淵……」
「把他帶回去。」張超再次令下,幾名官兵湧了上來。
「等等,等等,他流了好多血,你們看,他流了好多血,讓我幫他包紮一下傷口,我包紮一下,很快就好了,放心,我不會武功,我不會耍花招的,就讓我替他包紮一下傷口好不好?求你們了,求求你們……」
眾人默許的沒有再走上前去,何悠扯掉自己身上的衣袖,在秦淵的傷口處打結止住那不停流下的汩汩熱血,包紮好之後,她轉頭厲聲對張超道:「獨孤方志不是他殺的,我去找皇上稟明事實,你們不要傷他,如果他死了,我讓你們陪著他一起下葬。」
這個女孩的語氣冰涼強硬,穿著小廝的服飾,光從外表上看,竟讓人分不清她是男是女,當她扯掉自己的衣袖露出一雙光潔細膩的手臂之時,那些官兵才知道她的性別,正直一點的官兵不好意思的撇過了頭,也有一些笑吟吟的盯著她明晃晃的手臂貪婪的看著……
眼睜睜的看著受傷的秦淵被官兵拖走,何悠忍著淚,沒讓它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流出來,待周圍萬籟俱寂,她再也忍不住,「嘩……」的放聲大哭起來,哭聲淒愴悲痛欲絕,在這午夜的客棧外響起,猶如鬼哭狼嚎,深深刺得人的心快要斷裂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