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言無語晚風中,淡泊一生甘始終。莫道風流難與共,千古高風有誰同?」想起杜甫描寫竹的詩句,何悠不禁脫口而出,這樣的詩詞意境恐怕最適合眼前這個溫潤的男子。
「誰?」他神色一緊,叫道。
「四弟。」獨孤軒輕輕的喚他,他緊繃的臉色鬆了下來,綻開笑容高興地說:「三哥,你來了。」
獨孤軒淡淡的笑著,靠近他關心地道:「過來看看你,過得還好嗎?」
「一切如常。」
獨孤軒點點頭,轉頭看向何悠,何悠蹦跳著插到他們中間來,大大咧咧地拍著他的肩膀道:「你好,我叫何悠,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汗,都怪平時不好好讀書,只能用這麼俗的開場白了!
「獨孤塵。」
「這都跟你學的嗎?話這麼少!看你這個哥哥當得,哎,要不得!要不得!」何悠責怪的斜睨著獨孤軒,獨孤軒溫柔地與她對視,她不自然的轉移了目光。
「三哥,她是……」獨孤塵一臉迷惑微皺著眉。
「你三嫂。」
「哦。」
「塵塵,我們要出去玩,你跟我們一起出去走走吧?」何悠聲音嬌嗲,主動的拉起獨孤塵的手。
獨孤塵觸電般縮回了手,憋紅了臉搖頭道:「三……三嫂,我去不了,你……你以後……別那麼叫我!」
「怎麼叫了?塵塵?為什麼不能叫你塵塵,我覺得挺好聽著呢,是吧,獨孤軒?」
「小姐……」小可氣得對何悠直眨著眼睛。
何悠無視她,甜甜地笑著對獨孤塵道:「塵塵,來,姐姐帶你出去玩。」說著,又要拉獨孤塵的手,獨孤塵嚇得直往後退。
「三哥……」獨孤塵求救地喊道。何悠嘿嘿一笑,原來是個害羞的大男孩,逗他,挺好玩的!
獨孤軒把獨孤塵護到自己身後,「四弟今年十八,比你還大二歲呢。」聲音不溫不火卻有著威風,似是在說,別胡鬧!
「獨孤軒,塵塵真是個可愛的男孩,真讓人喜歡。」
獨孤軒的臉色涮一下子陰沉了下來,他渴望已久的話她輕易的就說出了口,對像不是他,是他的弟弟!他按捺住心中的怒火,把目光撇向遠處。
「軒軒,你的臉色好臭哦,該不會吃醋了吧?」何悠心起逗弄他的念頭,故意這麼問。
獨孤軒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冷冷地瞥著他,何悠呵呵一笑,「逛街去,逛街去……」
「三哥,我……」
「一起去吧。」
「我說獨孤軒,你是不是把塵塵管得太嚴了,出去玩一下還要看你的臉色,哼!你知不知道這個地方安靜得能把人給活活憋死,別以為人人都和你一樣,受得了這份孤寂!」
「三嫂,你別這麼說我三哥,我……我眼睛看不見,我是自願留在這的,三哥對我很好的。」
「好了好了,知道你們兄弟同心也用不著這麼合起來欺負我。哎,獨孤軒,你不吭聲該不會是生我氣了吧?我說你怎麼那麼小氣呢?」
「小姐……」小可用力的把何悠拉到一邊去,「求求你少說幾句好不好?」
「小可,你幹嘛呢?我又不是在說你,吃裡扒外說的就是你這種人,以後我說話沒讓你開口時不許插嘴,聽見了沒有?」何悠厲聲對小可道。
「小姐……」
「嗯?」秀眉一擰,小可低下了頭,努著嘴道:「知道了。」
「獨孤軒,以後塵塵就交給我照顧了,你看他那麼瘦,風一吹就倒了,你這個當哥哥的是不是平時虐著他不給他飯吃所以才把他餓成這樣的?」她不斷的損他,她就不信他脾氣就那麼好,她說了他那麼多壞話他還能無動於衷?
獨孤軒最終受不了的一聲不吭大跨步往前走遠離她而去,獨孤塵雖看不見,但已聞到何悠話語中的挑戰味,他閉著嘴,有點惶恐的任她拉著自己往外走。
京都果然熱鬧非凡,行人穿梭絡繹不絕,小販們沿街叫賣,各色新奇物品應有盡有,古色古香的街道建築與以前在電視上看到的大相徑同,身臨其境卻又是別有一番意味。
「這個我要了,還有這個這個……小可過來,這個也拿回去……那邊那邊……呀,好多小玩意,哪個好看一點呢?塵塵,你說我該要哪個?……搖頭?不知道啊?那你隨便拿一個吧……小可,我要的東西你可要拿好了……什麼?太重了,拿不動了?獨孤軒呢?叫獨孤軒過來給我拎東西……塵塵,你走快點,我還沒逛完呢?……啥?你不行了?沒搞錯吧,才走那麼幾步路就喊累了!以後我要把你養得白白胖胖的……這邊這邊……」
小可抱著大包小包的東西氣喘吁吁的一邊走一邊喊道:「小姐,你慢點,等等我啊……」
獨孤塵的手被何悠緊緊拉著,手心直冒汗,第一次與一名女子這麼親近的接觸,可是這名女子卻是他的三嫂,三嫂難道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嗎?
