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寂冷清,蕭瑟淒涼,偌大的清和殿裡只有主僕二人,一名丫鬟,一名失寵的妃子。
清妃落寂的抬頭仰望午後虛幻的陽光,眼睛瞇成一條線,凝神觀望,卻依舊分不清那個確切的位置!
多少年了?
幽居冷宮,每日裡除了看書彈琴發呆不知還能幹嘛,日子如白駒過隙,一晃,那麼多年就過去了!
以為自己的心再也不會起波瀾,以為這麼多年麻木的活著就可以把他相忘,可是,在他悄無聲息,毫無預警出現在她面前的那一刻,她,終還是落下了淚!
一身明黃衣袍,襯得眼前的男子越加的威武凜然,負手緩緩地向她走來,唇邊勾著若有似無的笑意,四目相交,默默相看,她的淚,不聽使喚的一直往下流,流到他記憶裡,模糊一片。千言萬語哽咽在心頭,鼻子酸澀酸澀的,凜冽的目光漸漸柔和,眼眶被什麼東西染濕,又有什麼東西衝破記憶的枷鎖湧上眼眸,那短短相視凝望的幾分,扼殺了他這麼多年偽裝起來的冷漠與堅強,悔字浮上腦海!
「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清妃很快就從失神中恍過神來,雙腿下跪,低著頭,幽怨的瞳眸中換上了冷漠的偽裝。
「平身吧!」淡淡的語調,甚至有點冷漠,犀利的目光斜睨了她一眼又移開。
七年了吧,這個倔強孤傲的女人他已有七年未曾見過她,自那事之後,她帶著怨恨毫不留戀遠遠的逃離他的身邊,寧肯幽居在這蕭瑟的冷宮裡也不肯……
清妃起身,微低著頭,靜靜的站著,一副波瀾不驚的表情。
皇上蹙著眉看著她,良久之後,才慢吞吞地道:「何老丞相和他的女兒如今在京都,你可想見見他們?」
哥?哥他不是隱居平陽城了嗎?怎還會來京都?難道是出了什麼事?
悠兒這孩子十年都未曾見到她了,想必已長成了一個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吧?
清妃的唇角彎成了一個漂亮的弧度,皇上靜靜的看著她,看到她笑,他的唇角邊不自覺地也浮出笑意,她抬眸,由衷的對他蕩然一笑,使勁的點點頭,表示同意。
皇上愣住了,隨即也回以她一個淡淡的微笑,這一笑,是否可以令那過往的糾纏釋然鬆開了?
「清妃,朕……」皇上緩緩的開口。
清妃打斷他道:「皇上,時候不早了,你也該回了。」
皇上雀躍的心黯淡下來,唇動了動,怒氣騰騰地拂袖而去。
「皇上去冷宮探望清妃娘娘」這個消息隨之他的到來與離去已經傳遍了整個皇宮。
雨妃坐立不安,在聽雨閣裡踱來踱去,口裡不停的喃喃道:「怎會這樣?怎會這樣?皇上為何去看她?難道是賜婚之事?一個過氣丞相的女兒與妹妹,皇上幹嘛對她們這般好?想我與落雲兩姐妹可是當朝宰相最寵愛的兩個女兒,我爹可是當朝的丞相啊,不就一個賜婚嗎?皇上為何不給?還跑到冷宮那種污穢之地去看望那個女人,皇上到底在想什麼?」
當朝宰相上官華四十多歲左右,儒雅的外表下隱藏著一顆精明的心,在女兒上官落雨即當今的雨妃娘娘的緊急召見下正急沖沖的往聽雨閣裡趕。
「爹,你可來了。」雨妃迎上自己的爹爹,把他拉坐到椅子上。
上官華擦著滿頭的大汗,擔憂地問道:「乖女兒,這麼急著見爹爹有什麼事?」
雨妃委屈的扁了扁嘴,看著上官華,忽一跺腳,把身子轉過另一邊去。
上官華見狀,更加的焦急,拍著女兒的手背安慰道:「乖女兒,你有什麼委屈儘管跟爹爹說,爹爹定會為你做主。」
「皇上他……」
上官華鬆了一口氣,不悅的盯著女兒看,語重心長地道:「不可跟皇上耍小孩子脾氣,皇上如今寵你,還不是因為爹爹是丞相的緣故,如若爹爹不是丞相了,看皇上不把你打入冷宮。清妃就是一個教訓,以後要記得。」
被自己的父親這麼一說,雨妃心裡頭更加的難受,語帶哽咽地辨道:「爹,不是女兒跟皇上耍小孩子脾氣,而是,而是今日皇上竟去探望了那個已經被打入冷宮的清妃娘娘。」
上官華滿臉的疑惑,「皇上為何去探望她?」
「女兒不知,前日落雲妹妹來懇求女兒,請求女兒在皇上面前替她與軒表哥賜婚,女兒與皇上這麼一說,當時皇上什麼話可沒說,可是第二日皇上就去冷宮探望清妃了!」
「胡鬧!」上官華氣得從椅子上站起來,「落雲胡鬧你怎也跟著她胡鬧?難怪這幾日都沒見到她,原來是跑到將軍府去了!賜婚之事,以後再不可向皇上提起,落雲的婚事我已有安排。」
「爹,落雲自小便很喜歡軒表哥,非軒表哥不嫁,且軒表哥也是個好青年,爹……」
上官華擺手,微皺著眉,「獨孤軒無官無職,而且還娶了妻,想我如今也是堂堂的當朝宰相,我怎能讓自己的女兒去給別人做小?朝陽王府的小王爺還未娶妻,如果落雲嫁給他,不就是王妃了嗎?」最後一句,上官華說得低低的,有點自言自語。
雨妃幽怨地望著自己的父親,想她已是他政場上的一顆棋子,沒想到自己的妹妹也將走上與她一樣的道路!生在這樣的家庭,表面看起來風光,暗地裡的心酸又有誰知呢?如清妃這般清高自傲的才女都沒逃脫這些潛規則,更何況她這個一無是處的柔弱女子!
何悠換了一身男裝,正準備偷溜出去,花朵慌慌張張的來報:「夫人,宮裡來人找你。」
何悠不解地問:「何事?」
「聽說是清妃娘娘想見夫人你,所以皇上就命人來喚夫人進宮了。」
「清妃娘娘?誰啊?」何悠更加的疑惑。
「哎呀,夫人,你……」花朵氣急地跺著腳,「清妃可是夫人你的姑姑,夫人你怎能忘呢?夫人的爹爹當宰相時清妃可是皇上最寵愛的妃子,不過後來聽說,丞相辭官之後清妃就失寵了!夫人,清妃可是一名大才女,我可不可以跟著夫人一起進宮見清妃一面?」
「花朵啊,你怎知道那麼多事?」何悠留了個心眼,試探性的問道。
「花朵這還不是與府裡的僕人們閒聊時聽說的,這也難怪,夫人當時與爹爹離京時不過五六歲,想來很多事情夫人都不記得了!夫人,趕緊換衣服吧,宮裡的人在府裡候著呢。」
梳妝打扮一番,正準備前往前廳,竟在半路遇見了獨孤軒,想起昨夜他對自己的溫柔何悠甜蜜一笑,盈盈地對他道:「姑姑想見我,我去宮裡一趟,很快就回來。」
獨孤軒點點頭,淡淡地說了聲:「宮裡可不比將軍府,小心點。」
「你……這是在關心我嗎?」何悠靠到他身邊,抬眸笑著問道。
獨孤軒的嘴唇動了動,一副難堪的樣子。何悠的手按到他的肩膀上,大大咧咧地道:「聽說宮裡很好玩,真讓人期待。」
「不許胡鬧。」獨孤軒忽然怒道。
「哦,原來在你眼裡我做什麼都是胡鬧啊?竟如此,那背背山那事就此而過,以後不准再提起。」
「你……」獨孤軒氣得無語。
「花朵,走,咱們到宮裡去玩玩。」
坐在馬車上,花朵按奈不住好奇地問道:「夫人,你跟公子說了些什麼,公子那模樣怪怪的?」
「怎麼怪了?」
「我也說不上來,總覺得公子在夫人面前好像……好像特受委屈。」
何悠氣得怒吼起來:「委屈?他那樣像受委屈嗎?要說委屈,我才真受了委屈呢?」
「那倒也是,來府裡這些日子,公子與夫人才同過二次房,公子這麼冷落夫人,夫人確實太過委屈了……」
「……」無語了,這事真沒法解釋,花朵啊,我說的委屈不是指這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