「歇一會吧。」何悠停在一間飄著幽幽香氣的館子前說道。
小可與獨孤塵二個人如釋重負長長吁了口氣,「小二,把你們店裡的招牌菜統統給我上上來。」未邁入館門,何悠已在門外大聲嚷嚷著喊道。
小可與獨孤塵恨不得有個地洞能讓自己鑽進去,丟臉真是丟到家了,哪有哪位姑娘家會這麼大聲的叫嚷呢,沒禮貌又有失身份!
「小姐,以後你說話能不能小聲點?一個姑娘家不能這麼大聲嚷嚷的!小姐以後要做什麼吩咐奴婢由奴婢轉達就是了,這裡是京都,小姐說話做事都要萬分小心些。」小可語重心長地道。
「行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何悠不耐煩地道。
「塵塵,你肚子餓了沒有?想吃點什麼儘管點,嫂子請客。」何悠大方地道。
「三嫂,你別叫我塵塵好不好?」坐在座位上,獨孤塵低低的請求道。
「怎麼?你不喜歡?」
「三哥會生氣的。況且,我比你還大二歲,你這麼叫,讓人感覺……」獨孤塵說得有點支支吾吾的。
「行,不叫你塵塵叫你四弟總可以吧?」退而求其次也是不錯的方法,想她在現代都二十多歲了,卻穿過一個只有十六歲的小丫頭身上,鬱悶啊!
「三哥呢?三哥不來和我們一起吃飯嗎?」真是個好孩子,處處為別人著想,孤獨軒啊,你啥就不知道感動呢?
「你哥那個死人臉不知道跑哪泡妞去了,咱們別管他,快點吃飯吧,吃完飯我還要逛呢!」
「還逛?」小可與獨孤塵異口同聲的驚呼。
「天色還早著呢,天黑了咱們再回去,小可,你不用站著,坐下來一起吃飯。叫你坐你就坐,彆扭扭捏捏的,快點坐下來,不然我生氣了。」
「小姐,奴婢……」
「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准奴婢奴婢的叫,以後要說『我』,知道嗎?還有,不要動不動就給別人下跪,再有,不許亂哭鼻子,天塌下來還有高個兒頂著呢,這世界上沒什麼大不了的事,咱要放寬心,凡事都要樂觀點,知道嗎?還有你,四弟,別一副人人都欠你錢的樣子,那麼憂鬱幹什麼,開心一點,懂嗎?」何悠念完小可又接著念獨孤塵,她不知道她此時所說的話語在小可與獨孤塵心中激起了多大的漣漪?
小可自幼賣身何家,服侍著何悠長大,她家這個小姐以前就對她好好的,可是沒像現在這般強悍,很多時候出什麼事都是她幫她們家小姐頂著,她從沒想過有一天人家會這般樂觀,真真正正的不把她當成丫環來使喚。
因母親身份低微,連帶著他在獨孤家的身份也不受重視,眼睛瞎了之後他在獨孤家便成了一個可有可無的人,家裡唯一關心愛護他的人只有他的那個三哥,他傾盡所能讓他遠離紛爭還特意為他安排一個安靜的住所讓他好好生活,為了能讓他重見光明,他不惜冒險遊歷江湖為他尋醫尋藥!他對他的關愛深沉不計回報,或許所有的人都認為他的三哥是一個桀驁不馴且毫無本事的浪子,可是他知道,他內心堅韌的力量,他的智謀,他的勇敢是誰都無法比擬的!他的三嫂,樂觀而自信,跟她呆一塊,他覺得很快樂,她的關心明瞭直接,如冬天裡的一把火猛烈地驅趕著他週身的冰寒。
「喲,這是從哪冒出來的少年啊?」一個突兀的聲音冷不防的在他們頭頂上響起,來人是一個二十歲左右丟到人群中就再也找不到的普通男子,不過這男子衣著華麗,賊目猥褻,一直盯著獨孤塵,淫蕩地笑道:「長得可真英俊,喲,原來是個瞎子,嘻嘻,這細皮嫩肉的,本王喜歡,真是太喜歡了,來人啊,把他給我帶回去,今晚本王要好好疼愛疼愛這漂亮小子。」
男子話音剛落,立即有二個佩刀帶劍滿臉橫肉的男子衝上來架住獨孤塵的手臂,「你們幹什麼,放開我。」獨孤塵驚恐,極力掙扎。
「喂,你,哪冒出來的混蛋,你到底想幹什麼,快點放開他。」何悠飯碗一摔,指著那個人一副要幹架的模樣。
「醜八怪女人,本王對你沒興趣。」男子瞟了一眼何悠,高傲地道。旁邊一人用手帕擦了擦他身邊的椅子,他剛要坐下,何悠伸腳一踢,「砰」一聲,椅子摔到地上。
「你……」男子氣極敗壞,惡狠狠地指著何悠對身邊的人道:「給我打,給我狠狠地打,打死她。」
「小姐……」小可閃身把何悠攔到自己身後,她身子顫抖卻依舊挺身而出。
「三嫂,你快走,別管我。」獨孤塵掙扎著驚叫道。